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晴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这娘子,转头看向安逾白,见他一脸淡然,应是无事发生,也就没放在心上。
等收拾干净正堂,明月已高挂中天,郁阿婆撵两人回了西厢房。
房门关上,对方的呼吸声都显的清晰,原本还因天寒一路小跑的顾晚晴瞬间踌躇起来,看着床榻,步子越挪越慢。
昨天他昏迷着,两人躺在一处,她没什么心理负担,如今两人清醒着爬上同一张床,她感官上多少有些微妙。
幸亏郁阿婆准备了两条被子,处境才不那么尴尬。
“你睡里侧还是外侧?”顾晚晴挪到床边,慢吞吞的发问。
安逾白仔细辨别她的面色,确认没有不愿与介怀后,才思量道:“外侧吧。”
“里侧暖和些。”他走到床边,摊开被褥解释着,“你若要起夜,我便与你同去,也安全些。”
顾晚晴听完‘哦’了一声,并未辩驳,脱去鞋袜,爬到木床的里侧,脱了外衣搭在被子上,自己迅速钻进了被窝里。
安逾白本要回身避嫌,但她一气呵成的动作过于熟练,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将自己裹成了蚕蛹。
他不禁莞尔,顾晚晴并没有他想的那般娇气,甚至对这贫瘠又简陋的山村生活颇为适应。
便也学着她将外衣搭在被褥上,同样的方式钻进被窝。
还真寻到些苦中作乐怡然自得来。
屋外寒风呼号,偶有寒鸦低啼,有些渗人意味。屋内静谧无声,只有身旁人细密的呼吸声。
只不过两人谁也没能入睡。
“我白天打听过了,想出村只有两条路,翻山或者渡河。”
浓郁的夜色中,顾晚晴翻身看着安逾白的后背轻声说着,许是因为躺着,发出的声音沉闷略带鼻音。
“渡河,再过两日就可以出发。”安逾白不加思索道。
这倒与顾晚晴想的一样,当初她们从孝平州坠落,随漓水漂流南下,如今桑水村处于嘉南州北延边,北山过去便是孝平州,从孝平州回京城无疑路程最近,却也最危险。
京城不属于任何一州,却与孝平州与沧澜州相邻,上一世陈琪的军队就是从孝平州入的京。
前几日冬猎,他自由出入的孝平山猎场也位于孝平州。
顾晚晴眸色阴沉,一想到孝平州的管辖官员可能已经和陈琪勾结甚至生了二心,便心底发寒。
此时距离书中皇兄暴政激起民愤可还有整整两年!
所以说绕开孝平州,东渡漓水,躲开陈琪的追杀,由沧澜州入京最为稳妥。
而这所谓的稳妥,还得依靠安逾白相助,那日安逾白救下她还真是救下一个大麻烦。
“安逾白,那日舍身救我,值得么?你后悔么?”她自嘲笑笑,眼睫轻垂,合上了双眼,再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话音落下是长久的沉默,长到顾晚晴以为身旁的人已经入睡。
直到她迷迷糊糊,意识将散未散时,才听道一句“从未后悔。”
声音极轻,轻的仿佛落在水中都不会起一丝波澜,却在顾晚晴心头点起圈圈涟漪,像极了下午溪边水面跳动的石子。
涟漪荡开是释怀亦或是其他情愫的萌芽,隐蔽又不易被察觉。
等身后顾晚晴的呼吸变得绵长,安逾白缓缓转过身,伸手挑开遮在她面前的细碎青丝,露出少女恬静的面庞,心底是不可告人的满足与欢喜。
值得么?
安逾白扪心自问,肯定是不值得的。
当刺客时他以命搏命,后来经商更是以利换利,就连王则他们都常抱怨他是铁公鸡、吝啬鬼,心悦长公主,和皇家扯上关系对于他而言是笔既不公允、又不划算的买卖。
人心会权衡利弊,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却不会。他想从他选择伪装入宫,选择随她坠入崖底那一刻起,就永远不会后悔。
桑水村这两日只下过一场小雪,京中雪落的已经有一尺深。
灯火阑珊下,碧色琉璃瓦上覆着厚厚一层积雪,与朱红的宫墙相映,辉煌下是挡不住的苍茫。
冬猎之日,长公主在孝平山猎场失踪疑似坠崖。顾莫深大发雷霆后,命宫中侍卫亲军围着整座山找了整整一日,也没寻到线索。
傍晚时古寒州又传来急报,北域连续半月暴雪,雪已成灾,大半郡县遭难,数千人流离失所,顾莫深原本不想走,群臣苦谏后方才妥协回京。
回京前将韩之涣和大半侍卫亲军都留在了孝平,继续寻找长公主的下落。顾莫深一路上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去时用了三日,回来竟然只用了一日。
自他夜半回京,南书房的烛火就未再灭过,暗卫值守交替,甲二跟着顾莫深从孝平山一路奔波,刚轮值结束回到暗卫营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二哥,小四为什么去了宗人府?出什么事了?长公主为什么没回来?”
来人正是暗卫营甲字辈老五,他满脸焦急似是早已在此等候多时,长得浓眉大眼,看着机灵却又生了两片厚唇,显得憨厚。
“是翠晓姑娘。”甲二更正道,说完不再理会,避开他继续往住处去。
“好,二哥你也知道小四是个姑娘,那你知不知道她去了寒水池!”甲五快步走向前,再次挡在他身前。
甲二闻言脚步一滞,攥紧了拳头却又无力放开,冬猎时小四放任长公主独行,本就是失职。
而后长公主失踪,至今杳无音讯,更是罪加一等,皇上没立刻发落,只是将人带回宫中已是开恩,更何况宗人府是小四自请去的,就算他再心疼,也无能为力。
甲五见他久久不语,继续道:“我刚才去祁云宫看过了,宫灯未开。”
他说话间观察着甲二的脸色,见他冷冷凝望着自己,眼神里暗含警告也没住口,直白问道:“长公主是不是出事了……”
“住口!此事不是你我能议论的。”甲二没想到他真敢说出口,厉声呵斥。
甲五依然不肯罢休:“但这和小四有什么关系!小四可是谨叔的女儿啊!以当年谨叔的功劳,给小四封个县主都当得!如今当个丫鬟都要受牵连!”
“你这话都和谁说过!”甲二听的心惊,一把攥起甲五的衣领,将人扯到眼前逼问。
谨叔生前虽然被调到东宫,但住所依然在暗卫营,所以甲字辈几乎都是谨叔一手拉扯起来的,虽不是师,却更似父。
当年谨叔为救太子战死沙场,难受的除了皇上和太子,就是他们这一群毛头小子了。
而后小四入营,他们就把对谨叔的思念和敬意全部转嫁到她身上。
几个人也是真的拿小四当亲妹妹疼爱。
“我谁都没说过!”甲五挥开甲二的手,冷哼一声,“既然小四的事你不想管,那我管!我豁出这条命不要了,也要找皇上讨个明白!”
还不等他话音落下,甲二手刀先落下,将飞身要离开的人劈了个仰倒。
皇上多疑,当日未留小四在孝平山随韩大人一起寻找长公主的下落,恐怕就心生疑窦,若此时甲五再去挟恩图报,只会加重皇上的疑心。
甲二看着甲五即便昏迷还怒气未消的脸,叹了口气,目前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长公主平安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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