崔清止闻言脸上扬起一抹阴郁的笑,他并未反驳柳扶斐的话,只将他视若无物,视线越过他后落到方隐攸身上。
“方隐攸,你救不了他们的。”
他温声哄劝道:“我不想伤你,将子虚经给我,我们一同掌控这个江湖。”
方隐攸眼神一变,警惕的盯着他,“你要子虚经做什么?”
“自然有我的用处。”
“我若不给呢?”
“你已然是天下第一刺客,还要那子虚经有何用?”
“有没有用,取决于我。”
崔清止叹一口气,眼神变得忧郁起来,“方隐攸,你有心魔对吗?忘记了四年前清明节那日发生的所有事。”
话音一落,方隐攸和柳扶斐的脸色皆是大变。
“你将子虚经给我,我便告诉你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崔清止上前一步,朝方隐攸摊开手,语气变得轻柔又缓慢,还带着祈求的继续道:“好吗?”
“你如何会知晓?”
崔清止浅浅一笑,手又往前伸了一寸,“你先将它给我,我再告诉你。”
柳扶斐反手打开他的手腕,长鞭在身前一震,发出一道鸣响,将方隐攸护到身后,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崔清止不耐的看向柳扶斐,“多管闲事。”
方隐攸盯着崔清止,脑子里闪过诸多猜测,最后笃定的说到:“你投靠那位皇子了,对吗?”
“所以你才能号令这么多杀手。”
虽然方隐攸并未说明那人是谁,崔清止却依旧坦然的点点头,“对。”
他侧过身子看向周围厮杀的人,语气感慨的说到:“施亦礼的失败让我明白,想要杀尽江湖人不能指望他们自相残杀,或是靠你失控杀光所有人。”
“得靠官府。”
崔清止讥讽一笑,“官抓贼,天经地义。”
方隐攸顿感无语,不想再与他争论些什么,只问道:“他在哪里?”
“在一个可以看清楚你的地方。”
方隐攸闻言一愣,然后冷眼环顾四周高处,果不其然在西北角的石楼屋顶上看见了一个带着面具的黑衣人。
就算是隔着十几丈远的距离,方隐攸依旧一眼便认出来了——四年前的那个人,就是他。
方隐攸耳内突然出现一声鸣响,让他不自觉的睁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个男人,嘴角还不自觉的扬起了诡异的笑意。
只一瞬间,方隐攸浑身的血便沸腾了起来。
“方隐攸,把子虚经给他。”崔清止柔声劝告,“你不是他的对手。”
方隐攸不屑的扯了扯嘴角,神色亢奋的几步跨上高楼,急速朝那人冲了过去。
崔清止看向柳扶斐,“他知道如何让方隐攸失控。”
柳扶斐闻言一惊,转身迅速踩着假山借力后,向上一跃朝着方隐攸追去,却只来得及看到方隐攸如被箭射中的雄鹰,猛地从屋顶跌落,衣袂与青丝腾飞,可生剑在他手中发颤,发出阵阵如泣如诉的声响。
柳扶斐心中惊骇不已,挥动长鞭卷起方隐攸的腰腹,将人带到身前紧紧抱住。
方隐攸浑身发抖,脸色惨白,双眼无神的瞪得老大,嘴里喋喋不休的说着些含糊不清的话,像是入了无法逃脱的梦魇,显得无助又狼狈。
哪里还有半点方才的张扬与不羁。
柳扶斐的心脏像是猛地被人狠狠拽紧,一阵阵的抽痛,连呼吸都满了半拍。
他半蹲在地,将方隐攸护在身前,手轻轻抚拍着他的后背,小心翼翼的低声喊道:“方隐攸,别怕,别怕。”
可是方隐攸却越抖越厉害,牙齿紧紧的咬住下唇,鲜血瞬间就溢出了出来。
柳扶斐慌张的贴近他的唇,替他舔舐干净,然后从怀里将谷山一上次给他的药拿出来喂到方隐攸嘴里。
崔清止冷眼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把子虚经给我,我会求他放了方隐攸。”
柳扶斐闭着眼,唇齿轻咬一口方隐攸的侧脸,然后仰头朝着崔清止呵呵一笑,“你以为你是谁?”
说罢,他抱紧方隐攸站了起来,视线划过崔清止,看向屋顶的那个男人。
“你竟然敢养这么多杀手,还纵容他们屠杀江湖人,就不怕我将此事禀告圣上吗?”
男人轻笑一声,压着嗓子说道:“那也要看看你有没有机会活着面见圣上。”
话音刚落,他便快如闪电的袭向柳扶斐,手中长剑的剑锋直指着他怀中方隐攸的面门。
柳扶斐连忙后撤,手中长鞭反手一挥,卷住男人执剑的手腕狠狠用力一甩,将他手中的剑震落在地。
男人丝毫不慌,顺势上前滑步,将鞭子卷在右手手臂上,急速靠近两人。
一旁的昌誉见状将手中长枪往男人的方向狠狠一掷,枪尖快速朝着男人的手腕袭来。
男人呵呵一笑,腾空而起,在空中反身一扭,抬脚便将长枪踢开了。
昌誉惊慌的哀嚎一声,“方隐攸!你可别死了!我日后必定好好练武!”
