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黑袍、踩着高跟的女人从凭空出现的魔法阵中走出,除此之外,还有一大群蝙蝠跟着飞进来,齐刷刷冲向莉娅面前。她立刻把肉团子抱在怀里后伏在地上,那群蝙蝠从她头顶疾速略过。
“只是人类和妖精,就敢闯进女巫的地盘,胆子不小啊。”女巫一边撒手施法,把吹乱的书籍和纸页放回原位,一边走向他们。
“快把水泽还给我们,那是大家的!”妖精直视女巫大声喊道,虽然双腿还在发颤。
“水之妖精也是原料之一,过来吧——”女巫施法将妖精提到半空中,眼神却看向艾娜,“你……怀里的是什么?”
莉娅面露心虚,低头看了眼粉嫩嫩的团子,欲想掩盖于是说:“小猪崽子!”
女巫审视完周遭,而后狂笑不止,直勾勾盯着她,“我养的龙蛋被你孵化了,还抢先一步签下了使魔契约……”
眼见纸包不住火,莉娅立马向她道歉,嘴里照着一念,龙蛋?使魔?紧接着她看到自己的手背上浮现着淡淡的印记。
“我费劲心思养的龙居然被一个普通人类给糟蹋了!不可饶恕!”女巫施加的低气压显然让莉娅两人喘不过气来。
“抱歉抱歉,我是看它被烫得不行,打算捞上来晾凉的。我不是故意打碎的。”
气得红了眼的女巫听不得任何解释,她拿出魔杖,嘴里念念有词,下一刻魔杖上的蝙蝠眼发出绿光,紧接着,绿色的咒文浮现在莉娅周遭,迅速贴向她皮肤后进入了身体。
这是?
“你触发了使魔契约,夺走我心爱之物,我稍作惩戒也不算违反协会规定。正好用你来试试这个新咒语的效果。”
说罢,泄愤后的女巫冷静下来,甩着魔杖将他们丢出门外,黑森林重回寂静。
妖精自知逃过一劫,赶紧带着莉娅连同那小龙离开。
很快,他们便来到那干涸的湖泊,寸草不生的土壤已经严重开裂,枯败稀疏的树林,纷纷扬扬的落叶,无不提示着这里荒芜死寂的气息。
“失去水泽多日,这里早就支撑不住了……”
“尼达姆!你回来了!”湖泊中凭空出现的另一只小妖精,看样子是他的伙伴,“我嗅到水泽的味道!”
“没有……”尼达姆简单说了事情的经过,便丧气地坐石头上。
妖精伙伴听完后,神色沮丧,泪水浸湿了眼眶,噗哒噗哒掉起泪来。
莉娅怀里抱着的小团子听到哭声,耸拉着脑袋,仿佛感受到悲伤的氛围,它小声道:“哔,哔哔——”
瞬息之间,伴随一声闷雷,突如其来的乌云从天而降,逐渐在以湖央为中心,向周边扩散,黑云压城般正好覆盖住干裂的土壤上空。
莉娅一脸惊疑,低头看小团子,它正聚精会神凝视前方,不断袭来的密云紧紧聚拢,数道雷电劈下的同时,一场期盼已久的水泽落在湖泊上。
“雨水……不对,是我们培育的水泽!”其他妖精们也冒出来,高兴地在雨中漫舞。
不过半天,湖泊恢复如初,水之妖精们开始忙碌修复周遭,但失去力量的小龙再次蔫了。
尼达姆和他的妖精朋友走过来,向莉娅表示感谢,又说:“女巫将带有魔力的水泽喂养给龙,如今水泽已归还,我们可以继续住在这儿了。”
他张开手,隔空放在小龙身上,绿荧的光球围在它周身,探索一番后,他一脸放心,“它没事,水泽的力量会保护它,只是太累了。”
莉娅笑着点点头,小龙懒懒地趴在艾娜手臂上,“既然是我的使魔,那你应该叫什么名字啊?”
