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茵的将军们先是一愣,随后纷纷先于柯茵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并找起借口。
脑子灵光的军士长率先尴尬地笑了笑:“呃,皇女殿下,我们的讨论已经足够执行了,我突然想起还有些军务没处理,先失陪了。”
不苟言笑的亲兵队长也急忙跟上:“我也得去看看物资储备情况了,晚点见,殿下。”
眨眼间,将军们便礼貌地匆匆离开了浴室。
柯茵独自坐在泉水中,看着渐渐散去的水汽,眼神愈发深沉,仿佛在思考着这场战争更为复杂的局势 。
柯茵知道隔壁浴室中的是克劳狄,但她没做理会。
直到侍者前来求援。
“皇女殿下,我们实在是搞不定那头‘野兽’……”
野兽?还是猎人。
她回忆起雪夜里他的举动,回想起红色的信号弹光芒。
不过不论是那种,凯瑟尔家的奴隶的确不是她手边这些文弱的侍者们可以处理的。
柯茵苦笑两声,摇了摇头,想让侍者下去,却听到了浴室远处,先前侍者指过的附近传来打斗的声音,绿色的池水溅在紫红色马赛克的地砖和墙砖上,弄得浴室内一片狼藉。
看来,真正对她政治声誉有损的是这些东西才对。
柯茵叹了口气,从温泉边缘站起来,接过侍女递来的毛巾随便一裹,走到打斗发生的地方。
“大家伙,看起来你又精神了。”
柯茵不耐烦地抱起手,像是训斥孩子那样训到。
“如果你执意为难我的侍从的话,或许你想让士兵们过来押着你冲洗?”
绿色的浴池水中,克劳狄光裸着上身,他的胸前布满先前被性感的黑色防水布围裙挡住的新旧伤痕,那些伤痕衬出克劳狄精悍的身材。几个侍从正试图给他套上一条几乎半透明的丝绸长袍,却被他野兽般的力量掀翻在地。
看柯茵抱手站在岸上,克劳狄冷哼一声,回答她:
“让这些该死的侍者滚开,再解开我的镣铐……我会配合你的。”
克劳狄说完,目光飘到柯茵的被绷带包扎的手上,他垂下眼,自觉心虚地小声服软道:
“解开一只手也行,我会自己洗澡,也会自己穿衣服。”
“你救了我了一命,我会报答你的,不会逃跑或者做出威胁你的事情。”
当然,柯茵想到,在昨夜的大雪中,他的诚意她已经看到了。
或许只是单纯地想要报答柯茵的救命之恩,又或者是有什么别的目的,克劳狄帮他猎杀了那头怪物,他的熟练丝毫无愧于之前他的狩猎侍从身份。
但柯茵却敏锐地觉察到克劳狄身上有远超于奴隶的过往。
他的言行,认识,谈吐绝非一个奴隶所能有的。
柯茵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中除了她并没有人在意到这出不同。
她想到了自己的亲兵队长,对于她来说,凡人都那么不值一提,更遑论奴隶,或许这就是克劳狄身上这么明显的不和谐没有被发掘的原因。
柯茵决定趁这个档口挖出克劳狄的秘密。
于是她咄咄逼人地说到:
“骗子的承诺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价值。”
“所以,我拒绝你的提议,实在不行我就去叫士兵来了。”
柯茵看了一眼浑身上下被扒得什么都不剩的克劳狄,轻笑一下,觉得这是个在合适不过的提价时机。
“放弃吧,克劳狄,你已经被十好几个男人上下其手过了,贞洁又不能当饭吃,如果我把士兵叫过来,就又是十好几个男人对你上下其手,还要看光你的身——”
“够了……!”
不知道是被浴室里的蒸汽蒸得,还是被柯茵的话弄得,克劳狄浑身都红了起来,由以耳尖最甚。但他看向柯茵的灰色眼睛仍然坚定。
“你救我的一次我已经偿还了,现在我不欠你什么,殿下。”
柯茵无奈地挠了挠额角,嘟囔两句。
“真固执……”
嘟囔的时候,柯茵想到一个好主意。
“这样吧,你们都起开,我给他洗。”
这话像是惊雷一样劈开了整间浴室。
侍者们在柯茵拍手之前就逃跑一样地钻出了浴室。
克劳狄更是肉眼可见的手足无措起来。
“你要干嘛?!”
