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房里已经备好,一踏入但觉暖气扑面,仿佛置身春日之中。也让人有了闲情仔细瞅瞅四周,嚯,即便是见识过前朝奢靡的白柳元都有几分愣神,他是知道向家对唯一的女儿很是宠,来向府也有一段时日,向家丫头那吃的用的已然很是讲究,但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暖阁居然也如此的铺张,好在向家丫头品味不俗,没有堆金砌玉,璧上挂画,案头置花多以淡雅,可看似清新高雅的背后都是天价,白柳元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你家姑娘太过奢侈了”
有病吧这老头,玲珑才不管你是什么大儒,什么三朝宰相,说她姑娘谁都不行,“老先生,我家姑娘都让您白吃白喝了,您不感恩也就算了,怎么还说起主家的是非来,都说您是大儒,这点礼数都不懂吗?”
“你……”白柳元被怼的一口气没上来,即便隐居山林也没他在向府这些日子收到的冷眼多,气上头的时候还想过离开算了,但每每都有事情给绊住了,否则哪要受这份气。
真如他说的这般吗,其实不然,还不是有酒有老友,他老人家怎么可能舍得离开,再者说了,对向希瑶他确实有些兴趣,能让帝王折腰,能有抗衡礼制规矩的勇气,莫名对之后有了些许的期待。
切,还在等着下文的玲珑很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还以为多能耐呢,她都打算全力以赴了,老头居然歇火了,没意思,哼了一声扭头就去了外边迎姑娘。
向希瑶一行走的慢,好在不远,可再怎么说也是冬日,一阵风吹来,手炉再热都没用,要不是知道有热闹可看,说什么她也不会出来,但不可否认的是,也有景墨尘的缘由在,她想着或许吹吹冷风,能让自己不再烦躁,没想到这么冷,冷的她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想裹着被子睡下。
“姑娘,有没有冻着”人才进院子,玲珑忙迎了过去,把新的手炉送上,“屋里备好了枣茶和姜茶,用些就不冷了”
向希瑶嘴都张不开,点了点头,门帘掀开,热气扑面而来,舒坦了,人也懒了,只见她直奔着贵妃榻而去,玲珑很清楚姑娘,早已备好了厚实的狐狸毛毯,里面也一直烘着,向希瑶整个人埋了进去,身子下意识的抖了两下。
玲珑端过来姜茶,那刺鼻的味道让向希瑶本能的拒绝,索性闭上了眼,玲珑早就料到姑娘会如此了,不慌不忙的来了一句,“姑娘,您要是不用,奴婢就去请大夫,到时候夫人过问,您可就不是只用姜茶就能行的了”
有没有搞错,居然用这个威胁她,但向希瑶还真的感觉嘴里有些苦涩了,上次被娘哭的没办法妥协之后,半月喝药的日子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再来一次的了,“你够狠,玲珑,你给我记住了”
玲珑才不怕呢,只要姑娘喝下就好,“姑娘,温热的,刚好入口”
真是油盐不进啊,向希瑶感觉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好无力啊,但总好过喝药,上次被硬逼着喝了半个月的含有黄连的药,简直要了命了,只好喝下递过来的姜茶,一口下去,差点没吐出来,“你这是放了多少姜啊,这么冲”
“与往常一样,姑娘,您就别想着法子躲了”玲珑对姑娘的身子一向很在意,才不上当,假意摸了摸碗壁,“姑娘,奴婢看姜茶好似凉了,奴婢去给您换一碗来”
“别,别,别,没有冷,刚好刚好”向希瑶可不想再来一次了,再说她都喝了一口了,再来不就是多用了,这丫头的小心思她可是清楚的很。
白柳元见向希瑶如喝毒药般的喝下姜茶,心情很是舒畅,终于有东西制她了,“多大的人了,喝个茶还要人哄着”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用不着向希瑶,玲珑就怼了回去,好不容易姑娘用下了,别因为他的话又不用了,“您老不觉得身上刺挠吗,您还是扭头看看文心夫子吧,姑娘这就不劳烦您老了”
白柳元怎么不知,就是知道这才想法子能转移了文心夫子的眼神,偏偏玲珑这丫头还直白的说出来,真是头大。
一旁用着姜茶的白芷真的是怎么也想不明白,明知道玲珑的性子,还总是要惹,安长福如此,白老也这样,这些人怎么回事,难不成喜欢被骂?男人太难懂了。
不大不小的暖房,好似楚河汉界一般,一边其乐融融,一边惆怅万分,文心夫子进了暖房,一双眸子就没离开过白柳元,即便是用姜茶时,那双眼都没有眨过,好似一闭上人就不见了一般,陶之英没有劝,感情这东西外人是不好插手的,她也只能尽力的照顾夫子,不让夫子心痛之外身子也出事。
玲珑的直白让文心夫子找到了话头,“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我与你之间有事,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明明很平常的一句话,可在场的人听的心里都有些酸涩,到底他们之间有过怎样的过去,才会让醉心水墨的夫子惆怅万千?
