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敌竟然是从城墙火光阴影暗处,似一片枯叶般无声飘下,直接踏在萧彦的马头上蹲身抡来的这一刀!
而白马呆在原地,还未反应过来。
对方动作极快,在偷袭一击不中的情况下,迅速压刀反挑,直取他手腕。
要迎上这一击唯有从背后运剑,而肩上还靠着熟睡的谢承泽,从背后大开大阖地相搏则剑锋必会误伤到他;但若不如此,来敌刀锋必将挑断萧彦手筋。
萧彦不肯背后运剑,立即明白回剑防御已避之不及,电光石火间,心里一横,以攻为守,剑锋一长,反向对方刺出!
——我废一只手,你送一条命!
来敌瞬间明白萧彦意图,似乎没料到这位尊贵之人竟有如此狠戾凶性;他却是顾惜自身,当即撤手回防。
但弯刀受形状所限,出击虽快,收回却慢半拍,萧彦剑尖已然刺进他胸膛半寸——
与此同时,弯刀也即将挑上萧彦腕上手筋。
乐季乐孟救护不及,刚赶到两步开外,这一瞬间心全凉了。
“铎!”
短兵相接,仿佛草原猎隼的短促鸣叫——一支匕首蓦地从背后递出,直直扎在弯刀侧面,硬生生把那锋刃撞离,亦如猎隼一般灵敏而凶猛。
与此同时,萧彦被牢牢拦腰搂住、往后一带,被带离弯刀威胁范围、靠进那个尚未如前世宽厚、却已同样可靠的怀抱。
这生死一瞬,萧彦眼睛没看敌人,只看见那匕首被握在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里,露出手柄上雕刻的獠牙狼头。
锋刃雪亮,狼首镀金,少年手似象牙璞玉,却又力沉如山。
这小子醒来的倒是及时。乐季松了口气,赶上来护卫,刀影之中却见自家主子嘴角似乎向上翘了翘。
谢承泽更加敏捷,且马上功夫娴熟,一手抓住马鞍,挺身自侧面越过萧彦翻起。匕首短小,他便以身为刀柄,直截了当刺向对方咽喉。
来敌再次挥刀,这回对谢承泽匕首锋刃,竟生生将匕首刀尖削平。
白马原地跳腾,欲甩下来敌。这一下来敌再也不能停留在萧彦马上,便想重新跃回高处台阶。乐季乐孟一左一右,齐齐断下他路径。
来敌便落到萧彦马前的碎砖路面。萧彦这才略略看清,这人也挺年轻,一双灰色眼睛,精光四溢;虽是犬戎人面相,但身量不高,四肢纤细,与常见的犬戎男人粗壮截然不同。他身形极快,一眨眼已退了两丈地。南门传来犬戎骑兵的呼喝,似在招呼撤退。那人闻声,扭头逃跑。
乐孟守在萧彦身侧,乐季上前追赶。
谢承泽也落在萧彦马前,伸手拉住白马辔头,安抚它平静。
只见那人连窜带跳,已然摆脱了乐季的追赶,三两下跃上破损的南面城墙。他却不显仓皇,也不立即撤走,忽然回头看过来,竟是在笑,似是远远对着马上的萧彦说了句什么,然后才纵身跃出了城门上角的破洞。
谢承泽绷着脸,骤然握紧了手中匕首。
萧彦便问:“他说什么?”
谢承泽不禁咬牙:“他说殿下你,今后是他的猎物。”
萧彦轻拍马头,嗤然而笑:“口气不小。”
此次凌河城破令人震惊,个中原因的确是犬戎已不像从前那般顺从胆怯,但更多还是因为北境军多年松懈不战,叫人打了个措手不及。方才这人即便再是强悍,难道还能凭空变出养肥整个北方草原的粮食不成?挨饿受冻,马瘦人乏,如何与国力强盛的大魏抗衡?只待消息传到首阳,北境军饷运足,便开进草原围杀,势必要把这些犬戎一直赶出牧草生长之地,要他们以后连突袭也办不到。
萧彦勒马,跳下地来,拍拍谢承泽肩膀:“无需理会,且先找军医医治你的腿伤。”
谢承泽收回望向城门的愤怒目光,低头抚摸匕首。萧彦一瞧,他这匕首锋刃崭新,连刀鞘上都不见一丝划痕,显然是从未用过;这匕首制作精良,尤其是那刀柄狼首雕刻得活灵活现,首阳城中一等的工匠也难打造出这种工艺。如此贵重,他又如此珍惜,定是件意义非凡的礼物。
谢承泽手指轻轻掠过那被削断之处,嘴角抿紧没说话。萧彦便道:“方才多亏它替本王挡刀。待回到首阳,叫人给你修好,保证比从前更锋利;眼下还是先去就医要紧。”
他尽量不显得过分在意,说罢便策马向前,看视南门收尾战况,留谢承泽一瘸一拐慢吞吞走在后面。
此番破城的犬戎尽管来势汹汹,但毕竟寡不敌众,红谷与秋山援军一到,抵抗不多时便向草原深处逃窜。赵凯身中两箭,萧彦过去时见他已然昏迷,便未苛责,安抚几句,便命连夜清点伤亡、修复城墙工事。凌河大营暂由副将常思明调管,萧彦便唤他至临时搭建的军帐中,细问交战城破经过。
他心中是窝了一把火的。
今日要不是他赶到的及时,这一世的谢承泽也许就这么折在凌河城里;若真如此,他重活这一世恐怕再没半点欢愉。
再者,他本是为避首阳是非领了北境劳军的差事,原就该不温不火无功无过,谁想凌河竟在他劳军期间被攻破,可想而知待他回到首阳又要平添多少风波。
本想大肆斥责凌河守将,但按捺性子听完常思明奏报,萧彦却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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