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斐小猫似的在裴彦掌心蹭了蹭：“彦叔，我去国外后，你有想过我吗？”
她皮肤很嫩，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掌心向上开始蔓延，一直痒到了心里。裴彦不确定她明天清醒之后还能记得几分此刻的事，拇指摩挲她的脸颊：“你呢？你有想过彦叔吗？”
林斐借着他掌心的力点头：“想的，我每一天都很想你，想你在干什么，有没有遇到什么很离谱的趣事，有没有人欺负你给你委屈受，想了好多好多...”
听着她意识不清的喃喃，裴彦眼底蒙上一层温柔：“那你为什么这三年都没给彦叔打过电话，我以为你去加拿大就不想跟彦叔联系了。”
林斐反应迟钝，愣了片刻，下巴抵在他手上，抬起头看他：“我不敢，我怕听到你的声音会忍不住跑回来找你，怕你生气不想理我，怕...彦叔，对不起。”
愧疚参杂想念，林斐声音忽地哽咽。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喜欢，他不会被温蓉当面羞辱，把他的过往掀开给所有人看，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喜欢，他心上的伤疤不会流脓溃烂。
喉结滚动，裴彦被林斐愧疚难忍的眼神刺痛，“不用道歉，斐斐，你没做错什么，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林斐摇头：“错了，如果我没喜欢彦叔，我妈就不会用你的**伤害你，你的伤害是因我而起，彦叔...”
话到最后，她不敢再去看裴彦，怕忍不住会直接扑倒他。
裴彦暗暗叹了口气，小丫头的负罪感很强，但他没想到这么强。
“斐斐，你喜欢我什么？”
林斐倏地抬眼：“你要改吗？”
小猫被刺激露出两颗獠牙，裴彦乐得不行，笑出了声：“我就是好奇，这些年你身边比我好的人太多了，你应该往前看看的。”
“他们再好也不是裴彦，我不想看...”
林斐回得理所当然，全然不知她的回答在裴彦心里掀起了多大风浪。
不顾裴彦死活，她说着又开始补充，“彦叔很好的，臭小舅会给我起绰号叫我胖墩儿，彦叔就不会，彦叔会帮我收拾小舅，会帮我揍那些嘲笑我的人，会安慰我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会在我被取笑的时候，站出来保护我，会在我为了减肥不吃东西的时候，担心我给我买很多好吃的，会在明明自己很难过时，还要担心我会难过，明明自己才是受到伤害的那个，却反过来跟我妈道歉...”
“彦叔很好，他只是不喜欢我。”
林斐一字一句说得很轻，裴彦听进耳里，落在心上却足有千斤重，好久都找不到声音。
“彦叔...”
裴彦刹那的出神，听得林斐软绵绵地叫了他一声，“怎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酒壮怂人胆，林斐问了一句，“你真的对我...”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林斐。裴彦拿出手机，看见来电人，他眼底闪过一抹情愫，快到小醉鬼来不及捕捉。
“斐斐，我接个电话，你不准再喝了。”
说完，他起身走到一边，目光看着林斐这头。
裴彦接通没有马上说话，电话那头的人等了两秒，“是我。”
“我知道，有事吗？”
语气说不上疏离冷漠，但也没有什么温度。
“那个，我是觉得我们可以再接触了解的，但我今天看到温阿姨女儿的态度，你们之间...”
裴彦盯着时不时头点的某人，唇边一阵笑意，听见这话，眼神冷了两分，“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单纯不想成为你们play的一环。”
“可以，到时就说你没看上我，还有其他需要我配合的吗？”
裴彦没理会余婷最后的讥讽，直接挂了电话。含笑朝几米外已经躺在地上的人走过去，将人从地上扶起来，“斐斐，我让温煦来接你，先起来。”
林斐不为所动，抹掉最后一丝理智推拒他伸过来的手，“我不要，彦叔，你答应要陪陪我的。”
裴彦心底些许挣扎，不过很快被理智掩盖，“斐斐，在这儿睡会感冒。”
见地上的人还想往旁边滚，裴彦搓了搓额头，掏出手机打给温煦。
林斐就像坏掉的雷达监测，时灵时坏，眼下，正是好的时候。见裴彦蹲着盯着手机看，一把抢过来，“彦叔，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你先回答我。”
裴彦顺势将她扶直，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你要问什么？”
林斐甩了甩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我想问你，如果三年前没有发生那件事，你会接受我吗？你真的就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会吗？
