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奴欺主（重生）》/百醉疏狂
第七章
萧云锦不过一句普通的话，却问得沈麟一噎。
他抬头，目光深邃，又带着一点儿无耐和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纵容和温柔。
可惜明珠投暗，媚眼抛给了瞎子，年少的萧云锦仍旧一脸的纨绔之气，很是不以为然。
甚至他眸光格外清亮，有如秋泓，平静里透着几分清冷，沈麟一腔热血在他那清冷的视线里冷成了灰烬，只余垂死挣扎的水汽。
沈麟莫名的涌起挫败感。
但他不仅傲气还执拗，绝对不是个轻易屈服的人，他试图说服萧云锦，道：“王爷给世子爷找的是伴读，自然要挑一个会读书的。沈麟不才，自认读书还有些天分，先生也说假以时日，我必定会有所成就。况且我还很愿意潜心、努力。”
萧云锦笑起来，道：“会读书啊。”
那又有什么了不起的，这天底下会读书，读得好的人多了去了。
沈麟心脏深处冒出一丝冷汽，直觉不祥：“……”
果然，萧云锦收了笑，眼眸里并无尖锐之意，言辞却颇为刻薄，他道：“那你去考状元啊。”
从前伴读的位置得到的太过容易，沈麟压根就没珍惜过，甚至终其一生，他都以伴读身份为耻。可如今这机会擦肩而过，他竟是说不出来的惆怅和失落，还有一丝痛悔和遗憾。
身边已经响起孩子们的嘲弄，有人尖声喊着：“你去考状元啊，哈哈哈哈哈。”
“真是大言不惭，会读书了不起啊？不过识几个字，就痴心妄想起来了。”
“还考状元，状元是谁都能考取的吗？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啊？”
“赖□□想吃天鹅肉呗。”
“既然想考状元，你来当什么伴读啊。”
“你知道什么，不当伴读，他连读书的机会都没有，还说什么锦绣前程？”
“这就是又当婊子又立牌坊，假惺惺的以为自己有多清高，可其实还不是当奴才！”
沈麟微微有些惊愕，倒并没多愤怒和难堪。旁人说什么，他不在乎，他只想知道萧云锦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往前一步，道：“萧世子，沈某除了会读书，还有无与伦比的忠诚。”
萧云锦仍旧漫不经心的道：“忠诚啊？呵，还有吗？”
“还……”沈麟居然额头冒出了冷汗，大冬天的，他浑身热烫，心里绞成一团，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萧云锦一向是个吃喝玩乐的个中高手，就算沈麟撒谎，三两句就得被他难住。
可实说实说……
萧云锦也不急，慢条斯理，很有耐心的等着他回答。
沈麟绞尽脑汁，也没法撒谎说他什么都会。
因为他真的什么都不会。
按说跟着萧云锦耳濡目染，凡事都知道个皮毛，但他从前太过抵触，远不及萧云锦是个中行家。班门弄斧，只会把事情越弄越糟糕。
萧云锦没什么耐心的收了二郎腿，挥手带着几分厌烦的道：“我并无恶意，你既然有读书的天分，又肯努力上进，那就回去好好读书吧。考中了状元，是你自己的福气，考不中，那就是天命。”
这不是沈麟想要的。
曾几何时，读书是他唯一出人头地的机会和捷径，他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可不知什么时候，考状元做官已经不再是他的执念。
是他从前放弃过一次，所以便不再觉得那是什么必需的东西了吗？
人心易变，他早就不再是从前的沈麟，他现在想要的只是陪在萧云锦身边。
但老天给了他一个天大的讽刺：他想要的，从来都不会让他轻易得到。
不，他不甘心。
沈麟再度上前一步，苦口婆心的道：“萧世子，就算你不喜欢我这种只会读书的迂腐之人，可伴读也应该好好挑，这些人关系着你以后的命运和前程，你断不能这么儿戏。”
萧云锦眸光闪烁，从他脸上掠过，轻蔑讥诮的道：“怎么，你想教我怎么做事？”
就凭他？也配。
沈麟不得不屈服于权势，微垂头，道：“沈麟……不敢。”
最起码现在不敢。
“我看你敢的很，这晋王府就没人敢像你这么对我说话。”
萧云锦朝着银针一扬下巴，道：“把这位什么麒麟的，好生送出去，再给他二两银子，一身冬衣。总不能让他白来一趟。”
这就开始撵人了。
…………………………
耳边是众少年的哄然取笑，沈麟却听而不闻，只是震惊的望着萧云锦，心里涌起不可置信和无比的惆怅：到底哪儿出错了？
他和萧云锦不应该这样的。
他们两人最初的交集就是从他做萧云锦的伴读开始。
但今生，竟然从最初就要扭转方向。
难道他死而复生，就为了和萧云锦再无关系，走一条截然不同的人生路吗？
萧云锦眸光平静的望着沈麟。
他能瞧出沈麟的意外和震惊，以及失落和遗憾，但他就是要告诉沈麟：对，我就是不要你。
沈麟心高气傲，自负敏感，他知道苦求无益，应该立刻就拂袖而去。
可他迈不动步子。
萧云锦却无视他隐含的恳求，径直掉过头去，对其余的少年们道：“若是你们谁落了选，待遇照旧。”
人群一下子激扬起来，连呼“多谢世子爷”，再没人把注意力放到被银针“请”出去的沈麟身上。
银针已经示意府里的侍卫，要“送”沈麟出府。
沈麟面色青红，十分难看，他却很有涵养的对银针一揖，道：“不劳姑娘相送，我自己会走，能否让我再等一会儿？”
落选的人不会就他一个，他想等人少了，再寻个机会同萧云锦搭几句话。
让他向萧云锦低声下气，奴颜婢膝的求乞，他做不来，但他可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银针对沈麟倒是挺同情。
一则是他皮相好，二则会读书，虽是没长成的少年，可这样知道上进，又知礼守矩，难免让人心软。
她猜着他第一个被撵走，估计自尊心受不了，想着待会儿大家一块出府，就不会显得那么狼狈和尴尬。又不是什么出格的事，容他略耽搁一会儿，想必世子爷不会怪罪。
银针轻声嘱咐沈麟道：“那你就远远的站着，可千万别再靠近了啊？否则世子爷怪罪下来，我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沈麟再度一揖，道：“一人做事一人担，我绝不敢给姑娘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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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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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007）（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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