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寒假的到来，一部分老师回老家过年去了，还有一部分老师则是像裴凌这样自愿留下来给学生补课。
林嘉一开始也想留下来，但是架不住父母的威逼利诱，便只好先回家去了。
原本就简陋的教师宿舍，很快变得冷冷清清。
就像那远处耸立的雪山，光看着都有种孤寂的感觉。
裴凌唯一感到庆幸的是，顾知行还陪伴在自己身边。
他们校长估计考虑到裴凌第一次在这边过冬，某天还专门嘘寒问暖，好心提醒他，“裴老师，过年期间咱们是不补课的，到时候学校这边也不好供暖，你留在学校里会冻死的，要不我帮你找个附近人家借住一下？”
裴凌听了，也没瞒着，“王校，我过年去顾老师的公寓里住。”
校长有些意外，“小顾真的同意你去他那边住？”
裴凌点点头，“嗯，我们已经说好了。”
校长更是意外了，“他从来没带其他老师去他公寓里住过，没想到竟然为裴老师破例了。”
裴凌礼貌地笑了笑，倒也没有在领导面前多说什么。
然后校长转身就去找了顾知行。
因为还有个老师也还没决定好过年期间住宿的地方，身为校长不能不管不问，万一出了什么意外那就不好交代了，所以他想问一下顾知行能不能多带一个人。
结果遭到了顾知行的果断拒绝。
“怎么就不行了？我听裴老师说，你都答应带他一起过去了。”校长满脸不解。
以前顾知行谁都不带，他也就不好开这个口，现在已经有了裴凌这个突破口，本以为顾知行会好说话些，没想到还是油盐不进的冷淡模样。
“裴老师是裴老师，其他人是其他人，不能混为一谈。”
顾知行毫不掩饰自己的双标行为。
校长到底是场面人，见多识广，听到顾知行这话，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怎么，你跟裴老师交往了？”
“嗯。”
顾知行微微点头承认。
校长面露不敢置信的神色，“我是让你平时多照顾一下裴老师，但没让你这么个照顾法。”
他们教育局的局长有个宝贝女儿，海外留学归来，一眼就看上了当时去开会的顾知行，好几次借着聚餐的名头想跟顾知行认识，偏偏顾知行都不配合买账。
本以为他是无心恋爱，没想到仅仅只是没看上对方罢了。
“王校，我们俩交往，并不会影响到教学质量。”
顾知行只想声明这点。
“我当然知道。”校长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并不是不理解，只是觉得以你这样的条件，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裴老师是最好的选择。”
顾知行毫不客气地打断领导的话。
校长知道他这性子，也就没再多说什么，“行吧，那我也不勉强你多带一个人了，毕竟难得的假期，你肯定也希望能跟裴老师好好待在一块。”
“嗯。”
顾知行再次点头承认。
校长看他还跟以前一样，总是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只有在裴凌面前才会露出笑容，心想这孩子真是被对方拿捏住了。
年前补课的这段时间，留下来的老师们都非常繁忙。
为了给学生查缺补漏，针对性加强巩固知识点的练习，基本上每天晚上都绞尽脑汁出题目，第二天给学生做题目，当天或者第三天再讲解题目。
这学习强度丝毫不亚于高中毕业班。
有些学生估计受不了这压力，上着上着就不来了，毕竟是自愿为原则的补课，老师也都是无偿的，也不好做出强制性的要求。
但大部分学生都跟着老师一起坚持下来了。
这期间裴凌是最忙的，学生英语基础普遍较差，他要耗费更多的心思，比如把七年级和八年级的重要知识点重新教一遍，还要天天督促学生背诵单词，提高英语词汇量的积累。
就连在食堂里吃饭的时候，遇到学生都要忍不住抽查几个英语单词，答对了他有零食奖励，答错了要罚抄单词。
搞得有些学生一看到他，就跟看到什么可怕的存在似的，赶紧先远离再说。
裴凌也知道自己要求是严格了些，但特殊时期肯定会有特殊压力，不逼学生一把，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的潜力。
反正只要学校领导理解他就行了。
顾知行也理解他，即使这些天两人连亲热的时间都没有，顶多就是一个简单的晚安吻，但顾知行从不抱怨什么，反而还帮他批改作业试卷之类的。
年前的补课顺利结束后，裴凌在除夕当天早上，跟着顾知行一起抵达了瑞云市区里的公寓。
发现这个干净整洁的公寓里没有姨妈的身影，裴凌便忍不住好奇心而多问了一句。
“阿姨不在这边过年吗？”
“嗯。”顾知行微微点头一下，“她有自己的家庭。”
裴凌也没有多问其他，只是提醒了一句，“那咱们还得赶紧去买做年夜饭的食材。”
“不用，食材这些已经有了。”
裴凌倒也不意外，“阿姨买的？”
“嗯，她昨天下午帮我们买好了。”
“阿姨果然准备周到。”
裴凌说着便注意到客厅里多了几个盆栽，长得还挺茂盛的，看得出来被精心照顾培养得很好。
