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在看着她笑。
温懒还想跟陈茁说些什么,陆奇就上手揽了过来。
她紧张地躲开,躲到娃娃机前,抱住自己肩膀,不想被任何人触碰。
娃娃机前的温懒,像只走出森林误闯城市的小鹿,满眼都是不安和警惕。
陈茁走到她面前,温懒低着头,一个劲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她的脑袋,被一根莽撞的手指猛戳了一把。
陈茁吊儿郎当地冷笑:“我又没说什么,你对不起干嘛?”
温懒颤巍巍地抬起头,看了看陈茁,又看了陆奇一眼:“他是,是你的男朋友。”
陈茁忽地低头,扶着她的肩笑个不停。
“哎呀,你太好玩了。温懒,陆奇是我男朋友,都是八百年前的事情了。他早就不是我的人了,现在他是你的男朋友了。”
温懒吓坏了:“这怎么可以呢?”
男朋友什么时候是分配的?不应该是自己喜欢的人,才可以作为男朋友吗?
陈茁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那种眼神仿佛在嫌弃她,觉得她装贞洁烈女。
“哎呀,你干嘛那么大反应,是你妈说让我们给你找个对象,省得让你老闷在家里。陆奇呢,是被我调教好了的,你跟他谈恋爱会非常舒服的。”
陆奇听到这样的话,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反正他又不吃亏。
况且,之前跟陈茁谈的时候,他也有注意到温懒,这个漂亮安静的小姑娘。
眼看着陆奇步步逼近,又要伸出手来揽她。
她忽然拍开了他的手。
温懒只想跟自己喜欢的人耳鬓厮磨,而不是被陆奇这样的烂人随意亲近。
她丢下任常陈茁这群小姐妹,怒气冲冲地离开。
任常跟在她身后,以大姐大的威严,试图逼迫她停下来。
她用沙哑的烟嗓,平静地在她身后喊道:“温懒,等会儿,先别走。有什么话,说清楚。”
温懒停住脚步,待转过身来时,已经哭成了泪人,脸都哭红了。
陈茁侧过头跟任常小声抱怨:“卧槽,他妈的有病吧!看她那个逼样儿,真是恶心人。”
任常走到温懒面前,喑哑着对她说道:“这是你妈拜托我们的事,如果不是你妈对我们好,你以为我们愿意给你介绍对象?你要是有脾气,就该回家对你妈撒去,别在这里对着我们,好像我们逼良为娼一样。”
被温懒拒绝的陆奇,也觉得很伤自尊。
他走到温懒面前,故意离得她很近:“我怎么了?你这么不喜欢我?做你男朋友,配不上你啊?”
温懒往后退了两步:“不是。我只是,不想谈恋爱。”
陆奇再一次莽撞地靠近她,仿佛非要问出个究竟。
“为什么不想?我听说你家那家庭环境,妈妈只顾着赚钱,爸爸忙着教书育人,又没有人爱你。有我爱你,你还不知道珍惜啊?”
人群中一个小姐妹帮腔:“就是,陆奇也不差啊,有人爱就不错了,你干嘛那么挑?有人肯爱你,你就巴巴地接着呗。谈谈恋爱怎么了,能少你块肉啊?”
温懒想过,如果有一天,自己要谈恋爱的话,也只会跟符溪谈。
除了他,不会有任何男孩子,能走进她的心,被她完全地信赖。
尤其是像陆奇这样的人,他整日跟任常陈茁她们这些人混在一起,她怎么敢和他谈恋爱?
恋爱时的日常,恐怕都会被他讲出去,让她们当做笑谈。
“我是没有人爱。可是,我知道,如果在这个时候,我随便找个人恋爱,才是真正地在自我毁灭。”
温懒低下头,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没有人爱就没有人爱吧,哪怕一辈子没有人爱,也没有什么关系。”
“我不会像你们那样,要这种虚假的疼爱。”她看向陈茁,以极为渺小的位置,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对着她讽笑道,“如果他真的爱过你,根本不可能和你的朋友谈恋爱,可见他从不爱你。既然不爱,那你们之前的时光,又算什么呢?”
陈茁气得想打她,被任常一把拉住。
“我们的爱,跟你所说的爱不一样。无非是大家在一起玩,报团取暖罢了。总比你抱着冷冰冰的学习题要好,不觉得孤单难耐吗?”
温懒定定地看着任常,用前所未有的勇气说道:“我不觉得。”
听说,纸片人挡烂桃花。
温懒其实内心并没有多坚定,小镇上每到放假,都有很多年轻人谈恋爱。
男孩子骑着电动车,后座上坐着女朋友,穿梭在乡间小路上,整片田野都是他们的。
凉爽的风吹过来,说不出的心旷神怡。
在无数次高压做题的瞬间,被妈妈训斥死读书没前途的暗夜时刻,她有想过彻底地放纵自己,直至完全毁灭。
可就是在那样的临界点,符溪总会在脑海中出现。
他告诉她,再等等,他马上就会来到她身边。
在他来之前,她要好好读书,不可以自暴自弃,尤其是不能自我堕落。
他们,一定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相见。
温懒始终坚定地相信,他一定会来见她。他会如她想念他那般,渴望见到她。
符溪不希望她受伤,更不希望她为了一时的孤单,而随意和人谈恋爱。
她所有的情感,所有的满心欢喜,所有的春心萌动,都只能属于他。
不是因为他珍贵,而是因为她很珍贵。
她的一切,都很珍贵。
不可以被现实打败,摧毁。
符溪带给她的,就是这样的理念。
让她在毫无方向,在千夫所指的时候,坚定地按照自己舒适的方式,走下去。
只要她走下去,他就会在终点等他。
温懒抛下众人的勇气,是符溪给她的。
他在楼下等她,在商场出口等她,在镇上的林荫路上等她。
她只需要走出来,就会看到他。
不要害怕。
温懒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样离开了。
陈茁朝着她的背影,丢了一杯奶茶过去,明明砸到了她的后背,她却没有回头。
仿佛察觉不到一样。
之前扶起温懒的清洁工阿姨,骂骂咧咧地前去收拾。
她早就看这群人不爽了。
一群小姐妹听着不是滋味儿,拉拽着任常和陈茁离开。
陆奇留在原地,望着下行的电梯出神,哪怕上面空无一人。
陈茁越想越气,撞了任常的胳膊一下:“你不会就这样放过她吧!妈的,贱货。”
任常拿出自己最新款的手机,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哎,说话啊!”
