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十一层是海底隧道房。
估值砸几千个亿，其实并不能称为‘房’。这种元鼎建造结构，四角长玻璃连接在中央一点形成飞盘状，悬停在深海之下。上面无数水晶，没有一丁点线路，仍然熠熠生辉。
陆辰跟随他们乘坐升降台，仿佛进入另一个海底世界。其中路线造物和书里的建筑论相悖。陆辰想，最初涉及这个的，一定是个有头脑的物理学家。
或者……某些非科学家？
下到十一层，除了走廊上的轻音乐缓缓流淌，一些丑陋的深海鱼类贴着玻璃状的墙体吐泡泡，外边看起来无比清晰单薄的隔离层，人站在里头，却不会听到一丝水流的杂音。
唐星跟着凌封一行人到舞池中央，也就是百间房的正中心。
视野豁然开朗。
人不多，也有百十号，形形色色的人举杯交谈，或是在筹桌输了手，优雅的女士将对方一只手砍下，泡在巨大高脚杯中，粉液染红，摇摇晃晃。女人媚眼如丝，对方并不生气，像感知不到疼痛一般，笑着将自己的另一只手推送过去，想要握住那女士漂亮的指甲……
这里的人都是疯子。
陆辰锁紧眉头，踩着高跟鞋，迈着不自然的步子。
略高于地面的白色燕尾服男带着面具弹奏从未听过的钢琴曲旋律，优雅含笑。
陆辰摩挲着身上的宝蓝礼服裙，自语一般：“这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凌封接过服务生一杯酒，挑眉笑笑，边走边慢慢聊着：“要说你太单纯，还是太、清纯？陆辰，你被保护得太好，理解不了也对。有人追求这种乐趣或者恶趣味，痛并快乐着。众生相就是这样，你接受的了正常，接受不了所谓‘非正常’？那唐星呢？这神经病……”
唐星最初就是精神有问题的人，并且有严重的白化病，那时的陆辰不也因为对方救过自己就卸下了心防？所以……人啊，有人类的多样性，不是吗？
凌封很少跟人说太多的话，陆辰和唐星算个例外，王虎也是。正常情况下，陆辰应该懂得很多，不过这种乱七八糟的场面应该是她第一次见，才这么……抵触？
陆辰还没说话，一旁的唐星连瞪他都懒得瞪了，手臂在羊腿袖衬衫里晃晃荡荡，捏着几圈筹码抛着玩儿，对着凌封作势咬一口，“神经病怎么了？回去咬你小封。”
凌封这话说的奇奇怪怪，不知道佛口蛇心多吓人吗？她自己能看，她姐姐能看吗？就算姐姐能看，问几句怎么了？提起这许多听不明白的哲学说给姐姐干什么？姐姐是学霸，但不代表要明白这些东西。
凌封停下脚步，望着唐星，在众人面前，缓缓抬起手，当头给她一巴掌。
凌封：“你该长记性。”
没有人能拿小封威胁凌封，除了这神经病唐星。唐星隔段时间就会忘掉这件事，非要提起一次。
唐星被打得偏向一边，手里掂量的几片红绿小圈掉一地，骨碌碌滚到演奏钢琴的男士脚边。
陆辰下意识往唐星身前挡，礼服裙有些碍脚。
唐星揉揉头发，顺势扯过陆辰，阻止陆辰跟凌封交谈。她吸吸鼻子，装作有些委屈：“你哥暴力狂，我，我早习惯了。”
她要给陆辰看看，她过得是什么日子。
是真的挥金如土吗？还是踩在金刀上舞蹈？会心疼吗？
如果会心疼心软……不杀她，好不好？
暗子同样会争夺资源。
她知道太多太多，她一旦恢复神志，就必须死吗……她不想死，至少不要死在陆辰的手里。姐姐，别再起疑……好不好？
陆辰：“我看你有些受虐倾向，他要打你，腿长在你身上，你不会跑？”
唐星：“不行啊，跑过回来会挨两巴掌甚至更多，那还不如直受一巴掌算了。嘶——你哥手劲可大了，我回去要偷偷给小封吃菜叶子！”
穿着正装的王虎跟在一侧，听到装作不声不响。
陆辰捏捏她，把唐星从自己身上摘下来，警告她：“你知道小封对他的重要性，以后记着别嘴欠，你说爽了，他得揍你。他听到小封受威胁，心里难过。”
唐星睁大了眼，她怎么漏掉了这一逻辑？赶紧解释：“我不难过吗？我被打了啊？我得疼好些天，顶着个巴掌印，就为了你能心疼心疼我，我，”
啊？！
唐星发觉自己说了什么，气得想跺脚。她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这正常了还不如不正常？舌头太快根本管不住，脑袋习惯了以前的状态，这突然说话不卡壳了，直接没遮没拦的……太……丢人了……
陆辰噗嗤一声笑了，揉乱唐星的短发。怎么这么可爱呢？比小时候还可爱。
唐星顶顶陆辰的手心，慢慢不再紧张，重新换上笑容。
“姐姐啊。”
“我在呢。”
“姐姐，你继续保护我吧。”
她不想成为陆辰的隐患，她真不知道自己会有恢复正常的一天。
姐姐，再等一等。
还有一年，只要安安稳稳度过最后一年，十八岁之后她就不会再与这些事有关联，组织会将她从这里的身份摘干净。
