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丘又不喜欢喝酒,喝醉了,一定是有人灌他,一群没良心的家伙,有傅丘才有第一名啊,谢珣想。
乐乐来扒拉傅丘,“丘哥,丘哥,走,咱回去,等会就结束了。”
傅丘甩开乐乐的手,又重新倒在了谢珣身上,“不去。”
何妙妙见状,开玩笑说:“喂,傅丘,你不要碰瓷好不好,麻利点自己站起来,别让我家孩子给你当拐杖。”
但是喝醉的人就跟泥鳅一样让人抓不住,乐乐拽了好几次,傅丘愣是没从谢珣肩上起来,他总是被人拽起来之后又黏了上去,两人身上有磁铁一样,何妙妙也尝试拖他进包房,这人脚上跟黏了水泥一样,死活不动。她觉得自己好像被傅丘白了一眼,这个喝醉的人看她的目光里好像有些许的不友善,应该是错觉吧,她又没得罪过他。
“你,跟我回去!”傅丘眯着眼,指向谢珣,像一头优雅慵懒的豹子,不容拒绝。
乐乐干笑两声。
谢珣软声软气地问,“傅丘,你家在哪呀?”
乐乐立马报了一串地址,离这不远,打车的话,十多分钟就到了。
谢珣说,“妙妙姐,我送他回去吧。”
何谢两家的长辈还在唠家常,谢珣进去说了一声要提前走,被谢鼎狠狠瞪了一眼,然后甩甩手给打发走了,何妙妙自己在隔壁没玩够,人又溜了进去。
走廊里只剩下谢珣和傅丘两个人,谢珣是用胳膊拽着傅丘走的,如果傅丘再清醒些,走路不要踉踉跄跄,他们两人就会非常像是一对情侣。
出了酒店之后,谢珣感觉自己胳膊上的压力瞬间少了不少,或许是夜晚的江风太冷,吹得人立刻有了精神。
谢珣伸手拦车,傅丘把少年抬起的胳膊按了回去,眼里一片清明,哪还有刚才的浑噩模样。
“你没醉?”
傅丘看着他,却没有回答他,他牵住谢珣的手,在绿灯结束前冲过人行道,到了更靠近江的一边。他松了手,把纤细的少年圈在了怀里,嗓音比江风更有温度,“陪我走走。”
“你装醉?”
“装醉又不犯法。”
“你就是为了出来吹江风?”
江风席卷着湿润气息扑来,吹乱了谢珣的发丝,他的头发被呼啸的江风吹得很蓬松,头顶支棱起了几缕头发,在风里飘摇,柔和得像母亲为一个孩子唱的首摇篮曲。
傅丘说,“我不是为了江风。”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坚定地落在了谢珣身上,嗓音里是非常确切的认真,没有平日里的散漫刻薄的气息,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他喉间喷薄。
谢珣看向江对岸的繁华城市,这条路上喧杂的烟火气盖过了一句轻声低语,他问,“你说什么?”
“我想掐死你。”
谢珣抱怨,“傅丘,你脾气可真怪。”
两人绕着滨江路慢慢地走,中途遇到了许多人,有跑步的,有散步的,有听歌的,还有打电话加班的,有情侣,有朋友,有家人……似乎一个人一切可能的形态都在这条美丽繁荣的江边公路上得以遇见。
夜色染透了长江,对岸林立高楼外墙的灯光不断变化,组成形形色色的绚丽图案,横跨两岸的大桥之上汽车摩擦着石油路,发出刺啦声响,各色霓虹灯醉在江面,随着浪尖起伏闪烁。
重庆是一座简单的城市,但南滨路真的很美,美得让人心甘情愿又漫无目的地游走两个小时,只是为了吻上她的夜景。
庞大城市灯光系统照亮的江边,晚风送来了咸湿的江水气息。谢珣皮肤在明黄的路灯下显得格外柔和,透着淡淡光晕,少年眉眼如画,鼻梁高挺,唇角微微上扬,就这样看着傅丘,他的身形十分修长,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衣角被夜风轻轻掀起,路灯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近,他们的影子在地面上合成了一体。
傅丘问他,“谢珉,你跟何妙妙到底什么关系?”
谢珣眨眼,只是眨眼,干净的眸子却很闪,很闪,像是在阳光下振翅的蝴蝶。
“不准装傻充楞。”傅丘又咬着牙补了一句,“也不准卖萌。”
“你问这个干嘛?”
“问不得了?”
