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郊山脚下,太学院的众人经过半日赶路,终于是在傍晚时分即将到达山脚下,可前方的路因为此次大雪压塌了不少青竹,青竹顶部的叶片压满沉雪,许多都低垂在官道两侧。
瞧着架势马车应该过不去了,走在最前面的衙役从马上下来,自己领着几个前去探查路况。
“班头,前面倒了不少青竹,我们是都砍了嘛?”前去探路的衙役中有人从山侧一路小跑回来询问班头,他们往前走约一里路,管道两侧的青竹垂路,几人原本以为就只是倒伏几株罢了,谁知道前头倒下的青竹更多。
“你们瞧着有多少竹子要砍?”
“前头一里路约莫有十几株拦在路上,再往前点估计还有。”
班头略作思量,他们这群常在京都乡村或郊野巡查的人,大家伙对这一片很是熟悉,从这里去到上山的官路口还有四五里地,这一片山地全都是青竹,兄弟们本来想着把这群太学生送到就赶紧回城去。
“让太学生们都下马车吧。”
“那竹子?”
“还砍什么,我们接到的命令是护送他们到这里,既然前面的路被拦住,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路也没多远,便让他们自己走过去不就行了。”
“可大人说了,要把他们亲自送到官路口呢。”
“你是属什么的?”班头冷不慌地先衙役问道。
“小的本命年是属马的。”
“我瞧着你不像啊。”
“不可能,我就是属马的,自己的本命的年份怎么可能记错。”衙役还想再做解释。
奈何班头没有什么耐心,直接向他怼道:“我看你这家伙就合该是属猪的,没长脑子,大人说护送,我们不是一路都护送过来了嘛,职责已至,你还想做什么。”
衙役经由班头这么一提醒,自己连忙赔笑道:“班头,是我糊涂了,你教训得是,我这就让太学生们下马车。”
班头摆摆手让这家伙赶紧去办,他们把人护送过来已经完成京兆尹大人的吩咐,何况这冷风天里,难道要兄弟们白白替他们扫清路障。
混迹官场上的人都知道,为人做事,切莫要太过热心,只需自己管好自己辖下的三分三。
费力不讨好,又没人瞧见的事,还是无须去做。
此乃他们这群差役们混衙门的真谛,旁人各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随行的衙役大声拍着接连停下的马车外厢,催促着太学院的众人赶紧从马车里下来,他们护送的任务已经完成,大家现在该回去向京兆尹大人复命去。
“卿霄,好像到地方了,我们下去吧。”
梁梦君感觉马车停下来,便抬手轻轻推了下尚在瞌睡的祝卿霄,自己低声向她轻唤道。
这一路上,梁梦君自顾着捧着手里的书琢磨,一同坐着的祝卿霄倒是闲闲散散地倚着马车肆意瞌睡,听到梁梦君在喊自己,祝卿霄这才打着哈欠醒来,略微醒醒神便跟着他一起下马车来。
“参事,他们怎么不走了?”
骑马的几人瞧见衙役们一个个催着学子们下马车,大家有些疑惑便都翻身下来,牵着马跟在顾冕身后往前走去。
“发生什么事了,不是还没到嘛,怎么都让下来了?”
马车上陆续走下太学生,大家也是满脸疑惑,或是三三两两站在马车旁侧,全然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家都抬首张望等候有人解答。
“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前头瞧瞧。”顾冕嘱咐几人在原地等候,自己快步往前走到马车队伍的最前面,已经聚集着几位司业和参事在和护卫争论。
“这都还没到,你们怎么就停下来了啊。”年长些的司业便开口质问班头。
“前面大雪压塌许多的青竹,马车没法再往前走了。”
“可你们也不能,把我们大家就这样扔在半路上啊。”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哪里就扔在半路了,你们往前走走不就到官路口啦。”
“京兆府的人便是这么办事的嘛,待我回去,定要找你们大人说道一番。”
“你就是找大人也没用,我们护送的任务已经完成,于公于私我们是官府的衙役,不是你太学院的仆从,没有义务什么替诸位去开道,奉劝诸位一句趁着眼下天色未黑,你们还是抓紧赶路吧。”
衙役的话倒也不无道理,他们是官府的人,不是这群太学院的家伙可以指挥的人,燕郊山的路面尚有些湿滑,从山脚到大祭的寰台还有一个时辰的脚路,他们与其在这里和自己争辩,还不如趁着天色未晚早些赶路上山去。
学院的司业本想再争论,旁边的参事开口说道:“莫要争论了,学子们都瞧着呢,你也是太学院的老人,这般大喊大叫确实有伤风化呀。”
“要不我们大家自行上山吧。”有人开口提道。
“我看可行,大家都说说各自的意见吧。”
最后几位司业和参事聚在前面商议完,太学院的学子们跟着他们自行上山去,明日清晨大家还需要同宫中御音司的人一起排练大祭颂辞的场面,这事情可容不得众人耽误。
京兆府的衙役倒是没在管他们,一同跟随而来的马车和马匹全部被他们带回去了,学子们在各科司业点数之后便自行走路去上山的官路口。
只是走在前面的天字科的学子们,心里不免有些意见,山路湿滑,他们又排在最前面,天字科的学子们只好硬着头皮在前头踩路。
顾冕带着七人,亦步亦趋跟着队列的后面,边走边嘱咐学子们“小心脚下。”
前面青竹挡路,大家又无趁手的工具可以砍伐,只能选择避开,或是随坡绕行,天色已经变得渐黑,半个时辰了就几里山路,他们大家都还没赶到官路口。
“我已经没力气,快走不动了。”
“好饿啊,你带吃的没有。”有学子问道。
“没带呢,早知道我就应该捎上我刚买的糕点,我也饿呢。”
“快走吧,别问了,大家都没带。”
学子们已经开始嘟囔起来,若是没有这青竹倒伏,他们此刻应该都快到山脚下了,那里有巡逻的侍卫,若是能遇到他们说不定还能搞来点吃食。
等到大家费力赶到燕郊山山脚时,天色已经暗黑,甚至有些瞧不清路况。
碰巧有大队巡逻的侍卫路过,学子们像是见到救星一般,可惜令人叹气的是,这群巡逻的侍卫并未带有吃食,由于大祭临近,以防有心之人在大祭上动手脚,侍卫们的吃食会由观里代为烹饪,然后再统一发放。
太学生们顿时哀鸿遍野,一个个垂头丧气耷拉脑袋,真不是他们不想动,实在是大家都饿得走不动道了。
他们向巡逻的队伍借来火把,一行人只好再继续往山上观里的位置走去,希望观里能剩余些吃食,要不然今晚大家可是要饥肠辘辘睡不着觉了。
“卿霄,你还能走得动嘛,要不要我扶着你?”马文洲见祝卿霄走得有些吃力,自己便近前向祝卿霄问道。
“卿霄,要不我背你上山吧!”
梁梦君见状不甘示弱也连忙向祝卿霄轻声说着,他马文洲天天往楼台脂粉堆里混的人,谁知道怀着怎么样的心思,梁梦君虽说书读多了,可在这事情上,自己好坏与否多少还是能瞧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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