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椿只好绝望地关上门,转身却对上缪塞尔那副平淡如常的模样,他的心底不知为何更加慌张了。发愣之余耳朵传来缪塞尔询问自己饿不饿,季椿不知如何回答,他只是下意识地感觉到对方不一样的情绪,像是被投入油锅的面团,蓬起来了里头却空落落的。缪塞尔见他许久不回答,走到他身边,抬手抚上他的额头,又低头贴了贴,沙哑的嗓音钻进季椿的耳朵里,“怎么了?听说人类活着的时候很脆弱,会生病,所以你……”
季椿捂住了他的嘴,这声音太折磨人了,他避开了缪塞尔伸来的手,侧身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没事,别担心,你想吃什么就做吧,我没什么胃口,先回房间了。”
“咔嚓”一声,门落锁了。
缪塞尔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盯着那紧锁着的门,万千情绪化作一股热流从眼眶溢出,身体里的热量瞬间丧失,体温的急速下降让他全身发抖,以往噩梦的画面在他脑袋中不停地重复着,眼前一片猩红,他只能靠着感觉迈开脚步一点一点地挪向那扇门,一手轻轻搭在门把手上,一手则贴着门板,张嘴想呼唤什么,却发现嗓子眼像是被堵住了一般,什么都说不出来,苦涩的泪水划过脸颊,滴落在地板上。
季椿听到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一阵心慌,下意识地想要开门去一探究竟,可站起身来的片刻,却又坐了回去。他现在还没搞清楚自己对缪塞尔的情感,所以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他是这么想的,可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靠近那具温暖的身躯,他的滚烫像是能治愈自己的一切。终于整理好思绪的他,正准备开门,却听到一阵落地声,他猛地拉开门,见门前的缪塞尔在一片血泊中瑟瑟发抖。他连忙上前查看,却被人拽住了手腕,自己则失重地往前倾倒,下意识地撑在他的身侧将自己稳住,他看着人的眼眶不停地溢出血泪,竟觉得格外的心动,他在内心斥责自己的念想。
季椿想要把人拉起来,可是对方的体重自己实在是承受不住,只好由着他抓着自己,可不能让他再这么哭了,不然满地的血看起来挺渗人的。
“不哭,不哭了。”他空出一只手为他擦眼泪,谁知对方哭得更伤心了。如果是换做以前儿科的护士一般都会带点糖果给小朋友,可现在自己身上空空如也,实在是掏不出什么可以哄他的。见人刚绑好的头发,散落一地,乌黑的头发粘上了血色,连皮筋都湿透了。季椿无法用常人的眼光去看眼前这个人,毕竟种类都不一样。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只是会不会太暧昧了,但现在似乎没有时间让他考虑这么多。
季椿俯下身子,用脸贴了贴他湿冷的脸颊,双唇有意无意地蹭了过去,柔声道,“乖,不哭了,我们先起来好不好?起来之后再告诉我怎么了,好不好?”
只见对方身体一僵,抬手搂住自己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颈肩蹭着,在他怀里点了点头,抽泣声这才舒缓了不少。季椿捧起他的脸,仔细端详了一阵子,唇角微仰,“眼睛哭肿了都。”
缪塞尔用脸蹭着他的掌心,双手环上他的腰,将人锁在自己怀里,似乎想在他身上索取唯一的温存。季椿身体僵硬,深深叹了口气,无可奈何之下只好由着他的性子,抱着人的脑袋轻抚着,但实际上心里美得很。
事后,他催促着缪塞尔去洗澡,自己则将地上的血泪都拖干净。缪塞尔出来后畏畏缩缩地站在不远处,用眼尾偷偷瞟着他,又不敢往前过来。
季椿被他逗笑了,“干嘛呢?刚刚不是还抱得很开心吗?”
缪塞尔像是被他揭露了羞耻的罪行,脸刷得一下红了,十指纠缠在一起轻轻摩挲着,这下连看都不敢看他了。
季椿站起身来,叉着腰,“你不过来,那我也站着好了。”
缪塞尔一听,乱了阵脚,大跨两步走到他面前。季椿抑制不住扬起的嘴角,仰头半眯着眸子看他,“做什么?刚刚不还要站着吗?”