“哔哔。”只会哔哔叫的团子表示无所谓。
“卜比。在妖精语里是希望的意思。”旁边的妖精笑着说。
莉娅摸摸它脑袋,满眼笑意重复道,“卜比,卜比!就这么叫你好了。”
告别妖精们,莉娅回到村里,睡饱后的卜比继续恢复河床,潺潺流水从上至下奔向河溪,渐渐焕发新生。
圆满解决水源问题,莉娅兴奋地踮着脚尖,蹦蹦跳跳回家。
“我回来了!”大喊着推开门,发现父母已经在餐桌上吃饭了,肚子早就饿一天的莉娅忙坐下来,但她位置上却没有摆上餐具。
正疑惑,抬头看见妈妈把大门关上,嘴里嘟囔着:“怎么门自己打开了?今天风有这么大吗?”
莉娅目光迟疑,看着妈妈又坐回位置上,从头到尾没有看过她一眼。
这是……?
“妈妈?爸爸?”莉娅探过餐桌,在他们面前摆了摆手,他们似乎并没有看见她的动作,继续吃着,说着与她无关的话题。
“这是怎么回事?”她强压下心头的酸涩,又重复试了几次,依旧没有反应。
感受到莉娅的不安,卜比也皱起眉头,它跳到餐桌上,试图引起注意但不成功。
莉娅突然想起临走前女巫说的咒语,当时咒文进入她体内并没有发生异状,难道说……?
她立马跑出家,每家每户都试了一遍,还是没有人能看见她。
莉娅低落地坐在河边,长长的叹息从身体深处发出,孤寂的夕阳余晖洒在远方枯枝上,三两只燕雀在枝头间穿梭,继而穿过暮霭向西而去。
卜比拿小角拱着她,“抱歉卜比,我现在没心情玩。”仿佛要把她推向哪里,它继续拱。
“对了!你和尼达姆,还有妖精们都能看见我!我们去找他们商量吧!”
她打起精神,回家吃了几口面包,边吃边还想着,连饭也没留我一份,看样子是真把我忘了。
“事情就是这样了。”莉娅三言两语向尼达姆讲述自己身上的咒语,脚边的卜比晃着探路灯,展示给其他妖精看。
尼达姆用一样的光球探查她身体,许久才放下,眼神略带闪烁,低声开口道:“看样子女巫的咒语是让没有魔力的人类忘记你的存在。尽管我们水之妖精有治愈能力,但她的魔力比我们高深得多,我试着解除也行不通。”
“怎么会……”莉娅得知噩耗,整个人陷入失望的情绪里。
看她这副样子,尼达姆于心不忍,提出陪她再去一趟女巫家,请女巫解开魔咒。
“我有办法可以让她帮你。”莉娅帮助了他们恢复家园,尼达姆下定决心帮她到底。
咖啡豆的香气充斥着昏暗的室内,女巫脱下斗篷,一身黑色蕾丝贴身长裙到脚踝,舒适的居家布鞋踩在陈旧地板上吱呀作响。她从书架上拿起一古籍,坐在沙发上,伸出手指在空中画圆,霎时房间内灯火通明,同时也把对面坐着的莉娅他们照得一清二楚。
“说吧,这么晚来打扰我,还有什么事?”女巫挑了挑眉后翻开书,不耐烦地说道。
莉娅双手紧握,语气十分诚恳:“对之前的事情我十分抱歉,我可以为你做其他力所能及的事,但希望你能解除我身上的魔咒。”
女巫上下打量她,眼神再次回到书页,冷漠的话语再次响起,“不过是没有任何价值可言的人类。”
莉娅劝说多次无果,身旁坐着的尼达姆正色道,“如果是用一个秘密交换呢?”
翻页的手指顿了顿,她抬头直视尼达姆,眼神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尼达姆清清喉咙,随即说:“女巫一族有别于人类魔法师,凭空诞生的她们无父无母且久居深山、不问世事,但数十年前,她们被判下传播瘟疫的罪名,经历了大规模捕杀,猜疑与背叛使其最终走向分裂。”
女巫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指尖摩挲着杯壁,她说:“这是魔法界人尽皆知的事情,不算什么秘密。”
“捕杀的真相并非瘟疫之说”,尼达姆叹了口气,“而是有女巫想和盘托出魔法的秘密——魔法师是依靠定期注入魔源维持魔力,实际上每个人类包括魔法师在内,都是没有魔力的。当时有着庞大群体的魔法师需要更多的魔源,于是他们把念头打到女巫身上。”
女巫没想到他会说这番话,久久说不出话来。
“我们可以保守秘密,前提是你先解除魔咒。尽管对我们下‘说出秘密变成石头’的魔咒,我们会信守承诺。”
“看来你进了我的书房。”
尼达姆不可否认。
“可以,但你要帮我做一件事。”女巫细长的手指指向莉娅,然后她的使魔叼来了一个不起眼的布袋。
莉娅一脸疑惑地将它拿在手上,女巫又用羽毛笔在纸上潦草画了几笔,说:“找到东西,放进袋子里,给我。”
话音刚落,那纸便轻飘飘地飞到莉娅面前,“达瓦纳尼洞穴的幽隐石?”
