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小姜晴的睡姿豪放,脸趴在枕头上,脚和身子呈现九十度转角,单薄的夏凉被从她的鼓鼓的小肚子上蹬下,团成一团,只剩下一角险险斜盖着屁屁。
夏日天气炎热,大人怕小孩着凉,早早地拔掉了风扇的电源,小孩的脸上头发被打湿贴在额头,整个人湿漉漉又沉沉地睡着,肚子随着呼吸一上一下地起伏,极有规律地律动。
小南延咬着香蕉蹑手蹑脚推开女孩的卧室门,一眼就看到了睡得乱七八糟的人。
他将手里剩下的香蕉用皮包好放在桌子上,扒着床沿,凑近,试探地伸出一根手指戳戳小姜晴白嫩的脸颊,皮肤软软的陷进去形成了一个可爱的小窝窝。
人被戳了也没醒,只是皱皱鼻头,小手拍苍蝇似地挥了挥,他及时收回手,看着小姜晴酣睡的模样,忍不住偷笑起来。
忽然想起昨天晚上爸爸妈妈突如其来的吵架,小南延收起笑容,忧愁地叹口气。
大人真是太奇怪了,他想。
还是姜姜好,她就不会和他吵架,但脑海中闪过上次因为毛毛虫糖果姜姜吼他的片段,思维一下卡壳,他转念一想,姜姜不就是声音高了一点,他又没有出声,那就不算两个人吵架。
是的,肯定不算。
小南延很快哄好了自己,余光不经意间瞥见床头上扔着的一把超级大的蒲扇。
脱下鞋子,小心翼翼地半个身子越过床上睡着的人,伸手扒拉过来,中途姜姜翻了个身,惊得他定格在原地。
直到人渐渐没有动静了,他朝身下的小人看了一眼,慢慢收回手,举着蒲扇给自己扇风,风的朝向顺带从女孩儿脸庞吹过,吹得她一头小卷毛翘起又落下。
小姜晴咂咂嘴,舒舒舒服服地在梦里追长了腿的大草莓,眼看着草莓速度突然变快,转眼就要消失在眼前了,她着急地一个猛虎扑食。
张口嗷呜地咬下,放在嘴里咂摸咂摸,觉得这草莓好像也不是很好吃,一点也不甜,又呸呸地吐出来,翻个身睡的香甜。
一墙之隔,客厅里大人的对话还在继续。
林重山:“家里老人都不在,没办法过来帮忙照顾孩子,我和玉珂两人也忙,所以只能找个好一点的保姆带着他,等他大一点懂事了,就把他送进寄宿学校。”
“这可不行!”王红一听就觉得这法子不靠谱,“你没听新闻上说吗,家长不在家保姆虐待小孩的案子有多少,还有那个什么寄宿学校,老师一个人照顾好几个孩子,就算再怎么负责任的老师也不能面面俱到。”
“你这样搞,小南心理是要出问题的呀。”
换位思考,要是她家的闺女从小学就要被老姜支楞着给送进寄宿学校去,看她不挠他一个大花脸决不罢休。
两家的孩子附近上的红星学校不是寄宿制的,要想寄宿,还得找远处的开展了相应项目的学校上学。
也算是说,小南一个小孩要孤零零地被扔进一个陌生的地方,没有朋友,没有家人,一切都要推倒重来,那他该有多害怕。
林重山硬着头皮顶着王红谴责的目光,自嘲地笑笑:“也就是我们两口子商量了半夜商量出来这么一个差强人意的结果。”
“实在没办法的事,南延摊上了我们这样不负责的家长,也只能将就了。”
这话说的,王红越听越别扭,浑身像有刺在挠。
“那你这是...?”目光落在他送来的昂贵礼物上,她问。
林重山端着水杯,十分不好意思:“上一个保姆走了,找下一个合适的也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所以这段时间想请您代为照顾一下。”
“您放心,南延是个乖孩子,也不挑食,什么都能吃,只要每天给他多做一碗饭别饿着人就行...”
王红听不下去了,打断他:“你这话说的,养孩子要都是只丢给他一碗饭他就能自己健健康康地长大,那大家也都不用当人父母了,直接养网络乞丐算了,反正都是给食没差。”
姜山海瞳孔瞬间放大,疯狂咳嗽起来。
王红瞥他一眼,“病了就吃药。”
姜山海:......