柯茵歪了歪头,十分无辜地回答:
“帮你洗干净啊?还能干嘛?”
说吧,她伸脚用趾尖探了探克劳狄水池里的水温,在感觉没什么问题之后就捏着鼻子像是跳水一样打算一跃而下。
水花四溅,雾气氤氲。
柯茵感觉自己没有被温暖的池水包裹住,反而落入一个强有力的怀抱。
笑着别好挡住自己眼睛的头发,柯茵看到克劳狄线条分明的脸庞就在眼前——一双冷峻的灰色眼睛不敢置信且担忧地看着她,他的黑发被打湿后显得更长,几缕发丝黏在他额前。
克劳狄就那么用手臂环住她的腰,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鼻尖。
“克劳狄.....”柯茵故意向前伸手揽住了克劳狄,并感受到他的身体几乎在瞬间就僵硬起来,像只躲避亲吻的猫一样忍不住推拒着。她戏谑地笑着,侧头看向抱着她的男人,“你要干什么?作为奴隶……你这种行为还真是胆大包天呀。”
克劳狄浑身湿漉漉的,水珠顺着他光滑的脸庞和结实的手臂滑落。他脸上泛起红晕,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却仍固执地收紧手臂。柯茵能感觉到他的心跳透过相贴的皮肤传来,既紧张又急促。
“您的手不能沾水。”他低声说着,却避开了柯茵的眼睛。
柯茵的浴袍被打湿,半透明的丝绸贴在身上。她感觉到克劳狄的手指微微颤抖,却又不敢松开,只能维持着这个暧昧的姿势,慢慢地向岸边走去。
池水随着他们的移动泛起涟漪,水声在静谧的浴室里格外清晰。
“哈,你是在关心我吗?”柯茵故意用试探的语气问道,指尖若有若无地划过他的手臂,“二十分钟之前你好像还很恨我。”
克劳狄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只是抿着嘴,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池边的石阶上。他想要退开,但被柯茵拉住了手腕。镣铐碰撞的声音在潮湿的空气中回荡。
克劳狄浑身湿漉漉的,羞红一张脸,垂着被水雾打湿的睫毛,再次避开柯茵目光,别扭地解释着:
“星辰力量者的伤口不能碰这种池水。”
“嗯哼……常识”
“况且,我不是不懂得感恩的人,你救了我的性命……我没什么可报答的……我只是不喜欢你和你手下人对待我的方式。”
克劳狄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着,看到浴池边使者们留下来的,给皇女换药的托盘。
他看了一眼那托盘,询问性质、带点小心地对上柯茵的目光。
柯茵点了点头,默许了他给自己换药的行为。
克劳狄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意外轻巧地拆开柯茵手上的纱布,像是看到珍贵的收藏品一样牵着她的指尖正反看了看,似乎惊讶于星辰之力竟然让伤口愈合的如此快速。
柯茵任他施为,坐在温暖的浴池边,用食指理了理克劳狄额前的头发,接上他方才的话:
“你说没什么可报答我的,但其实,报答我的手段还有很多,比如在我的卧室——?”
