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余晖染红了半边天际。
卖老面馒头的商贩篓子已经见了底。
“瞿焦，我今天见周老师把你喊去了办公室……没什么事吧？”
陈静宜看向她旁边的少年，小心翼翼的问着。
“没事，就问我为什么迟到，还有和林青梧的事。”
瞿焦把香甜的老面馒头一口吞了下去。
伸展开双臂漫步在县城的小道上，远处是金黄色翻滚的麦田，再远些就是火烧的云彩。
他的校服被晚风吹得鼓起，猎猎作响。
“只有这些吗？”
陈静宜的眼睛被风吹得睁不开，拿手挡在额前。
“只有这些。”
“真的没有再问其他的了……”
“没有。”
陈静宜其实是想问瞿焦，周老师有没有问他们两个谈恋爱的事。
事实时，她并没有和瞿焦在交往，他们两个只是住的地方在一处。
经常一起去上学，平常走得近了些。
于是就被其它人传作是在谈恋爱。
“明天见。”
瞿焦背对着陈静宜摇了摇手。
“等一下瞿焦，你要不要先和我回家吃顿饭，我家今晚上吃鱼。”
陈静宜想邀请瞿焦一起回去。
“不用了，我吃饱了。”
陈静宜：“就一个老面馒头？”
“够了。”
瞿焦谢过陈静宜的好意，他回去家。
刚走到楼下，就听见一群街坊邻居的讨论声。
在那些人的身边站着两个警察。
……
“是我们小区里哪家孩子丟了是吗？”
警察：“是的，大家有没有见过，是个小男孩，五岁左右，长这样。”
警察说着，还把手机相册里面的照片递给其中一个大妈看。
那大妈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突然一见到走过来的瞿焦，像是猛然想起什么来着。
她捉住警察的袖子，一只手指着瞿焦。
“警察！这个男孩也是我们小区的，听说在学校里打架斗殴，是个混混，他还有个爹，老婆被打跑了，以前在牢里待过，前科是个人贩子。”
“谢谢大妈提供的信息。”
“警察快去搜他家！”
“……”
一些人附和着。
瞿焦站在一边看着这群人的指责，看着两个警察朝他走过来。
“要去我家吗？我带你们上去。”
警察都还没有说明来意，瞿焦就已经先把话说开了。
他把警察带到六楼。
还没进门，里面已经传出噼噼啪啪的麻将声。
瞿焦用钥匙打开门。
听见开锁的声音，房里传出一个男人粗犷的喝骂声。
“瞿焦你这个狗娘养的小杂种，现在才回来，直接死在外面最好！”
瞿焦对着警察笑了笑，倚靠在门口。
“警察叔叔，聚众赌博你们不管管吗？”
两个警察听到瞿焦的声音，跨步走进去，朝着里面的四个男人亮出了证件。
瞿大有被抓了起来，路过瞿焦的旁边时恶狠狠的看向他。
脸上的一条刀疤像是一只狰狞的黑色蜈蚣。
“瞿焦，警察是你带上来的！”
“不是他带的，你跟我们去派出所一趟。”
其中一个警察抢在瞿焦回答之前替他说了。
瞿大有不信，骂了句：“狗杂种！”
两名警察目光复杂，怎么有当父母的这么骂自己的孩子的。
送走了瞿大有和他那群狐朋狗友，瞿焦的世界清净了。
他拿出碎了半个屏幕的手机，熟练的点开□□。
先是去把□□好友的厘米胶囊都给偷了个遍。
引得刘智在好友群里一阵狗叫。
才慢慢点开一个人的消息界面，那个人的头像是一块粉红色甜点，昵称是用英文字母qj代替的，定位是冰岛。
记得这人第一次加瞿焦时，瞿焦还在心里恶寒的吐槽。
是什么变态，才会起“qj□□”的昵称。
也正是如此另类的昵称，才让瞿焦鬼使神差的点击了添加好友的。
加了那人后，瞿焦才有所改观。
因为加他的是个甜甜的女孩子。
所以“qj□□”什么的，怎么可能是女孩子喜欢的昵称呢？
或许是那两个字母有别的特殊寓意吧。
［在吗？］
［我模仿老师的字迹重新写了一张座位表的名单，让我和他坐在一起了，真好］
［他好像又不记得我了，他总是忘记我长什么样，叫什么，他可真是个笨蛋］
［不过没关系的，我会让他记住我的］