任常咳了咳嗓子,喉咙中一股烟味儿:“这是她妈妈给我买的。”
陈茁白了她一眼:“我知道你喜欢她妈妈,谁不喜欢呢?她妈还给我买了个最新款的游戏机呢。不过,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让温懒骑咱们脖子上拉屎吧,你看看她刚才那是什么态度!”
任常拿出手机给安贵卿打视频。
两个人顿时换了一副嘴脸,跟刚才一点都不一样。
安贵卿出现在镜头里,陈茁凑到镜头面前打了个招呼:“安阿姨,你好呀。”
“你们好呀,宝宝们,玩得开心吗?”
任常点了点头:“挺开心的。”
安贵卿敏锐地发现,这孩子眼睛红了。
“怎么了这是?跟阿姨说说。”
任常低下头不说话。
陈茁抢过手机来说:“安姨,温懒刚刚跟我们闹脾气,嫌我们给她介绍的对象不好,不仅伤了人家男孩子的心,还把我的奶茶给摔到了地上。”
安贵卿变了脸色:“是吗?她怎么敢这样子的?等她回来我骂她!”
任常抬起头,勉强笑了笑:“不要骂她,她也没错的。只是,她说我跟陈茁对待感情很随便,这让我们挺难受的。”
安贵卿暴怒道:“什么?她有病啊她!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什么随便不随便的?本来这时候找对象谈恋爱,就是给她练手的,她在装什么啊?一次恋爱都不谈,等长大了,被人骗就老实了!”
听到安贵卿这样说自己的女儿,任常和陈茁心里才稍稍舒服了一些。
安贵卿看着这两个人身边,并没有温懒,便对她们问道:“温懒是不是提前走了?”
“嗯。”
“那你们怎么回来啊?她给你们留打车费了吗?”
陈茁噘着嘴摇头:“没有,她走的时候可生气了,还把我们羞辱了一顿呢。”
“那阿姨给你们转点钱吧,请你们买奶茶喝,剩下的钱就当车费。”
任常拒绝道:“不用了,阿姨,真的不用了。说实话,没办成您嘱咐的事儿,我们觉得挺愧疚的。就是打电话跟您说一下,希望您能谅解。”
安贵卿无奈地笑了笑:“说什么呢这是,别跟阿姨这么见外。两个宝宝最乖了,等会儿阿姨转钱,你们一定要收啊!不许拒绝,不然阿姨要生气的。”
视频挂断后,任常和陈茁的手机上,一人发来二百的红包。
她们想都没想,就点了接收。
温懒回家,安贵卿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她感觉妈妈的口水,喷到了自己的头发上,脸上,颈上……
被完全否定的感觉,很不好受。
温懒哭着跑上楼梯,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她将门反锁,换下被砸了奶茶的衣服,去浴室洗了个冷水澡。
即便是这样,都没能让她冷静下来。
她边洗边哭,哭得极为厉害。
不知道洗了多久,等她感觉浑身冷到麻木,觉察不出痛楚的时候,才钻进温软的被窝。
温懒哭着打开自己的手机,小地瓜上跑出一条推送。
是关于符溪的cosplay。
她点了不喜欢。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许是之前在商场,跟她们谈论符溪,被捕捉到了关键词。
在她点完不喜欢后,仍旧给她推送了很多关于符溪的消息。
有coser,有谷子,有同人,还有动漫视频剪辑。
她内心酸涩地点着不喜欢。
越看他的周边,关于他的形象,就越是具象化,可又清醒地知道,她此刻触摸不到他。
徒留挠心挠肺地想念。
温懒一边点不喜欢,一边在心里默念:“快走开,我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你,别再出现了。”
如果没办法出现在她身边,那就请不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搅得她的心不得安宁。
泪水滑落到屏幕前轻颤的指尖。
跟他相关的讯息,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她只有保持清醒地点下去,才不至于被吞噬淹没。
这些都不是他,他只存在于文字里。
所有的具象化形象,都无法代表他,那些东西就像陆奇一样,是虚假而廉价的陪伴。
她不喜欢,也不会接受。
手机屏幕被她点得发烫,指尖忽觉酥麻的触电感。
温懒眼前一片漆黑,忽地晕了过去。
手机从指间滑落,屏幕上的晋江小说阅读,突然展现出一团绿色光晕,将她吸了进去。
整个人像一片羽毛一样,飘落在柔软丝滑的绸榻上。
温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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