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云巅飞驰了多久,孟夜竟在颠簸与惶惑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梦里正和圆丘那厮争抢最后一块红烧肉,互不相让,几乎要打起来——
“砰!”
一声闷响将他震醒,五脏六腑都跟着颠了一颠。藤船已然着陆,停得蛮不讲理。
眼前景象豁然开朗。巍峨大殿于夜色中矗立,飞檐斗拱,气势磅礴。无数锦旗在夜风中招展,其上巨大的烫金“温”字熠熠生辉,几乎要灼伤人眼。殿前是可供十马并驰的宽阔甬道,汉白玉铺就,在月光下流转着清冷光辉。
孟夜只觉脑子“嗡”地一声,磕巴起来:“温、温家!?前辈你怎么直接闯到温家来了?!”
温家距桑拓城何止千里,乃是修真界五大世家之首,虽不以武力见长,却以丹医药理、除魔卫道之名享誉天下,是他自幼便心向往之的圣地。只是……这拜访方式未免太过骇人!
梦生反手就给他后脑勺来了一记:“闭嘴!嚎什么嚎?惊动了里面那帮遭瘟的老头子,我可不会捞你。”
孟夜慌忙压低声音,几乎气音:“前辈……我、我这是第一次来温家,根本不认路啊!”
“谁指望你了?”梦生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安静如鸡,懂?”
孟夜立刻抿紧嘴唇,不敢再多言一字。梦生纤手一拂,那藤条船便化作一道乌光没入她指尖的芥子戒中。她瞥向孟夜:“最基础的隐踪术,总会吧?”
孟夜羞愧摇头。
“啧,你们这些小辈真是被养废了,这点保命的小把戏都不会?平日里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专心当绣花枕头?”梦生语带嘲讽,毫不留情。
孟夜耳根发烫,无地自容。
梦生也懒得再废话,屈指在那枚红艳的灵果上一点,随手弹入孟夜掌心:“含嘴里,别吞了。跟紧我。”
话音未落,她人影一晃,竟凭空消失在前!
孟夜彻底愣住,含着果子口齿不清:“……前、前辈?这怎么跟?!”
唰地一下,梦生又毫无征兆地在他面前显形,吓得孟夜差点把果子噎下去,惊呼卡在喉咙里又被一股无形之力硬生生堵了回去。
“真是……麻烦透顶!”梦生极度不耐地咂舌,一把攥住孟夜的肩膀。
下一瞬,天旋地转!周遭景物疯狂倒退、拉长、扭曲,空气被急剧压缩又撕开,孟夜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甩离了原位,窒息感扑面而来!
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厥过去的当口,脚下一实,重新落地。他头晕眼花,胃里翻江倒海,扶着膝盖干呕了几下,才勉强站直。
梦生早已松开他,像个回自己家一样,大摇大摆地上前,直接推开了不远处一扇看似偏僻简陋的木门。
“前辈!不可!”孟夜魂飞魄散,这般擅闯,温家怕不是要立刻敲响警钟!
可他阻止不及,梦生已踏入门内。孟夜只得硬着头皮追进去——
刚跨过门槛,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了百种千般奇异气味的浓郁药气劈头盖脸砸来,呛得他眼前一黑,差点直接背过气去!
只见屋内极其宽敞,却杂乱得无处下脚。各式各样的灵草、仙葩、怪异的矿石堆积如山。瓶瓶罐罐随处可见,有些还咕嘟冒着可疑的气泡。房间正中央架着一口巨大的药鼎,底下灵火熊熊燃烧,旁边还一字排开十几个大小不一的药罐。一个身着素色布衣、身形高挑的青年正背对着他们,专心致志地用小秤称量着药材,看也不看就精准投入鼎中,对两位不速之客的到来恍若未闻。
孟夜捂住口鼻,艰难打量。那青年虽衣着简朴,侧影却清丽挺拔,右眼下一颗小痣平添几分风情,肤色是久不见日光的冷白。他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沉浸其中的从容。
梦生开门见山:“救人,多少钱?”
青年头也没抬,声音平淡无波:“救什么人?”
“死人。”
“死人不值钱,请回吧。”青年拒绝得干脆利落。
梦生眉梢一挑,毫不客气地将那缩成指甲盖大小的九转灵芝“啪”地一声拍在旁边的桌上,声响惊人:“不救他,那你死。”
青年动作一顿,目光扫过那灵光四溢的灵芝,终于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九转灵芝?你从何处得来?”
他缓缓抬起头。当视线触及梦生的面容时,他眼中骤然掠过极快的震惊,继而转为一丝惊恐,最终又归于深潭般的死寂。他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道:“你终究……变成了最糟糕的模样。”
梦生掏掏耳朵,满脸不耐烦:“少废话。救,还是不救?”
“救你可以,”青年语气淡漠,“别人,不行。”
梦生彻底没了耐心,猛地出手,一把揪住旁边还在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孟夜的后衣领,作势就要将他扔进那翻滚着诡异气泡的大药鼎里!
“那我就先毁了你这锅劳什子药汤!”
“前辈!饶命啊!!”孟夜吓得魂飞魄散,四肢扑腾着挣扎。
那青年见状,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裂开一丝气急败坏:“住手!那是我耗费心血熬了一月的续命灵汤!快把这废柴挪开!”
废柴孟夜悬在半空,一时间竟不知是该先愤怒自己岌岌可危的小命,还是先悲愤那已然荡然无存的尊严。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