王红当然知道老姜是什么意思,可是她真的努力想憋住了,实在勉强不了自己。
林重山虽然话说的好听,可对孩子的状况确实不上心。
哪里有人托付别人帮忙照顾孩子说的是赏人一口饭吃就行,又不是往上数几代的时候家里穷得吃不起那一口饭。
他把小南贬得太低了。
“小南有自己的喜好,他喜欢吃莲藕,喜欢吃糖,不喜欢苦瓜,不能吃辣,每天都要和隔壁楼老葛家的黑狗上学说再见,老师发的小红花他会整整齐齐地贴在课本上,奖励吃一个冰淇凌他会甜甜地向人道谢。”
“同样,他也会烦恼自己的鞋子磨破了一个洞,会害怕一个人在黑夜里独自等待。”
王红一口气不停歇地说出了长长的一段话,最后,她说:“小南不是麻烦,他是个正常小孩。”
“别因为他乖,就忽略他的需求。”
林重山愣住了,恍惚间想起在他还没彻夜不归的时候,每次深夜回到家,不等开门,门里面就会突然冒出一个小脑瓜,乖乖地喊爸爸妈妈,忙前忙后地给他递水、换鞋。
“南延...确实很乖...”他喃喃地回神,看了一眼手表,“嫂子说的是,是我太粗心了。”
王红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是别人的家务事,她插手到这里已经够多了,招人烦是一回事,万一越搅和越乱就不是她的本意了。
“礼物你收回去。”她把礼盒推回去。
姜山海唰地转头看向她,林重山也一下子着急起来,“嫂子...”
“你把钱给我。”王红平静的声线响起。
姜山海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怎么还收人钱呢,但他不敢乱动也不敢乱问,雕像般只余灵活的眼珠转来转去,试图让王红注意到他的眼神,从而改变主意。
简直蠢得挂相,王红懒得理他,“小南就放在我家了,你给保姆什么数,就给我什么数,亲邻居明算账,等你们夫妻俩什么时候能有时间亲自照顾他再来把人领回去吧。”
林重山开始还一头雾水,再听到后面就什么都明白了,这是让他不要再找保姆了。
“当然当然,我一个数都不会少给的,”他笑着说,“南延放在嫂子这里我比谁都放心,这阿胶您也一同收下,不值什么钱。”
王红板着一张脸:“都说了亲邻居明算账,我只收我该收的,贵的东西你拿走,要是真有心,就送俩包子吧。”
她看一眼林重山的整洁干净的西装和腋下夹着的公文包,“不是还要出门上班吗?赶紧去吧,小南我们一定给你照顾好了。”
姜山海跟着附和,胸脯拍得啪啪作响:“是啊,老林,你走吧,我们保证到时候还你一个大胖小子。”
林重山最后是带着那盒阿胶千恩万谢走的,王红关门一转身,就被贴在身后的人吓了一跳。
“...你什么表情?”她问。
姜山海脸上挂着迷之微笑:“我还以为你会收下那盒阿胶,只帮林家带个十几天。”
“原来你是打着多赚一份钱的算盘。”他一脸看透她的表情。
王红无语:“我有那当保姆的功夫还不如去店里多刷两个盘子,起码省下一个人的人工费,还不用处处操心,你以为养孩子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吗?”
姜山海疑惑,“那你为什么主动让老林别找保姆?”
王红将茶几上杯子里的水倒进厨房凹槽,哗啦啦地水流声中,她说:“我是为了小南那孩子,一个好好的小孩要是长歪了多可惜。”
她关上水龙头,把洗干净的杯子放到橱柜里,转身。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疑心病,”她皱起眉,“我总觉得老林对小南不像刚来的时候那么上心,还有小南他妈,也总是不见人影。”
姜山海不以为意地拿起抹布抹掉厨房残留的水分:“想什么呢,两口子就这一个孩子,怎么会不上心,说到底只不过是因为现在比以前忙,抽不出时间罢了。”
“说的也是。”王红松开眉头,另拿起干净的杯子剪开牛奶袋倒进去,“姜姜睡醒还得有一会儿,小南一个人在里面也闷得慌,我喊他出来看电视。”
刚一推开卧室门,她就看见小南延一手有些抖地摇着蒲扇,另一手捂着右脸,而她的好闺女盖着肚脐眼睡得正香,都快要打出小呼噜了。
温馨的场景让王红不禁带上笑意,伸手接过小南手里的扇子,见他不自在地抽手,她动作顿住。
“你不会从进了房间就一直在替姜姜扇风吧。”她们大人交谈的时间可不短,小南的小胳膊不都得累断。
小南延微侧过身:“没有,王姨,是我有点热。”
王红:“...来,你先喝点牛奶,喝完了...”
阿姨给你揉揉,后半句还没说完,旁边突然拱过来一头小粉猪,到处嗅着鼻子,准确无误地一口叼在了牛奶的方位上。
啊呜一口,猝不及防间洁白的乳牙磕碰在玻璃杯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响,小姜晴痛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大脑立刻清醒。
鲜红的血滑落,纯白的牛奶被污染,王红看着沉在玻璃杯底的牙齿难得陷入了沉默。
很好,看来不用再跑一趟医院去拔掉这颗往日里摇摇欲坠却又顽固粘着牙床的乳牙。
“呜呜...疼...”
小姜晴泪眼朦胧地看不清眼前人,只想寻找爱的抱抱。
小南延一时间手足无措到忘记了手中的动作,右脸白皙的皮肤上赫然露出一排整齐牙印,他浑然不觉,还在笨拙地安慰对方:“不、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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