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渐浓,临近新春,娱乐新闻还是每天轮播着李言洲事件的相关消息,只要一有进展,便有无数营销号争先恐后地想占领一手热度。纵观所有案件消息,这件事还真如唐一羽猜测的一般顺利。
李言洲花费数年寻找的证人证据,在报案时直接递交警方,一经确认,李西渊的罪名很快就能定下。
前几天的早晨,唐一羽看见新闻,称李西渊已经从国外疗养院转移至国内,警方重新调查致李西渊李言屿昏迷数年的火灾,还是和当年的调查结果一致——家中佣人用火不当而致意外火灾,庄园内另一栋楼外的监控记录下火灾发生后,李言屿逃生时意外摔下楼梯,而紧随其后的李西渊也意外被吊灯砸中后脑勺的全部过程。
只是李西渊至今昏迷,警方将他接回后也只能暂时将安排在医院。
唐礼昌出院已经有好几天,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一家人都在家里等着李言洲李言屿的电话,看到这条新闻,不免都有点情绪激动,对李西渊的昏迷格外愤懑,恨不得能去医院扇醒他。
距离上一次和李言洲通电话被拖迟见面时间已经有两周,马上就是大年三十,就算之前答应过李言洲会耐心等李言屿接受见面,但等待的时间一久,唐礼昌和姚致芬还是会心急得不行——夫妻俩知道亲生儿子后,还一面都没见过,之前受的伤恢复没恢复都全然不知。
唐一羽也没有办法,只能时不时地给李言洲发消息。
唐简心里不舒服,不愿意唐一羽和李言洲接触那么多,于是有天和李言洲联系的活都被他抢过来,两人一来一去地交流了一整天,李言屿什么时候愿意见唐家人仍然没问清楚。
如此模棱两可,唐一羽不免担心李言洲会不会有别的计划。
如今唐氏现在几个高层都一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状态,无论唐简做什么决定,那几个人都会举不赞成的牌,有时还会挖坑给唐简,做的都是一些容易降低唐简在唐氏支持度的事儿。
唐一羽想来想去只能是李言洲搞的鬼,搞内部击溃这一招,真是辛苦他了。
大年三十的早上,唐父唐母正收拾着东西。来来回回等了半个多月,今天节日临门,听着无数拜年的声音,他们总算坐不住,打算直接上门,李言屿躲也好气也罢,总要让一家人见个面,在新年团圆。
唐一羽跟着唐简去车库开车,刚坐进副驾驶,安全带还没系,手机便响了。
唐一羽看着手机屏幕,微惊又迟疑地和唐简对视一眼,然后按下通话键。
“约个时间吃饭吧,在今晚。”电话对面,李言洲言简意赅地说。
也不知是激动还是怎么,姚致芬唐礼昌听到这话连中饭都顾不上吃,就又出去给李言屿买礼物了,忘了后备箱给李言屿的东西早就堆得满满当当。
唐一羽没有跟去,而是在家中等他们,顺带在微信上与圈内各种制片导演简单送个祝福,发点新年红包。
等到差不多时间,唐简打电话来说,唐父唐母买完东西等不及已经先去餐厅坐着了,他跟着就来接唐一羽一起过去。
正好是各家各户大年三十往家赶的时间,出城的车流堵在高架,唐简从市区再到九禾路接上唐一羽花了一个多小时,还没掉头开几百米,两人接到姚致芬的电话。
对方话语里听得出的紧张与激动,李言屿也提早抵达餐厅,如今四人已经见上面。
“我和哥才出发,导航一路都是红的,还不知道多久才能到,要不妈你们先吃?”唐一羽看了看车窗外并不乐观的车况,低头划动车载导航,但不管切换多少条路线,预计出行时间都差不多。
“这样啊,那你们也不要急,安全最重要,言洲也没来,说是临时有事,晚点才会到。”姚致芬说。
唐一羽有点奇怪,“那您说四个人?”
“是姜随。”姚致芬答道,“反正你们俩别急,慢慢过来。”
“行,那你们先聊。”
唐一羽挂断电话转头看向同样为车况苦恼的唐简,道:“李言屿已经到了,但李言洲没去,他们会先吃着,妈让我们不着急,慢慢开。”
“李言洲没去?”
“嗯。”唐一羽说,“妈说他会晚点到。现在陪着李言屿的是姜随,就是我上部电影演男主的那个男生。”
车慢吞吞地往前移了几米,唐简皱眉问:“他们又什么关系?”
“李言洲是姜随的表哥,看样子他们三个都是一起长大的吧。”唐一羽把手肘驾在车窗处,手抵着脑袋,冷风吹起了他前额的几缕碎发,回答完唐简的问题,沉默半晌,想起一件令他困扰许久的事。
拍电影时姜随就一直与他套近乎,讨姚致芬的欢心,而不管是巧遇他和李言屿在家里烧烤,还是现在由他陪着李言屿见父母,都看得出他们关系很近很近。
可李言屿从头到尾表现出来的,更多是对他们家的抗拒。姜随既然和李言洲一样站在李言屿那边,又何必要与他套近乎?
难道也是想学李言洲,瞒着真相等熟悉了之后再帮李言屿出气?那跨年过后重回剧组,姜随为什么又突然冷下态度?杀青过后再也不联系?
