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我
大姐每天只能在屋子里活动，也不愿意麻烦别人带她出门，皮肤越来越白，在能力极限圈中的她反而释然了，开始学习书法，偶尔画画国画，我们都很开心，更开心的是她的老师介绍了一位神秘的老中医为她诊脉，我们又重燃了希望～
我和老六每周二替她去中药铺取药，那药方如天书一般，只听见抓药的阿姨跟旁边的医生说“这方怎么又止血又补血的？艾草根、阿胶珠、茯苓、天麻、地榆、黄芪、党参、白术、川芎、紫石英…还有一味最贵的玄武版”……就在我们还好奇这些根根块块的时候，四姐打电话来说，阿娘不行了……她先坐飞机回去，我们不告诉大姐，安顿好了再汇合……
我和老六到的时候，发现二姐先一步已经在和四姐做最后的遗产处理了，谁都没看见阿娘的最后一面，葬礼比三姐的更简单，像她这个人根本没来过这个世界一样～我们把她的骨灰和三姐的葬在了一起，大理石关上时，我竟然在想——阿娘这一生有没有为自己活过一点点？
我对这些生命的流程已然麻木，不敢细想，身体空荡荡地到处乱逛，走着走着竟到了老赵家，我以为她还在恢复中，也会心情不好，便整理了表情再进去～结果从一楼就听见她大喊大叫“切后排吸收伤害秒掉c位补一手控制13a2普攻二技能打野刀抵抗鞋暗影战斧补个破军”（原谅我不知道该怎么给这些专业的句子加标点）
“你在……养伤？”
“啊？哎哟哟哟！我c！你怎么来啦？等我一会啊……我在打野……”
我从小最大的优点就是不挑食，最大的缺点就是不会打游戏～
一边等她结束，一边翻看相册的时候，老赵的姑姑进来了，我立刻跳起来，毕恭毕敬的鞠躬～
“姑～”
“呦！小五儿～～你也回来啦？你四姐和那个孩子的事儿处理得咋样了？解决了么？”
“啥？什么事？”
“哦！你不知道！也对！你小！你四姐没告诉你也正常……怎么的？吃饭了么？一起去我店里吃点儿啊？”
然后我就被拽到姑姑的酒吧里，没想到这里除了酒还真有各种吃的，只是我没食欲～老赵看我不吃东西吓够呛，还以为我生病了。我说了阿娘去世的事，她只说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奇怪她为什么这么冷漠，她说这些都不算什么！比这些更悲惨的有的是……
她带我来到街上，说过了12点，每个城市都有你不知道的混账样子——有被养父侵犯的瘾君子，有被继母卖了的失足少女，有因为失独而疯了的老人，有欠高利贷被砍的乞丐，有到处追人的精神病……有时还会听见一群鬼哭狼嚎的叔叔们狂欢，扫黄之后变态越来越多了，他们不懂什么是爱，只想发泄，只想霍霍……“但说到底是谁的错？你代入一下……”
“代入一下？”胆小的人没法想象真正血腥的场面，就算提前知道离合悲欢也招架不住……“带…～带不进去啊！”
“哪里都有硌応人的，也都有比你想象中更不容易的，你看那个捡垃圾的奶奶，大雪天天不亮起床，一元钱的菜用捡来的塑料袋小心翼翼地装起来卖，卖来的钱还要防着集市上的扒手偷走～你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但对你来说随地大小便的人就已经是十恶不赦了！？”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姑姑就出来找我们回去，刚进门撞见一个姐姐哭着跑出来，说是里面那几个客人把bxt摘了～姑姑招呼了几个人冲进去。我问怎么了，老赵只说“电影里总是把最美的女生被lj当成最恐怖最压轴的噱头，就证明男性本身知道什么是最美好的东西被破坏的残忍，那为什么还不知悔改呢？g!”
我在南方六年，听到过最吓人的也就是手摇船上赌博输得倾家荡产的人，被催债的破门而入……漫天要价的理发店，各种写错字母的假名牌，说免费博同情然后狠敲一笔的美容院，假冒华侨借银行卡转账的商人，车站抱着大腿要钱的小女孩，文玩店里做旧的清明上河图……那这些应该也都是南方12点之前的吧？！
我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转过头问：“姑，您看过《悲惨世界》么？”
“嗯？世界怎么了？惨能多惨，最惨也就是个死，哦！最多惨死，肠子全被扯出来在沙子上磨个稀碎，然后脑子……”“姑！我错了！我不是说这个，我是……我错了！”
像姑姑这样独立有钱，没老公没孩子没父母的人都需要这么辛苦，那那些老公不帮忙，孩子不听话，父母生病的人该怎么办呢？人生短不短因人而异，苦是一样的～
人生的一切都是用痛苦换得的。在大自然之中，任何幸福都是建立在废墟之上。最后，一切都归于废墟。但愿你能加以建筑。
——罗曼罗兰
——四姐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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