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生?梦生……”他低声咀嚼着这个名字,广袖中的双手倏然收紧,浩瀚神识如无形蛛网瞬间铺展天地,循着名姓的因果线追索而去——却如同泥牛入海,杳无踪迹。
“早说了,天大地大,总有你温家主够不着的边角。”梦生歪在客席上,指尖转着一只白玉酒杯,那杯子灵蛇般在她指缝间翻飞,划出令人眼花缭乱的残影,“聚灵食,可还作数?”
温如烈猛地踏前一步,玄色靴底碾碎地面玉砖:“亚父!此乃温家至宝,岂能轻赠来历不明之人!”
温涧北的目光终于掠过堂侧陈列的零散尸骸,只一瞥便收回,语气淡得听不出情绪:“旧主已逝,死物何用。”
温如烈腮边肌肉绷紧,喉结滚动,终是咬牙退后。梦生指尖一顿,酒杯倏然坠向地面!温如烈瞳孔骤缩,几乎要出手去接,却见那酒杯稳稳落进她另一只掌心。少女抬头冲他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虎牙。
他眼皮狂跳,猛地按住自己青筋暴起的手腕。
温涧北袖袍轻拂,厅中那盆璀璨流转的聚灵食瞬间缩至拳大,轻飘飘落入梦生手中。
“聊表谢意,送归雨石骸骨之恩。”温涧北语气温和,眼底却无半分暖意,“明日葬仪,小友可愿留下,送他一程?”
梦生将聚灵食抛着玩,嗤笑:“我说要走,你肯开笼放雀?”眼风扫过一旁仍昏迷的孟夜。
“小友得了聚灵食,温家承了你送还血脉的情,礼尚往来,自是应当。”温涧北唇角微扬,话里却藏着针。
“留客就留客,扯什么酸文!”梦生撇嘴。
温如烈额角青筋暴起:“放肆!”
“就放肆了,怎的?手痒想打架?姑奶奶奉陪!”梦生腾地站起,足尖一点,身若轻燕翻上桌案。温如烈怒极,袖中三道凌厉气劲直扑她面门!梦生咯咯一笑,腰肢一折,竟闪至温涧北身后!温如烈骇然收势,气劲却被一股无形之力悄然化去。
温涧北眼风如刀扫过,温如烈浑身一僵,躬身:“亚父息怒!”
“急什么,架有你打的。”梦生窜回来,拍拍手,“赶紧给小爷备间上房,养足精神,明日揍得你满地找牙!”
温如烈胸口剧烈起伏,狠狠瞪她一眼,拂袖而去。
梦生指着孟夜和佯装昏迷的齐何碧:“这俩,你吓晕的,你管。”
温涧北眼底幽光一闪:“可。”
是夜,客院。
孟夜是被诱人香气勾醒的。睁眼便见梦生踞坐案前,筷箸飞舞,对着满桌珍馐大快朵颐。
“前辈!您还吃得下?!那、那可是元婴老祖!”孟夜连滚带爬下榻,冲到门口一推,却被禁制金光狠狠弹回,摔得七荤八素。
“省点力气,吃饱了好干活。”梦生头也不抬,“明日温雨石葬仪,五大家族齐聚,必有一场好戏。”
孟夜懵了:“葬仪……怎么会打起来?”
梦生夹起一块水晶蹄髈,笑得高深莫测:“你猜。”
次日拂晓,孟夜被脸上蚊子包痒醒,见梦生已换上一身雪白丧服,腰间红绸刺眼。她丢来一套麻衣:“换上。”
“我们真要去?”
“这院内禁制需筑基以上才破得开,你若不跟紧,就得留在这,直到突破筑基修为为主,你觉得你要花费多少年才能出来?”梦生挑眉。
孟夜认命更衣。二人穿廊过院,但见人人缟素,垂首疾行,死气沉沉。灵堂设在主殿,玉阶彤庭,庄严肃穆。各路修士御剑而至,人人襟前佩着一朵奇花——形似流云,瓣色惨白,细看却隐隐透出黑气,如怨魂缠绕。
“前辈,那是什么花?”孟夜缩了缩脖子。
“死灵花,长在死人骨头上,专吸怨气。”梦生漫不经心道,“戴着它,免得被死者秽气沾身。”
“人都死了,怨气应该不是散掉吗?”
“那得看是怎么死的。”梦生忽然凑近,压低嗓音,“若是横死枉死,怨灵不散,可是会……揪着活人不放的哦。”
孟夜汗毛倒竖,却见梦生已大步走向殿门。果然被侍从拦下:“无帖不得入内!”
正僵持,齐何碧嗓音传来:“孟小狗,杵这儿当门神?”她今日亦是素服,眼角泛红,却强撑倨傲,挥退侍从,“跟我进去。”
暮色如血,浸透了温家连绵的殿宇飞檐。灵堂内,白幡低垂,烛火摇曳,映着正中那具玄铁棺椁,寒气森森。温涧北一袭素白宽袍,静立棺旁,指尖若有若无地拂过棺盖上的暗纹,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寒潭。
温如烈正亲手整理棺中残骸,动作僵硬。宾客泾渭分明:最前方面容冷峻的瘦高青年是云家云星河,其弟云逐遥如影随形;倚柱抱臂的上官鸿眉宇间尽是戾气;角落垂首的张家张易禾沉默如石;最后步入的齐欲晚身量极高,冷若冰霜,目光扫过众人,如寒刃刮骨。
梦生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好戏,该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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