再一次琢磨到相同的死胡同,唐一羽深呼吸一口气,那一大家子可真是够磨人的。
不久天空彻底暗下来,堵过那几个红绿灯后,两人总算开上了令人舒畅的道,到餐厅门口时,饭点刚好过半。
下车后,唐简把车钥匙递给门口服务生,两人正往餐厅里走,唐一羽余光里注意到有辆黑色轿车正好驶过来,有些预料地转头一看。
果然是他最熟悉的那辆。
唐一羽和唐简站在原地没有动,看着李言洲从后座下车。驾驶座的卓秘书把车开走后,三人站在餐厅门口,互相看着,感觉谁都没有要进餐厅的打算。
最后还是唐一羽觉得站在门前太过打眼,沉声问李言洲:“不进吗?”
李言洲这才抬腿往他们这边走。
由服务员领着去包间的路很长,李言洲在前面压着步子,唐简唐一羽走在他身后都得慢下脚步,惹得走在最前的服务员频频回头。
和李言洲认识这么久,唐一羽对他每一种奇怪行为的意图都了如指掌。这人有嘴不张,偏爱做出各种举动让别人去猜。
唐一羽忍着想撬开他嘴的冲动,停住脚步,冷淡地说:“我们先谈谈吧。”
像是一直注意着身后的动静,等着这句话,李言洲几乎是瞬间顿住身形。
而后,服务员带着三人换了个方向,来到一个无人打扰的小花园。唐简站在稍微有些远的台阶上,紧紧注视着站在夜灯下谈话的两人。
今天这么多人见面,明面上只是为了李言屿,但私下其实唐一羽和李言洲也需要谈一谈,今天是最好的时间,也是唐一羽眼里最后的时间,他不想之后还要找李言洲约时间。
自从李言洲曝光自己的父亲后,两人除了李言屿什么时候愿意见面,就没别的话题。此刻站在这里,两人都有各自的预测,并不意外。
想到谈话时间不能太久,唐一羽便没有任何铺垫地直接问:“事情已经到现在这种地步了,李言洲,你还想对我家做什么直接告诉我吧,我们全家想办法配合你。”
今晚的温度格外低,每开一次口都会呼出白气。
“你觉得我还想做什么?”李言洲看着他平静地反问。
唐一羽凝眸,道:“最坏,把唐氏抢走。”
听了这话李言洲没有立刻给出回应,而是两人静了几秒后,他才“嗯”了一声,依旧没有给出具体的答案。
可唐一羽眉头一下子就皱紧:“你承认了?”
李言洲没否认,叹了口气:“之前是这么打算的。”
“现在呢?”
李言洲在这时转过头,朝餐厅包间的方向看过去,目光落在某一层的某一间亮着灯的窗户,问道:“你知道包间里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吗?”
“你父母要不回李言屿的,他不想回去,也不想再要唐家的东西,只想见上今天这面后所有事就到此为止,然后出国,最多可以在过年的时候打个电话。”
“他想结束,所以我也不会再对唐氏做什么,你可以放心了。”
李言洲的目光落回唐一羽身上。
可唐一羽的眉头却一点也没有松,问:“......出国,去哪儿?”
“北美,那边有Arionna的产业。”
“你觉得我爸妈会到此为止吗?和自己亲生儿子只能在过年的时候打个电话?你们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唐一羽理解不了地问。
可李言洲却说:“不想到此为止也只能这样了。除非你爸妈要去警局,把李言屿和你是双胞胎的事情告诉所有人,接着警察去查二十多年前的事,再查唐氏,牵一发而动全身,费几个月的时间,把所有事闹得沸沸扬扬,不但影响你的事业,还会查到你爸和唐简舅舅当初的行为违法......再者唐氏近几年的账也不完全经得起查。”
“把所有东西赔进去,到最后,尽管要回李言屿的户口了,你们一家人也不见得会过得高兴。”
“而且当初称李言屿夭折的医生,已经得病死了。如果是我,我会觉得去警局没有意义。”
李言洲这一大段说了多久,唐一羽的眉头就皱了多久。再继续和李言洲争辩下去,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且李言屿到底何去何从是包间里的事,并不是此时此刻他们谈话的主要。
李言洲说了不会再对唐氏做什么,唐一羽就没了后顾之忧。
晚上寒风刺骨,两侧耳朵都冻得发红,唐一羽的脸被大衣遮了一半,说话时只能看到他的衣领微动。
不再继续先前的话题,他说:“那既然如此,我们也就这样了吧。”
已经数不清他们今晚互相沉默过多少次,但相较之下,现在的沉默是最为难熬的。
唐一羽敢肯定李言洲一定猜到今晚自己会提这句话。在说出口时,唐一羽并不难受。要说大学时分手是委屈是舍不得,现在与李言洲断关系就是解脱。
他没想到李言洲会盯着自己沉默这么久。
人有潜意识里的骄傲和自信,像暗恋时,对方多看了自己几眼,就觉得他也喜欢自己。
要是大学时,此情此景的李言洲多沉默了一会儿,唐一羽必定会自以为是地认为李言洲有多么留恋,但现在过了许多年,唐一羽只会觉得李言洲留恋的是这种不用负责任又能消遣的关系。
唐一羽有时会想为什么他对李言洲的看法会有这么大的转变。到底是李言洲主导的,让唐一羽连潜意识里的自信都没了;还是他自己主导的,因为在李言洲这里,失望大于期望,每一次觉得李言洲或许喜欢自己时,下一刻就会被李言洲的各种举动而摧毁很多期待,难过很久。
不过现在的心态确实让自己舒畅不少。
所以慢慢明白,没有期待再好不过。
站了很久,腿都快被冻僵了,眼睛眨了一下,唐一羽看见李言洲的肩膀上多了几个白色小点,又很快融化消失。
他正想说雪可能会下大。
“好。”
又先听见李言洲说。
正好,雪还没有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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