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珠落在曲流光头顶,沁凉得令他睁开眼睛,茫然环顾四周。
他所在的地方光线不足,微光从上方的天井洒落,梁柱墙面与地板皆以岩石铸成,刻着他看不懂的符文,这空间呈长方形,天井的高度很高,但周边并不宽敞,约莫十几步就能绕完整圈,什么东西都没有,甚至没有门,就是个空荡荡的斗室…或说没有水的井底更贴切一点。
「有人吗?」曲流光左右环顾,疑惑的喊。
他想走动,却发现两手腕上被扣着似铁非铁、似玉非玉,上有华丽纹路光泽诡异的镯子,连接着没看过的材质做的细绳索,另一端被埋在地板里。
那镯子没有紧缚着曲流光的手腕,虽有些沉但还留着空隙不致令他难受,要脱下却没办法,镯子与细绳索彷佛一体成形,找不到任何衔接处,试着拉动细绳索亦文风不动,不过它的长度还算便于活动,曲流光要坐要站都不构成妨碍,甚至能在整间房里徘徊,只是没办法构到井顶。
「…有人吗?」曲流光不抱希望,但仍试着对天井口喊。
依然只有自己的声音回荡在房里,他莫名其妙的来回踱步。
种种迹象显示他可能被谁绑架掳来这里,又觉得不可能。
他既不是有钱公子哥、更不是达官显贵,就是个普通的店小二,绑他干嘛呢?
他记得刚才明明在家里收拾行囊,突然一阵晕眩便不省人事,怎么到这里来的?
姑且不说我,爷爷竟然完全没发现?怎么做到的?
难道是麒麟胆的关系?曲流光下意识的抚着腹部,脑中闪过先前扼住自己脖子的那个男人,接着摇摇头。
说不出原因,曲流光觉得不是那个人做的。
毕竟他都能差点杀死我了,就算不敌爷爷,趁周边没人就能当场杀死我抢走麒麟胆,何必特地将我绑来困在此处?抓来了丢着不管是什么意思?
总之先想办法离开吧,爷爷不知道有没有发现我不见…
要是他知道我被掳走一定会骂我没出息。曲流光无奈。
良久,他仍想不透被绑来的原因,苦恼的按着太阳穴担忧。
刚刚试过没办法单凭力量挣开这环,既然这样…
曲流光摸着腕上的奇怪镯子,流转身体里的法力,电流积蓄从他身上每个毛细孔渗出,集中后传导到镯子上,欲以电热的方式融断它。
变故却突然发生,镯子接触到法力便发出特异的紫色强光,抵御曲流光法力的同时强光蔓延,顺着细绳索传导到地面,周边的岩柱爆发出强烈的蓝光,刻着的符文跟着发亮,岩石光辉互相反射,光线强烈几乎使人致盲。
曲流光什么都看不到,眼睛痛得睁不开,法力输出中断,镯子猛然收紧,贴着曲流光手腕的内壁生出无数小刺,扎进他皮下,竟开始抽取他的血液。
那痛楚简直跟服下咏生花造成的效果有得比,只是全集中在腕上,令他巴不得将手剁掉,痛苦得在地上到处乱撞。
曲流光只盼能挣断束缚他的刑具,无奈镯子实在太坚固,无论他怎么掰怎么敲都弄不开,细绳索不断往地下收紧,彷佛另一头是跟轮轴相连,原先长得能绕着斗室走的绳索最终竟短得只能让曲流光跪在地上动弹不得,连挣扎都办不到。
血液不停被抽走,他动作又太激烈,过没多久已经脸色苍白冒冷汗,头晕目眩呼吸急促,开始发冷意识渐渐不清。
恍惚间,他朦胧的觉得自己的生命力随着血液流出体外,好像回到当年落崖的那晚,命在旦夕的感觉真的有够糟…死过一次的他知道自己马上要死了。
死在这里不知道有没有人来替他收尸…他就要这样莫名其妙、不明不白的死了吗?