那如月牙般弯着的眸子把缪塞尔盯得更加不自在了,耳廓红得像要滴血,他吞吐道,“我……我错了,我坐,你不要站着。”
季椿捂着心口,心脏都跳到嗓子眼了,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如果不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他会觉得自己可能患上了冠心病。缪塞尔见状,扶住他,担忧地瞧着他。季椿摆了摆手说了没事,可缪塞尔愣是不信,在他再三确认下,缪塞尔才肯作罢。
“你刚刚为什么要哭?”季椿道,“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
缪塞尔躲开他的视线,垂下眼帘,抿嘴不语,只是摇了摇头。
“是你之前提起的记忆?”季椿继续道。
缪塞尔身子顿了顿,犹豫着点头。
季椿不再问,他之前听缪塞尔说时平静得好似与他无关,现在看来不是这样。他将手搭在缪塞尔的手背上拍了拍,“没关系的,那都过去了,现在不是有我在吗?”
缪塞尔抬眸看着他,不知为何季椿觉着他瞳孔的颜色似乎淡了些许。缪塞尔在他的注视下无地自容,只好又将头低下,季椿却抬手捏住他的脸,见他的双颊被挤压在一处挤起的双唇,加上那懵懂的眼神,季椿内心那一潭本就泛起波纹的湖水再次翻涌起来。
他笑着道,“怎么总是低着头,你这张好看的脸不要遮起来呀。”
缪塞尔眨了眨眼,乖巧地点着头,他这才松开手,而缪塞尔的双颊眼见着却泛起了粉红,他轻抚着问道,“捏疼了?”
缪塞尔连忙摇了摇脑袋。
季椿用洗干净的皮筋给他重新将头发梳起来,刚刚那并不是错觉,就连他的发尾都褪成了黑棕色了。他一下恍了神,他不太清楚堕天使难道也会变化形态吗?可是缪塞尔不已经变成堕天使很久了吗?怎么现在才变?无数的思绪萦绕在季椿的脑海中。
缪塞尔发觉身后的人不动了,便唤了一声,“季椿……”
“嗯,我在。”被拉回现实的季椿将脑袋杂乱的东西先扔到了一边,“怎么了?”
“没事。”缪塞尔低声道。
季椿三两下就将麻花辫绑好了,看着这辫子脑袋里竟然浮现出妹妹小时候的笑脸,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离家很久了,只是也不能回去看看了吧,最多像老人所言托个梦?
缪塞尔将辫子拉到前边又端详了许久,转过身去拥住了季椿,在他耳边笑着,“谢谢你,我很喜欢。”
季椿被他吓了一跳,不过还是回抱住他,轻抚着他的脊背,柔声道,“以后有什么事跟我说,好不好?”
缪塞尔将脸埋在他的脖颈纠结了好一阵,才告诉了他刚刚自己因为季椿的举动而感觉到的和回忆到的一切。季椿先是安慰了他好一阵子,又结合刚刚自己发现的现象决定去问问艾琳达。
“他这个现象,大概是,天罚降临了。”艾琳达道,“他这个算清了,等到后面就有的他受的,等他天罚受完了记忆大概就回来,到时候形态会重新变回天使回到天上。”
“好,谢谢。”季椿道。
艾琳达顿了顿,叮嘱了他一句,“不要把心放在一个无心之人身上,你不会得到任何回应的。”
季椿听罢,淡淡一笑,“好,我会注意的。”
“你最好是。”艾琳达低声道。
季椿挂断通讯,靠在小阳台边上,无神地盯着远方,脑海里回荡着艾琳达刚刚所说的话,嗓子苦涩无味,纠缠在一起的心绪不知为何缠得更加紧实,将他胸腔处的通道都塞满了,闷得可怕。
季椿抿着唇。突然好想抽根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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