女巫点点头,一副送客的样子站在门口,“罗宾斯会带路,你们跟着去吧。”随后那乌鸦便飞出屋外。
在黎明破晓之际,莉娅踏上了寻宝之路。
一处被荆棘丛覆盖的隐秘洞口,里面不见天日,尼达姆将探路灯递给莉娅,细细嘱咐:“幽隐石喜好人类的体温,由人类触碰才会现身,所以女巫需要你帮忙取它。我跟着你也会把它吓跑,接下来你得自己往下走了。”
莉娅深吸一口气,轻轻拍打脸颊,笑着给自己打气,“我可以的,卜比就先拜托你照顾了。”说完,转身进去洞穴。
一开始还能看见洞口照进来些许光亮,但越走越深后,留下的只有手里的灯影了。
纸上画的幽隐石只有拳头般大小,平日里如同寻常普通石头,被触碰后立刻发出白光,需要逐一去摸才能辨别。莉娅把纸条揣进兜里,继续一一排除。
不知走到何时,莉娅边弯腰边捡石头,摸了少说也有上千块石头,但还是毫无进展。她靠坐在一旁,头也倚在石壁上合眼休息。
静下心来,周遭一片安静之余,似乎还听到远方淅淅沥沥的流水声,空气里水汽湿度确实比之前的要多。
休息片刻,她决定随着流水声找。洞穴的通道逐渐狭窄,侧面石灰岩壁被以往涌进的水均匀地溶解成统一纹路,边上还有一列整齐爬行的跳虫大军,莉娅选择继续往未知的深处前进。
落水声越发清晰,将至出口时,成千上万的蝙蝠群仿佛乌云疾风压境般骚动着,莉娅被迫倒在地上,手上的探路灯也随之滚落不知何处。
失去光源的莉娅如临大敌,她只能靠着刚刚照明的画面摸索到岔口边缘,眼前看到的是一席从天而降的巨型瀑布,不少发光洞螈在地下河以及石缝里,大片水汽与光芒交织而成的**洒落,连带不时有落石冲刷下来。
莉娅小心翼翼地踩着碎石进入主洞,周围的洞螈纷纷散开给她让路,借着昏暗的光线,她观察到河底有颗圆润的石头,水尚且不算深,刚没膝盖,她鼓起勇气缓慢迈过去。河里的洞螈似乎都围着这颗石头绕圈,衬得这石头仿佛被蓝绿符文所缠绕。
迷惑不已的莉娅将其捞起,在双手触碰的瞬间,原本幽绿的河底泛起刺眼的白光,莉娅立刻意识到这就是女巫要找的幽隐石,她紧紧握住并迅速装进袋里。
然而就在她爬上岸后,原本寂静无声的地洞,却开始响起古怪的嘶嘶叫声,瀑布下的河面也泛起诡异的波澜,洞螈们纷纷慌张逃窜般往洞口爬行。
见状,莉娅也转身打算原路返回,身后传来巨物出水的声音,她赶紧冲向前,但随之而来的是脚下一片濡湿,不明液体异常滑溜,失去平衡的莉娅重重摔落,她感受到手臂火辣辣刺痛着。强撑着起身,她定睛一看,一条通体白鳞的巨型千足虫在河底石缝中钻出来,它所行之处皆留下湿漉漉的印记,嘴里还不时向远处发出一滩粘液。
手无缚鸡之力的莉娅立刻爬上洞口,尽全力冲刺,试图躲开那些黏糊的液体,止不住的喘息声在幽深的穴道里久久回响。
可惜的是,还是在岔路口被它追上了,就在那高高举起的足刃刺向她皮肤时,千钧一发之际,一股燥热的火光将她脚下黏液消融,她立刻闪躲到一旁,避开了利刃的攻击。
“没事吧?”身后传来一急切而又干净清切的声音,话落,炽热有力的手一把将莉娅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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