做了三朝宰相的白柳元帮过多少人,解决过多少冤案,他自己怕也是记不清了,文心夫子不过是这些案子中的一件,是无数人中的一人,但偏偏与他的牵扯最深。
那年的他已是三品大员,奉旨督办江南水灾,要知道那个时候的朝廷已然腐朽不堪,派他去不过去想堵住百姓的悠悠之口,毕竟白柳元在百姓的心里是不一样,但他的出现并没有让江南的官员忌惮,以知府为首的一帮人整日跟他绕圈子,他要去坝上看看都推三阻四,可即便他知道他们有问题,但没有证据,就无法抓人,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他带的兵马也不足以抗衡整个江南,不过,这些他早有打算,人手也在赶来的路上,可是这个证据,该怎么办,就在这个时候,有人送了证据上门,那个人就是文心夫子,也就是梁渔。
看过证据的白柳元以为是知府那帮人里面有人良心发现,弃暗投明,可等他见到人,心里的惊讶不是一星半点,甚至都有些怀疑证据的真假,毕竟一个农妇如何能拿到这些,怕是连知府的门都进不去,带着这些疑问白柳元与她交谈了一会,但除了知道了她姓甚名谁外,女子就只强调东西是真的,其余的什么没有说,这让白柳元更加的怀疑,但女子不愿多说就要走,白柳元让人拦住,女子突然就好似疯了一般,又是喊又是打人的,护卫们抓住她的时候,抓到了她的衣袖,那满臂的伤痕一下就印入了眼帘,有新伤,还有旧伤,但密密麻麻,这女子的手臂没有一处是好的,太触目惊心了,就在众人愣神的时,女子跑了,白柳元没有让人去追,毕竟眼下最要紧的不是这个女子,而是赈灾和重建河堤,这个女子的事等尘埃落定后再去询问,要是需要帮忙他不会推脱。
其实白柳元的做法没有错,一个女子的生死如何能与数以万计的百姓相提并论,但女子身上的伤也确实让人忧心,所以收拾完官员,安排好事情后,立马就去找那女子,等他再次见到人时,人只有出的气了。
想到这些,白柳元眼眸沉了下来,这么多年过去,那个场景仍是他所不愿意面对的,文心夫子好似知道他在想什么,弯弯了唇,“你教我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前看,可你自己却还是走不出来,老师,你着相了”
此刻的文心夫子与之前魂不守舍的她简直是两个人,淡淡的笑,轻飘飘的言语,却好似春风拂面,舒适温暖又满是力量,向希瑶不禁好奇,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白老却没有说下去,而是感慨的来了一句,“为师说过很多,你偏偏记得这个”
“我唤你老师,不过是敬你救了我,让我重新活了过来,可你别忘了,我早就离开了师门,还是你亲自赶走的”文心夫子并没有怨恨,“哪有什么师门,不过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好让我待在你身边”
额,文心夫子的话听上去很是暧昧,白芷她们听的是云里雾里的,明明看起来是文心夫子对白老念念不忘,可听起来,好似白老才是那个有心思的,到底怎么回事?
玲珑都要急死了,“白老先生,你别说一半啊,当年你回去找人,之后呢,你又不是说书的,干嘛还学他们卖关子”,话说一半,真的要人命啊。
“哼,听书的还有钱财收,老夫连杯茶都吃不到”白柳元这出让玲珑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但想听故事的心太强烈了,便倒了茶水端了过去,“您老慢慢用”
白柳元也不是真的要用茶,不过就是逗一逗玲珑,活了一辈子,直到进了向府,与这些小丫头斗斗嘴,方才有了活着的感觉,吵吵闹闹,说说笑笑,人生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文心夫子看着眼前人,感觉到了一丝陌生,什么时候他也开始争口舌了,还是与一个小丫头,还乐在其中,说不出心底什么滋味,但总归让她有些酸涩,曾几何时,她也试图让他放下重担,松快一些,那个朝廷已然没救了,满朝文武除他之外无人有斗志,可他偏不信邪,那阵子他的眉头是越来越皱,脸色也越来越沉,殚精竭虑一辈子,得到了什么,背叛,陷害,背井离乡,孑然一生,太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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