虽然他本来也不是「活人」,可这结局真让人不甘心…
沐瑶…墨飞…爷爷…尘慕哥…曲流光脑中闪过大家同聚在客栈里吃饭的画面,强光震荡中那画面鲜明得像他回到客栈里一样,伸手就能构到…
他想朝虚空里的回忆抬手,但脱力的身体无法跟细绳索的力量相抗,曲流光就这样跪着昏厥,脸上血色退尽苍白的可怖。
他完全无意识后,斗室中的岩柱与符文便停止发光,腕上的镯子与细绳索恢复原先状态,镯上的尖刺像从来没有出现过,平滑而留有空隙的环着曲流光手腕,绳索的长度也变回来,没办法再绷着曲流光,他重重倒在地上,勉强捡回一命。
天井中的沁凉水珠持续滴落,幽微光线被水珠反射,犹如天落珍珠瑰丽绚烂,曲流光就这样孤身躺在冰冷的地上无人闻问。
此间无日月,不知时间过去多久,天井中的「雨」沾湿他全身,将他冷醒。
本就失血过度现在又浑身湿透,他抖得跟筛子一样,缩成球状连骂都骂不出口。
这到底是什么水?咸得发苦还冷得跟冰块没两样,想冻死我?给个痛快行不行?
天井口突然掉下一袋东西,沉甸甸的落在曲流光身边,他吃力的移目看向天井,遥遥看见一个模糊身影往下俯瞰他。
迎着光距离遥远,曲流光看不清楚那人怎生模样,只能依稀辨别是个男人的身影,他还未想清楚要先骂什么,对方已然开口。
「袋子里装着食物跟衣服,吃饱就找个淋不到水的地方安分待着,不要想逃出去,这是你应得的下场。」
又是个没听过的声音,那声音清冷的命令,不理曲流光是否答应,说完就走。
曲流光莫名其妙。什么叫我应得的?我做错什么了?
人已走远,他气极却无可奈何,只得依言行事再做定夺。
袋中装着鱼肉做的肉干,伴随海潮香却无鱼腥,滋味甚佳从没尝过,或许使用药草灵物制作,吃了几块曲流光竟觉得流失的精力恢复。
袋中的衣裳做得甚是巧妙,从头上套进去系上扣带便能穿好,不被腕上的环影响。
…只是这设计为什么这么像囚服?我又不是犯人! 曲流光扯着身上的衣服暗骂。
究竟是谁把我抓来的?是刚刚的人吗?
为什么一连两个不认识的人来找麻烦?怎么回事?犯太岁?
常常要应付那堆刺客已经很烦了,还来添乱!他烦闷的抓乱头发。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想办法离开,可是没办法靠蛮力又用不得法力,该如何是好?
曲流光苦恼的坐在斗室角落发闷。
无名客栈中,凌霄等人在关起门的客栈里面面相觑。
凌霄额角青筋暴跳,葡萄酒红的眼里似欲喷火,一言不发。
尘慕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焦躁的走来走去。
冷墨飞表情严肃,端正的眉毛紧促,手中的黑扇开开阖阖。
冯沐瑶双拳紧握放在桌上,咬牙切齿显得有些狰狞。
「…鲛人为何会跟流光扯上关系?」
过了许久,冷墨飞邪魅的声音打破沉寂,四个人坐在这里这么久,就是想不清这点。
「谁知道啊,我管鲛人怎么样!流光哥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我们得去救他!」
冯沐瑶绷紧的神经断了,气急败坏的拍桌怒道。
「鲛人住在海底最深处,妳要怎么去?」冷墨飞无奈的叹气,沉声反问。
沐瑶就这急性子让人担心,周末郎平常是怎么辅佐她的?想必吃了许多苦。
凌霄阴着脸,紧捏手中带着海潮味的一枚莹蓝色鳞片,身周的暴躁气息愈发明显,桌椅承受不住他奔腾的怒火,渐渐染上腐蚀的黝暗颜色,快要崩毁。
这枚鳞片落在地板夹缝,小得几乎快看不见,是凌霄几乎翻烂整间房才搜出来的线索,这种妖异的莹蓝色鳞片只有鲛人才有,而他们向来居住于幽海最深处鲜少上岸,若非凌霄见多识广断不会知道这是什么。
虽得到答案却让他心情更糟糕,满腔怒火无处爆发。
他是山神、尘慕是千年神木,本质上属土性与木性,就算在地上无人能及的强悍,虽然不惧水,但到水中就无法尽情发挥,何况鲛人在海底最深处,不知还有什么陷阱,可谓英雄无用武之地,束手无策。
山神尚且如此,冯沐瑶与冷墨飞更没辄,闯进敌人领域本就凶险,在那般深的海底,光保命就得用上大量法力,遑论战斗。
他们是凌霄教出来的,有几分本事大家心知肚明,在陆地就好办得多,偏偏这四人的属性无一是水,冷墨飞属风、冯沐瑶属火,全都无法适应深海…
就算真有人属水性,一次要带四个属性与水不同的人下深海,得需多少法力?
陆上谁的本领这么大?是故众人才会在此枯坐大半日,满心郁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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