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一个小时后,平平无奇的更衣室等来了一批新客。迎接他们的除了满地乱飞的碎照片,就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更衣室。几个眨眼的功夫,更衣室内便有了光,红光,来自柜门自带的电子锁。零星的红色光点以固定的节奏缓慢的亮起又缓慢的熄灭,若是成对成对的看,却有几分像是黑暗里潜伏的妖瞳。
黑白照,怪异的红光,黑洞洞的屋子,可以联想到许多东西,但于声只扫了一眼,当即决定不做任何联想,先解决问题。而他认为第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照明。他于是试探的向前走了一步,伸手在墙上略微摸索了片刻便顺利找到了类似开关的按钮,他手指轻轻按下,啪嗒一声。
灯没有亮,室内依旧漆黑。
于声侧耳倾听,除了风扇的吱嘎声,偶能捕捉到一些不寻常的响动,就像是……有人在睡梦中磨牙。他退回走廊,向众人说,“你们最好先别进屋,我去去就来。”说罢,就径直走上回头路,也不知要去哪儿。
灰本能地踏出一步要跟,蓦地注意到身侧不寻常的呼吸声,他停下脚步偏过头,弯腰看向脸色难看至极的焦皓晟,问,“您看起来好像病了,我建议您深呼吸,调整状态。”
严露曦也投来关切的目光,问,“你不舒服吗?要不要先坐着休息一下?”
焦皓晟捂着心口,脸色发白,额头冒汗,嘴唇颤抖着勉强开口,“我没没事,可,可能是怕黑吧?”
他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总之就是难受得很。那锁扣上红光的一道道闪烁,黑黢黢的屋子,让他想起了儿时被关在厕所隔间的经历,一样是被关了灯,一样是有红光……激光笔的光点落在自己脸上。越是回忆,越是清晰,越是觉得屋内红光闪烁在加速,仿佛感应了他此刻的心跳一般,正以不寻常的速度上窜。
“您的心跳有点快,我再次建议您——”
灰似乎还打算说什么,就见于声已经回来了,快他一步抬手拍在焦皓晟肩头,叮嘱道,“放轻松,注意心率。心率是迄今为止唯一我们掌握的规则,适用范围不明,我推测心率异常或许会触发什么。谨慎起见,尽量保持平常心,好吗?”
焦皓晟听懂了,但他做不到,眼看着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就要与室内的红光达成节奏上的完美共鸣,就听又是啪嗒一声,有人按开了灯。
这一回,灯亮了。
几乎是亮灯的瞬间,焦皓晟混乱的心跳恢复了平静,吐出一声兮若游丝的“好”。
不知不觉中,他免于口吐白沫,逃过一劫。
严露曦惊喜的同时纳闷道:“怎么这次一开灯灯就亮了?”她自己触碰不到游戏内的大部分物品,但她分明瞧见于声先前已经开过一次灯,以失败告终。
灰回过头,保持着礼貌的微笑,目光掠过于声的手,明知故问,“您做了什么?”
于声淡淡道:“推电闸。”
严露曦瞪大了眼睛, “啊?”
只可惜她如今和幽灵无异,无人瞧得见她惊掉下巴的夸张表情。
于声向众人补充说明,“刚才不是正巧路过了一个配电箱么,打开它修的。”
严露曦,“???”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追问道,“你是说,那个有血手印的电箱?”
不能吧?不能吧?
有血手印欸!看着就很诡异欸!
“嗯。”于声予以肯定的答复。
严露曦环抱洗衣粉,愣了好一会儿神,最终朝于声竖起大拇指,不吝赞美:“勇士,你是真的勇士。”
神秘的医院走廊、孤零零的配电箱、血手印、悬挂着的单只橡皮手套、漆黑的更衣室、黑白的人像照……寻常人从中看到的是惊悚恐怖,再不济也得是古怪离奇,以为有人在故弄玄虚,难免心慌慌,神经紧张。但是你,你这位勇士,看到的只是屋里没电了得重推电闸,于是找上配电箱,修好了。
合情合理……
灯一亮,屋内的景象就毫无保留的展现在所有人面前:与人等高的隔间衣柜以及正中央的一组课桌板凳。
严露曦:“为什么更衣室里会放桌子和凳子啊?看起来好旧,像是学校里上课用的款式?”
课桌与板凳均是木制的,多年前自是寻常物件,但如今林木资源紧缺,全球已经颁布了伐木限制令,原生态的木材大部分已经成为稀缺品。物以稀为贵,学校不再采购木制材料的桌椅,而用塑料或布料的椅面以及金属椅架的桌椅替代。新一代的年轻人都不曾见过如此富有年代感的古董。
焦皓晟面色恢复了不少,为了不显得自己过分累赘无能,便主动加入了讨论,“对,我上学时候就是这种课桌,但它不应该出现在更衣室啊。”
他说话时,于声正俯身收集地面上剩余的黑白照碎片,查找有没有遗漏,听得严露曦这么问焦皓晟这么接话,他抬眼瞥了二人所在的方向一眼,若有所思。
“你还在找照片碎片吗?难找的地方交给我吧。” 严露曦的幽灵状态让她能穿过大部分物件,查找衣柜缝隙和墙角比普通人方便许多,她自告奋勇加入了搜索。
“我也来帮忙。”焦皓晟说罢也加入了搜寻。
只有灰纹丝不动,目光炯炯盯着那桌椅半晌,毫无征兆地偏过头,没头没脑的向于声提问,“您的体力似乎大不如前,对吗?”
于声心说自己爬楼的样子是人人都瞧见了,也没有强瞒的必要,便直接应了句,“嗯。”
灰又指了指那一组桌椅,继续说,“而那里正正好有一把椅子。”
您是不是很想坐下?
于声如今虽体弱,却也没弱到见到个可疑的椅子就不管不顾非坐着休息的程度,但既然有人这么问了,他权当对方是一片好意,想着说句客套话推辞一番,然而他话未出口,却见灰已经越过他迈开长腿走了过去,伸手拉开椅子,径直坐了下去。
灰坦然道:“那我坐了。”
您不能坐。
于声:“……”
他这是在干什么?
灰不光在众目睽睽之下占了座,竟还厚着脸皮俯在课桌上打起盹来,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言行有何矛盾之处。
于声逐渐习惯了这人不按牌理出牌的行事作风,懒得深究,他的目光在柜门上一处处长方形浅色块之间流转,他拿出一张拼凑好的照片比对了大小,完美贴合。这些浅色块就是原来粘贴照片的位置。有人撕下了照片?出于什么目的?
三人合力把更衣室翻得底朝天的时候,灰独自趴在桌上安静的小憩。他并没有睡着,耳朵贴在冰凉桌面上,感觉到了细微的颤动,一层薄薄的模板之下,似乎有什么奇异的生物正在躁动的来回移动,发出轻微的咯吱咯吱声。
灰屈食指,往桌面上不轻不重的一点,桌面下的动作随之停滞了一瞬,他接着又稍微加重了力道,又是一叩,桌面下的传来微微颤抖,须臾归于死寂。
奇怪的响动彻底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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