［他身上的味道可真好闻，像夏天，让我好想溺死在里面］
……
［在吗？］
瞿焦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qj发给他的信息。
心里有些怪怪的。
qj这是和他分享自己与她暗恋男生的事。
这也太炸裂了吧！
瞿焦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酝酿了半天才打出一个字。
［哦］
既不显得他八卦，又让他整个人逼格拉满。
qj：［瞿哥哥，听说你也调座位了是吗？］
面对qj的问题，瞿焦并没有感到意外。
从很久之前的聊天记录里，瞿焦就隐隐约约的猜到，qj或许是和他一个学校的人。
所以他调座位的事，qj知道就不足为奇了。
瞿焦：［调了］
qj：［那人怎么样，听说是个大学霸，很厉害］
手机那头的瞿焦沉默了良久，默默朝qj竖了一个中指。
qj：［……］
“青梧，你在干什么？”
晓丽华一下子推开房门，就看见自家儿子把书本合上，里面藏着什么东西。
“妈。”
林青梧转过头，对着女人喊了一声。
晓丽华径直走到儿子的书桌旁，翻开合起的书页。
一面翻，一面生气道：“林青梧！你在玩手机是吗？你现在已经高二下学期了，你以为还在是高一吗！”
晓丽华生气的说完，翻开书页。
里面藏的哪是她口中的手机，而是一个文具盒子。
林青梧的手按在文具盒上，面无表情：“妈，你下次进门前麻烦先敲一下门，让儿子有一个准备。”
林青梧的面上虽是没有什么怒气，但却是让晓丽华心里一悖。
尤其是看着儿子那一双像极了他父亲的黑沉眼睛。
瞿焦等了好久都不见qj给他回信息。
于是退出了自己跟她的聊天界面，进去了一个名叫“南平一中扛霸群”的群聊里面。
里面有二十几个人，群主是刘智。
刘智：［今晚上回家，路过华南巷，听说早上有人在里面打架，打的人是隔壁三中那群渣仔，兄弟们有谁知道吗？］
刘智问完还特意艾特了瞿焦。
瞿焦：［不知道］
无极尊の：［不知道？瞿焦你小子英雄救美也不喊我们兄弟］
愛殇情别じ：［救的是谁？@无极尊の］
无极尊の：［瞿焦的小女朋友陈静宜］
じ過往的迴憶：［啧啧啧］
刘智：［你今早上就是因为这事迟到的呀？@瞿焦］
瞿焦：［嗯］
刘智：［明早上升旗仪式，可别再迟到了，到时候怪兄弟我没提醒你］
瞿焦：［知道了］
……
不出意外的，瞿焦又一次迟到了。
这一次他没有直接朝学校大门进去，而是翻了个墙。
还遇到了昨晚上在群里提醒他不要迟到的刘智。
“瞿焦，怎么又是你这兔崽子！过来站好，叫你们班主任过来领你！”
刘智一遇到瞿焦就捏着嗓子，像模像样的学着教导主任强子的模样，朝瞿焦训话。
瞿焦翻过墙去，给了刘智一脚。
“瞿焦，又是你这小兔崽子，还有刘智，你们两个给我滚过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教导主任吴强就站在他们两个不远处，正快步走过来。
“站好！为什么迟到？”
吴强挺着大肚子，指着瞿焦和刘智问。
刘智脸不红心不跳道：“昨晚上学习太累了，这才迟到的。”
吴强听完刘智的话笑了：“你这全级倒数第二的人，也会晚上学了睡不着，你自己听听，搞不搞笑？”
刘智挠了挠脑袋，咳嗽了一声：“……不搞笑。”
还没说完就又被踢了一脚。
瞿焦挨打的经验丰富，什么也没说，被罚站了一会。
吴强口头教训完，才让他们两个回去。
这让他们回去的时间也是掐着的，刚好赶上升旗仪式。
两人一到，先是找到高二一班的位置，才向班级队伍的末尾走过去。
“瞿焦，我今早上没有等到你，所以先来了。”
陈静宜看到晚来的瞿焦，小声的凑过头去解释，一说完转头就看到林青梧正定定的看着她。
脸上看不出喜怒。
陈静宜脸皮薄，顿时红了半张脸，安安静静的站好。
没有再跟瞿焦讲话。