“你先坐着休息会，我去厨房看看。”
顾知行也不清楚他姨妈有没有按照他前几天提供的菜品来购买食材，得先去冰箱那边确定了才知道。
裴凌一听，反倒不往客厅走，而是跟着去了厨房。
“你现在就准备开始准备年夜饭了？”
看到顾知行打开冰箱，裴凌忍不住凑近过去瞧了瞧。
好家伙，整个冰箱都塞满了食材。
“我先看看她都买了些什么菜。”
顾知行伸手往冰箱里翻看了一下，确定自己想要的食材都有，这才在心里松了口气。
毕竟这是第一次跟裴凌吃年夜饭，而且还是他亲手做的，绝对不能让裴凌感到失望。
裴凌似乎看出他某种决心，忙说，“顾老师，年夜饭就咱俩吃的话，没必要做太多菜，那样会浪费的。”
“嗯。”
顾知行配合地点头。
之后没多久，裴凌手机响了，是他母亲打来的电话，他也就没有继续跟在顾知行身边，而是走到了客厅里接电话。
裴母显然是不放心第一次在外头过年的儿子，一接通电话就立即问道，“裴凌，你人在哪呢？”
“妈，我昨天不是说了，我在朋友家里吗。”
“真的是在朋友家？不是一个人留在学校里吧？”裴母的语气有着明显的担忧，“我一想到你可能一个人孤零零的过年就难受，还在山区里冷冷清清的。”
“我真不是孤零零一个人。”裴凌耐心地解释，“我在顾老师家里蹭吃蹭喝呢。”
“顾老师？就是你那位室友？”
“对啊。”
“那样会不会打扰到他家人了？”
裴凌见她还是担心，就只好大概说明了一下顾知行的家庭情况。
裴母听了总算放心了些，“人家这么照顾你，你得好好感谢人家才行，刚好趁着放假休息，记得请他吃饭之类的。”
“我知道的，您就放心吧。”
裴凌和裴母讲完电话后，又回到厨房那边，发现顾知行已经开始在处理年夜饭的食材了。
“这洗碗池里还养着一条鱼啊。”
裴凌就跟领导视察似的，在厨房里环顾了一下，发现洗碗池里还有一条黑鱼活蹦乱跳的。
正在拿着菜刀切肉的顾知行回他，“我姨前段时间就跟菜市场的鱼贩预订好了这鱼，今天赶早去拿的。”
“这鱼在这边应该卖得挺贵的吧？”
“还好。”
他们滨海市的年夜饭有个习俗，就是必须得有鱼上桌，寓意为“年年有余”。
即便身处异乡，他也希望裴凌能有种在家乡吃年夜饭的感觉。
“是拿来煮鱼汤吗？”裴凌还挺好奇的。
顾知行微微点头，“嗯。”
裴凌想了下，说，“能做酸菜鱼吗？有点想吃了。”
“酸菜鱼？”
顾知行有点意外。
“是啊，这鱼做酸菜鱼挺好吃的。”
裴凌老实说完，看出顾知行有点为难的样子，又赶紧接了一句，“不会做的话就算了，我就是随便说说，煮鱼汤也挺好的。”
“那就做酸菜鱼。”顾知行果断回应，然后放下手中的菜刀去洗手，“我现在就去买酸菜鱼的调料。”
裴凌看到他当真要出门，语气有点急了，“我真的是随便说说。”
“没事，我一会就回来。”
顾知行穿好外套以后，还是坚持出门了，显然心意已决，非要做酸菜鱼给裴凌吃。
裴凌见拦不住他，只好赶紧从自己的随身背包里掏出一把折伞，连忙交到顾知行手里，“外面看着又要下雨夹雪了。”
“嗯。”
顾知行接过折伞，便出了门。
裴凌哪里知道，顾知行一出门往外走，就赶紧给自己的父亲打了一个电话。
顾教授也已经休假了，不像平时忙得来不及接电话，看到儿子难得主动来电，立即秒接。
“爸。”顾知行率先出声。
“嗯。”
“方便讲电话吗？”
“有事直说。”
父子间的对话总是言简明了，顾知行也没有拐弯抹角，“就是想问下，咱们那边的酸菜鱼是怎么做的。”
以前他母亲经常忙着做学术研究的项目，基本上没时间管他的一日三餐，反倒是他父亲偶尔周末在家的时候，会亲自下厨给他做好吃的。
印象中，就有酸菜鱼这道菜。
“怎么突然开始学做菜？”顾教授疑惑。
“裴老师想吃这个。”顾知行刚说完，就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又接了一句，“就是我现在的交往对象。”
“交往对象？”顾教授向来沉稳的声音忽然充满了惊讶。
顾知行就知道他姨妈肯定没跟他爸说这事，“嗯，我谈恋爱了。”
顾教授似乎在努力消化这个事实，好一会都没出声。
“是瑞云当地人？”
听到自己父亲憋出这句话，顾知行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毕竟他跑到这边支教两年多，就在这边待了两年多，要是再在这里找个本地人交往，估计就很有可能在这边扎根不回去发展事业了。
“不是，是滨海人。”
顾教授明显松了口气，“也好，你也快三十了，的确该找个对象安定下来了。”
“所以酸菜鱼要怎么做？”顾知行不忘这通电话的目的。
顾教授意识到自己儿子准备做菜讨好未来的儿媳妇，当下也不敢怠慢，“你等等，我一会写个详细的食谱和过程步骤发给你。”
“不至于，大概说一下就行。”
“不行。”顾教授的声音充满威严，“必须要有详细的步骤，才能保证你不会失败。”
顾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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