林斐一连两问，直击要害。
原本简单干脆地否定就能让她死心，裴彦却在凝着那双充斥着既想靠近又怕靠近的漂亮眸子时，犹豫了。
他很明白，这样的拖泥带水会让林斐在挣扎里生出期待，可他实在做不到斩钉截铁地否决她六年的青睐。
或许不止六年。
小猫久等不到回答，轻轻推了推他，裴彦顺势坐下，纵容小猫在他腿上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
“彦叔，年前的时候我妈来过一趟加拿大，她在我公寓发了好大一顿脾气，第二天她带我见了个人，跟你今天一样的处境。”
正帮林斐盖衣服的裴彦闻言，手上的动作微顿，垂眸对上那双迷糊又僵硬的视线。
酒精麻痹了林斐的意识，同时放大了她藏起来的勇气，她既糊涂又清醒，明知不可为，可那股执念隐隐挣脱了桎梏。
“我拒绝了，她强迫不了我，又把主意打到你身上，所以今天又是我连累了彦叔。”
林斐翻了个身，脸朝外，“彦叔，今天那个女生不好，你别见她了。”
声音软软糯糯，带着几分微酸的撒娇。
裴彦照单全收，眸中溢出的宠溺挂在唇角，低低地叹了口气，“斐斐…”
“彦叔，怎么办啊，我以为时间跟距离可以冲淡对你的喜欢，可过了三年，我还是很喜欢你，比三年前还要喜欢。”林斐说着，回头看了眼熟悉的眉眼，醉意掩盖的迷糊下，是挣扎的希冀，“不过彦叔放心，三年前我当了胆小鬼，现在也不会继续让彦叔为难的。”
被打断的裴彦承受着心口的阵阵绞痛，漆黑一片的眸底，风暴愈演愈烈……
怀里的小猫喃喃自语，裴彦抬头望向繁星遍布的夜空。
云临的晚上，一抬头总是能见到很多星星，这里离天空很近，仿佛一伸手就能碰到。
那轮满月悬挂空中，明亮皎洁，清冷的月光不似烈日那般刺目，可以肆无忌惮观望。
某一刻，裴彦收住了想去触摸那张侧脸的冲动，月亮可以观望，但不能自私地遮住她的光亮。
裴彦及时清醒，给温煦打电话，让他来接林斐。
温煦赶到，瞧见眼前的一幕，所有的火气刹那间转为对这世俗眼光的愤怒，这两人，怎么就不能在一起了！
他带了毯子来，裹住林斐将她抱起。
安置好林斐，简单给林成安发了条信息，温煦打电话叫了酒，看向裴彦：“喝点？”
裴彦也不知道他不走站在门口干什么，闻言，迟疑地点点头。
另外开了间房，温煦坐地上给裴彦倒了杯酒，没说那些弯弯绕绕的话，直截了当问他：“你喜欢墩墩儿？”
看似疑问，实则肯定。
裴彦不置可否。
瞒不过的，连温蓉都看的出来，温煦又怎么会是个睁眼瞎。
见他默认，温煦又问：“是从你高三那时候开始的吧？”
裴彦神色淡漠喝了口烈酒，酒精入喉，一路灼烧至心口。
“那次我们去野炊，遇到上游发大水，你不要命地跳进水里去救当时一百八十斤的墩墩儿，比我这个亲小舅动作还快，瞧你那脸色煞白的样子我就觉得你有问题，就墩墩儿傻乎乎的到今天都看不明白。”
温煦说完，脸上漾起一抹浅浅的轻嘲。
裴彦也笑了： “等你去救，人被冲跑了你还在脱鞋。”
温煦瞪他：“别说的好像我这个小舅贪生怕死，墩墩儿是我亲外甥女！”
话罢，他又相当不满地‘啧’了声：“小胖墩那个没良心的，我就在她旁边，她转头去拉你都没说推我一把，害我被冲到树枝上挂着，重色轻舅的白眼狼，白瞎当时那一身肉。”
裴彦偏头点烟，眼睛微微眯起的同时，掀眼给了温煦一记警告：“你少给她取歪名，她听不到，但我可以揍你。”
温煦阴恻恻冷哼：“对你小舅尊重点，保不齐你跟墩墩儿之间还有转机。”
“我没想过要什么转机。”裴彦回得很快，“现在这样就挺好。”
温煦一听这话不干了：“来来来，你跟我说说现在这样哪好了？是你傻逼一样不敢表白接受墩墩儿好，还是她苦唧唧放不下你好？”
“我给不了她未来。”
“你问过她想要的未来什么样儿吗？”
温煦看着说不出话的裴彦：“我姐那人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是，她是因为你妈跟你那个傻逼生物学父亲的关系不同意你俩，但她跟墩墩儿谁是胳膊谁是大腿还不一定。现在的问题是，墩墩儿不知道你喜欢她，她想努力都找不到理由，她要是剃头挑子也就算了，关键你们两情相悦，怎么就不行了？”
话音落下，裴彦直直地盯着电视柜，一口接着一口抽烟，就是不说话。
温煦深吸一口气，重重叹出：“阿彦，别把墩墩儿推给别人，我倒不是怕她难过，我是怕将来有一天你会后悔，你以为是对她好，到头来你自己能不能接受？看着她站在别人身边，你心里究竟有几分开心？”
一口烟包在嘴里，裴彦没吐，生生咽了下去。
温煦总共没待几分钟，离开之后，裴彦一个人喝完了整瓶白兰地，温煦的一番话一遍一遍地冲刷着他克制的情愫，某一刻，他搭在膝盖上的手倏然攥紧。
林斐在难过的时候，他又何尝不是在受着煎熬。
可是怎么办？他不是没有试着去挣脱身世带给他的枷锁，但温蓉的反对无形间加固了这段门不当户不对。
他的生父，是个杀人犯。
回忆起从前，如果可以，他宁愿就待在那个流言蜚语满天飞的乡村溃烂，也不愿意在遇到他的珍珠之后，没有能力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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