刘智见状，用肩膀撞了撞瞿焦道：“你惹到了林青梧？”
瞿焦：“我惹他干嘛？无趣。”
刘智：“你没惹他？那你小女朋友跟你讲话，他还不高兴？”
瞿焦看了前面的林青梧一眼，没有看出他哪里不高兴。
所以是刘智又在过度解读了。
“你从哪里看出他不高兴的？”
“我就是有这种感觉，真的瞿焦，兄弟我的直觉从来没有错过！”
“讲什么讲，再讲就上去升旗台上去讲！”
班主任周英走了下来，刘智顿时噤声，赶紧把脑袋缩了回去。
“林青梧你怎么站这？你这身高，排去最后面去。”
此时站在林青梧身后的班长吕浩也是疑惑，不过他疑惑的点又与周英的有一点不同。
他所疑惑的是，怎么上个星期才与自己一样高的林青梧，一个星期就比他高了。
他可是穿增高鞋的，难不成林青梧今天也穿了？
这个想法刚浮现出来，就被吕浩给摇头否定了。
因为林青梧这人一看就是一位学习优异，人品踏实的好学生。
这种人根本不屑穿什么增高鞋，与别人比高矮。
林青梧听周英的话站在班级队伍的后面，在他前面排的正是瞿焦。
瞿焦看着比他多出几厘米的林青梧，怎么看怎么不爽。
林青梧微微低头，就可以闻见瞿焦头发丝的味道。
看见藏在柔软黑发下面的小巧耳朵，上面有两颗淡红的小痣。
国旗升完，就轮到下一步上台讲话了。
瞿焦对这种事，一直以来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直到这次，高二级主任的声音突然响起。
“有请我们高二一班考了六分，倒数第一的老六瞿焦同学，向我们大家分享一下学习心得。”
最后一名都上台去了，第一名的林青梧自然免不了。
瞿焦被请上了台，手里被塞了一个话筒，叫他分享自己的学习经验。
下面站着的刘智等人有些担忧，怕瞿焦的暴脾气上来，会闹事。
而有一大部分学习好的人，则是等着看笑话。
毕竟全级倒数第一的学渣和正数第一的学霸，两个人站在一起，当着全级师生的面，同台分享学习经验，这无形中就是一种对比和羞辱。
“叫这种考个位数的人上去分享学习经验，是要全级的人都考六分吗？哈哈哈！”
高二七班一个貌似瘦猴的男同学直接笑出了声。
瞿焦认识这人，两人上个星期还结过仇。
昨天他的班主任王升还借事给他出头。
“闭嘴！你也要上来吗？”
级主任指着高二七班笑出声的那个同学怒斥道。
瞿焦比刘智想象的还要平静。
只见他跟没事人一样，一只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握着话筒。
下巴微扬，流里流气道：“没有什么心得，就多趴着桌子上睡睡觉。”
他说完看向级主任，不卑不亢。
刘智在下面忍不住鼓起了掌。
不愧是他兄弟，这逼装的，让他这个全级第二的人都想上台去狠狠装一把了。
瞿焦的这种态度，让级主任颇为生气。
于是他一把抢过瞿焦手里的话筒，严肃道：“瞿焦同学敢于说出自己的错误，大家要引以为戒，学校不是来睡觉的地方，而是来学习的地方！”
他话说完，引起一部分学生的鼓掌赞同，但也只是一部分。
“同学们，在与瞿焦同学的睡觉为戒时，大家更要向林青梧同学多多学习！”
级主任说着，把话筒放到林青梧的嘴边，欣慰的看向他，等着他说出励志的话语。
林青梧向级主任礼貌的点了点头
“我也没什么心得，就和刚才的瞿焦同学一样，多睡觉。”
级主任：“……”这就、没了？
“是要向林青梧同学学习睡觉吗，所以瞿焦同学的多睡觉也是跟着他学的吗？”
不知是谁壮着胆子喊了一声。
看着级主任越来越黑的脸，有些同学直接憋笑出声。
从建校以来就没有的首次差生上台发言，经过今天的升旗仪式，往后算是都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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