柯茵的话里带着早有预谋的进攻性,就是为了刺探克劳狄的底线和原则。
“呵……”
克劳狄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自嘲,嘲笑自己轻易地进入了这个贵族的网罗,以至于忘记她恩赐的代价多么沉重。但他手上的动作仍是轻柔的,他细心地涂匀药膏,并再次替柯茵缠上了纱布。
做完这一切,他抬起那双属于奴隶的灰色眼睛,坚定地看向眼前这个帝国最不可一世的皇族继承人。
“……除了爬你的床,皇女殿下,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
他说这话时下巴微微扬起,像是在维护最后一点尊严,但脖颈上浮现的红晕却暴露了他的窘迫。
柯茵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窘迫,托着腮想,那还真是可惜。
“您有很多男宠,我相信他们能比我做得更好。”
“请您允许我拒绝您的……好意。”
柯茵啧了一声,但却不是为克劳狄的反应而恼火。
而是因为“您有很多男宠”。
没想到除了糟糕的政治声誉,体弱多病的身体,原主还给她留下了一堆男宠这种烂摊子。
柯茵前一世见过很多这样的人,那些男人,只要他们依附他人而活的时候,都是一副令人倦怠的只要想的谄媚样子,他们的示弱、他们的泪水只会让她多疑,他们背后或多或少的阴谋阳谋更是让人彻夜难寐。
柯茵想着,脸上难免露出不快的表情。
看到她有些不快,克劳狄自然会错了意,以为是自己的拒绝惹怒了这个以专横无理闻名的皇女。
他对皇女的好感消散了一些,也意识到自己不能对她有任何的期待,但话又说回来,他为什么会对她产生期待呢?因为她凭借着保护新奇的玩物的心情救了自己两次吗?
克劳狄摇了摇头、垂下眼,再内心耻笑自己的愚蠢,准备听凭皇女向来任性的裁决。
“但是,克劳狄……你和他们又不一样。”
“你会是我的丈夫。”
克劳狄猛然看向柯茵,不解中带着一丝被人宰割的愤懑。
柯茵嘴角忍不住上扬,没错,她要的就是这种反应。
“但是,克劳狄……你和他们又不一样。”
“你会是我的丈夫。”
“从今往后,出现在我的床上会是你应尽的义务,不管你用什么方式,跳上去也可以,只要我看不见。”
柯茵笑着,看克劳狄耳尖逐渐攀红,神情逐渐失措。
柯茵已经逐渐掌握了他害羞的规律。但这次,柯茵从克劳狄恢复平静后的谨慎神色中看出他似乎真的在思考什么——
柯茵知道,他在思考自己被曾经想要杀了他的皇女非要要把他当做盟友的理由。
“为什么?为什么要给我这种……殊荣。”
通过克劳狄的话,柯茵明显地听出他喉中哽着的不悦,他为了不激怒她,已经在努力措辞了。
可话又说话来,这真的是一个奴隶可以组织出的语言吗?
“我不知道这种殊荣的价值——成为您的丈夫。”
“只要在凯瑟尔家面前,我仍然活着就好,这不是您刚刚说的吗?”
在那之后,他对她还有什么价值吗?
克劳狄灰色的眼睛抬起,看向柯茵,冰川缓缓地滑动,融化进宇宙的黑色之中。
“因为你的姓氏。”
克劳狄听完,压抑住自己的反应,然后接着低下头。柯茵看他没有反应就知道他其实心里多少还是有一点失落的。尊贵的皇女要一个奴隶当她的丈夫,除了化解阴谋,还能有什么理由呢?
“也因为你很漂亮。”
柯茵笑着说,走下水池,走到克劳狄边上,点了点克劳狄的鼻尖。
这下克劳狄像是被启动了什么开关一样整个人都僵住了。
“您在开玩笑……”
“是的。”
柯茵毫不留情地否认了自己的真心话,然后接着解释。
“我需要你,还因为一些别的理由。”
柯茵需要克劳狄,不仅仅是因为要他在凯瑟尔面前逢场作戏那么简单。
她需要克劳狄,是因为更多的理由。
柯茵脸上温和的笑意没有消失,但她嘴上却画风一转,凌厉地发问:
“我需要你,克劳狄,因为你不只是一个奴隶。”
“我说的对吗?”
像是一场梦幻的圆舞曲中,女伴忽然扬起自己藏在背后已久的尖刀刺向她的爱人,又像是一首唯美的钢琴曲里愕然的错音。
“奴隶只会恨他拥有他的主人,而不会恨那个奴役他的家族。”
柯茵说完,从泳池中起身,想着地下温泉的深处走去,穿过泳池漫长的阴暗长廊,里面就是八皇女的圣泉。
“说到底,奴隶为什么想要覆灭一整个凯瑟尔家族呢?”
克劳狄眼里再次滑过诧异。
“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我只是凯瑟尔家奴隶,她们的狩猎侍从,皇女殿下。”
“而我现在是您的,卑微的奴隶。”
“我几乎要相信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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