陆辰说：“好，我保护你。”
庆功宴是庆祝拔出毒瘤——‘黑痣’的落网。一些人会更快瓜分无主的地盘。更是在豪赌，新地盘收入谁的囊中。
凌封踏入主区，所有人举杯致意。
异口同声：“封爷好！……”
疯归疯，但这些人对凌封是足够忠心。凌封早已巧妙拿捏住这里所有人的七寸，只要他开口，没人会主动去抢。
凌封抬起手，说：“尽兴。”
“星星？诶，怎么长着长着真长成个女人？”旧部盯着唐星身上勒得凹凸有致的小马甲，长到脚面的白裙，看傻了眼，“你这这啧啧……”
唐星这一身活脱脱像中世纪皇室礼裙，流光纹路衬得人瓷白。
“黄叔，您老花眼，我本来就是女的好不好？”
青年旧部晃晃细烟，有种置身云上的味道。
他不敢直视凌封，视线在唐星身边的陆辰脸上停留，心下了然——他们封爷是来宣告未来继承人的！
凌封曾说过，等这里太平之后，找到妹妹，就将洗白后的家业交给她，自己早点儿退居幕后。
看来这个人，就是……
“晚上好？这位是，”眼前突然冒出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一身白色燕尾服。
远处的钢琴曲已然停下，中央空空荡荡，男人笑得明朗，绅士地伸出手，递上两片绿色筹码，是刚才唐星手里掉下那颜色。
“星星，不介绍一下？”
“我姐姐，陆辰。”唐星接过来，走到陆辰前面半步，对陆辰说：“这是十一层的管理者，白明。”
白明从十岁起，就被凌封养在这里，从未踏出一步。所以他的肤色白的可怕，再加上这一整套的礼服，很像活着的‘白皇后’。
白明朝陆辰点头示意，绅士地说：“玩得尽兴。”
白明走到一边，锁定那道熟悉的身影，略过两人，几步跟过去，对凌封微笑颔首，以一种并不完全臣服的姿态，单薄的唇角弯起迷人的弧度，“封爷好。”
王虎垂在身侧的手动了一下，用力掐着自己的指节。
凌封没有正眼看他，一步一步，脚步有些虚浮。他径直朝酒塔喷泉方向走去，停在巨大的水晶塔边，抬手从中间挑选一杯。凌封的手指被酒液浸湿，至下而上取出，上面两米多高的水晶杯没了支撑，‘哗啦啦’往下砸落，碎片落进喷泉酒池里，多种果香味混合在空气中，香槟区的气泡飞扬到水晶顶上。
这突如其来的动荡，惊得所有人侧目。
只有白明死死盯着那只手，口干舌燥。
王虎落在半步后，没有凌封的命令，他只能在一边站着。唐星和王虎一样着急，在这许多人面前又不能表现出来。凌封从不会喝一杯酒就醉，更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失态，这些异常都只能证明……
陆辰往酒塔走，对唐星说：“酒有问题？”
唐星小声回答：“不清楚，先不要紧张。”
白明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凌封身边，犹豫几秒，扶上凌封的手臂。
他终于、终于碰到凌封了。那些杂碎可以，为什么他不行？他差在哪里？！病态的狂热几乎将白明击溃，他现在就想……他恨不得就在这儿……在所有人面前得到他！
凌封抬起头，对上一张白到病态的脸。
五官立体，眉头压眼，眼中癫狂。
白明从小就有一双深邃的眼睛，锦上添花一般镶嵌在洁白无瑕的美玉上，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深陷其中。白明新任凌封，是凌封给了他新生，在这个极度安全又极度危险的地方……这么多年，他就想凌封豢养的宠物，连小封都不如。
凌封望进这双眼，白明露出一丝慌乱，随后便恢复往常。
到底……是什么时候，这双眼睛里装满了野心？
白明扬起微笑，半扶着凌封，修长的手指轻轻掐住凌封的腰身，低头埋进他耳侧。
“封爷，您醉了？”
凌封被温柔的白茶花味道包围，接近死亡。
“封爷，想救她们么？”
“求您，跟我。”
小卿果然是改不了写腐的初心……啊啊啊双女主和副CP都好带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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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Chapter 15 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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