柳扶斐将方隐攸调转到背上背好,一手拽住长鞭,一手握拳朝着男人打去。
男人轻巧的抬手挡住,面具下的眼神变得得意而猖狂,“柳扶斐,你的功夫如何,我难道不清楚吗?”
说罢,他提膝伸腿,狠狠的踹向他的腹部。
柳扶斐伸手护在腹部硬抗下一脚,然后提肘打向他的胸腔,男人游刃有余的握住他的手肘,然后用力一拧。
柳扶斐只觉得整条胳膊瞬间失去了知觉,只能扔了鞭子,背着方隐攸快速往后撤去。
男人见状仰头哈哈大笑一声,手指着柳扶斐轻蔑的说到:“在朝堂之上,我惧你权势地位,可是在这江湖中。”
“你不过尔尔。”
柳扶斐咬紧牙根,扭头看向被杀手缠住的死侍,心里有片刻的慌乱。
他反手护住背上的方隐攸,对着男人说道:“我离京之前已经禀明了圣上,若是我此行遭遇不测,无论你是钟季棣还是钟季修,都难逃一死。”
“什么?”
男人不可置信的怒吼一声,“他竟然偏爱你至此!”
男人握紧拳头,关节用力到发白,看着柳扶斐的眼神越发怨恨,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到:“我不杀你。”
他手往方隐攸一指,“他必须死,否则难解我心头之恨!”
一旁的崔清止闻言一惊,立刻喊道:“你答应过我,只要子虚经,不要他的性命!”
男人朝着崔清止冷哼一声,“我要如何,哪里轮得到你置喙。”
说罢,他迅速捡起地上的长剑朝着柳扶斐袭来。
柳扶斐背着方隐攸连连后撤,却依旧难以避开他的剑刃,便只能用身躯去接,以免他伤到方隐攸,不一会他身上就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剑伤。
“柳扶斐,你找死吗?”
柳扶斐毫无怯意,语气冷冽的一字一句道:“我只知除非我死,否则你别想伤他。”
男人气极反笑,长剑挽出一道剑花,带出一股凌厉的杀气。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男人腾空而起,剑锋上裹挟着巨大的冲击力,气势汹汹的刺向柳扶斐背上的方隐攸,这一击,可将两人穿透。
他的速度太过,柳扶斐只来得及将方隐攸从背上转到胸前抱住,这样一来至少是他先死。
“方隐攸!”
崔清止惊恐的大叫一声,提剑就朝着男人刺了过来。
男人见状不躲不避,手中的攻势不减,眼神变得阴狠而嗜血,誓要斩杀这两人。
“主子!”
那群死侍见状也立刻扑了过来,想要用肉身去接下这一击,只是他们距离尚远,速度又不够快,并不能阻止男人手中的长剑下落。
千钧一发之时,柳扶斐怀中的方隐攸失了神的双眼瞬间聚焦,他的眼神变得凶狠而森然。
察觉到正在急速逼近的杀气后,他用力推开柳扶斐,然后手在地上一撑,身姿矫健如豹的腾空而起,劲瘦的腰在空中一挺,侧躺的身躯竖立起来,手中的可生剑毫不犹豫的朝着倒立的男人挥了过去。
男人一惊,偏身避开剑锋,下刺的长剑陷入地下几寸,剑身被压弯后迅速反弹,他在空中翻腾几圈,稳稳地落到了地上。
男人眼神警惕的盯着方隐攸,“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快就恢复了。”
方隐攸侧过身,剑锋指着他的面门,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要毁灭一切的暴虐。
“钟季修,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男人哈哈一笑,抬手拿下脸上的面具,露出那张温润无害的脸,眼神却冰冷无比似腊月寒霜。
他朝着方隐攸挑衅的挑挑眉,“想起来了?”
“想起来当初的你是如何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
“想起来你的亲弟弟是如何惨死?”
“想起来你的好友、以及他们的门众是如何被你牵连至死?”
钟季修的语气越来越漠然,他眼神一沉,“你竟然敢给我假的秘籍,那他们的死也不算无辜!”
崔清止闻言猛然醒悟过来,他的表情瞬间变得惊愕,他无措的望着方隐攸,“方隐攸,我确实知道那年清明节发生了什么,但是我...”
他手指着钟季修,“我不知道一切皆是因他而起!”
“若是我知道...”崔清止悔恨的望着方隐攸,“我必然不会与他同流合污,陷你于如此境地!”
方隐攸脸色阴郁的听着崔清止解释,舌尖滑过唇上的伤痕,嘴里充斥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他咬紧牙根,按捺住浑身的剧痛,不动声色的缓吐一口长气,尽力的调转内息,来压制住喉咙里那口快要咽不下去的血。
钟季修却像是早已看出了他在硬撑,姿态随意的活动了一下手腕,朝着方隐攸抬抬下颌,笑道:“我的手下告诉我,你的弟弟非常能忍,直到咽气都没有喊一声痛。”
“噗——”
方隐攸猛吐一口热血,整个人无力的跪匐在地,可生剑也落到了地上,整个人颓唐的缩成了一圈。
如丧家之犬。
“方隐攸!”
柳扶斐和崔清止同时惊呼出声,立刻朝他扑来过来。
方隐攸却什么都看不清也听不见了,眼前只有宇周被千刀万剐后残破的尸体。
他救了他两次,第一次便是在四年前的清明那日。
他用力的抹了一下嘴角,眼神平静的看向钟季修。
“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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