谢珣神色柔和,只是一如既往,“我和何妙妙,只是朋友。”
“你每次都说是朋友。”
“可我们真的是朋友。”
“你他吗跟朋友都谈婚论嫁啊。”
谢珣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目光里带着考究,而后是一种恍然大悟的通透与清澈,“傅丘,你不会是喜欢何妙妙吧。”
“我要掐死你。”
谢珣迅速向前迈了两步,走到傅丘前面,低着头,脚不安分地踢着空气,“你喜欢何妙妙对吧,所以总是想问我和她是什么关系,你放心,我跟何妙妙就是同学,如果一定要算什么关系的话,她就是我姐姐,她是妙妙姐呀。”
谢珣有些为难,虽然何妙妙是他姐姐,但他还有一个哥哥呢,如果傅丘喜欢妙妙姐的话……唔,他还是比较希望妙妙姐是他哥哥的女朋友。
谢珣委婉,一边打量傅丘,一边说,“虽然我和她是朋友,但你可不要打妙妙姐的注意,妙妙姐不会喜欢你的。”
只是,少年这幅神色,落到另一个人眼里,就是与他话里截然不同的含义了。傅丘再问,“你喜欢何妙妙?”
谢珣指着自己,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我?我为什么要喜欢何妙妙,我不喜欢何妙妙。”
傅丘捏住他的肩,“你给我好好说话。”
谢珣眨眼,漂亮的喉结在纤细的颈间浮沉,这一次,他直视着傅丘的眼眸,一字一句,“傅丘,我不喜欢何妙妙,她只是我的姐姐。”
当谢珣的话音落下,两人之间便逐渐升起一种难言的,无法明说的,逐渐累积的朦胧气息,下一秒——
“傅丘,你真的不要打何妙妙的主意啊。”
少年已经亲手将它戳破。
妙妙姐和我哥,已锁死。
傅丘突然生气,推开谢珣,嘴里噼里啪啦炸出声,“你他吗能不能给老子说句实话何妙妙到底是你什么人你跟你每个朋友关系都这么好吗,又是见家长又是妙妙姐,还叠词,妙妙,妙妙姐,你自己叫着不害臊吗?成天让老子不要打何妙妙的主意,你他吗到底是何妙妙的什么人,谁惦记何妙妙也是也归你管是吧?”
谢珣真的有点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他怎么又炸了,果然是莫名其妙的脾气,幸亏他脾气好,不跟傅丘计较,“我跟何妙妙本来就是朋友,我说了很多次了,你们都不信,人家妙妙姐的名字就是何妙妙,叠词又不是我取的,再说了,你也不叫傅丘丘,我照样能叫你丘丘哥,一个称呼而已,你至于吗?”
傅丘面无表情地看着谢珣,“那你叫一声来听听。”
“什么?”
傅丘眼皮未抬,依旧面无表情,“我的名字,叠词,叫一声。”
“丘……丘哥,丘丘哥?”谢珣试探性地叫了两声,发现这两声并没有引起其他什么不良后果之后,顿时笑开了眼,像是空山新雨之中升起了一轮艳阳。
“丘丘哥,丘丘哥,丘丘丘丘哥。”
”丘丘哥,丘丘哥,丘丘丘丘哥……”
少年叽叽喳喳在傅丘耳边上叫唤,聒噪得像一只等着被投食的喜鹊。这分明是个很好很暧昧又能让人想入非非的称呼,却被谢珣叫出了一首儿歌调子,傅丘越听越觉得他是在拿自己的名字填词唱那首经典的圣诞歌曲铃儿响叮当,他顿时拉下了脸,语气十分僵硬,“谁让你这么叫的。”
“你你你……”谢珣颤颤巍巍指着他,委屈地咆哮出来,“不是你让我叫的吗?”
“我他吗让你唱儿歌了?”
“我没有唱儿歌!”
“不,你唱了。”
“傅丘!你不讲道理!”
装傻充愣,傅丘的脑海里闪过了这四个字。
他妈的,这个幼稚儿还真是有点手段!
傅丘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谢珣的手腕。他的力气很大,手指像铁钳一样紧紧箍住谢珣纤细的腕骨,少年疼得皱起了眉。傅丘的眼神冷冽如冰,眼底却燃烧着一股压抑的怒火,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谢珣给吞噬进去。
“谢珉。”傅丘的嗓音很低,裹挟着幽暗深渊里的危险气息,“我警告你,我问过你很多次了,你自己说的你跟何妙妙是同学。”他的语气越来越冷,每个字都像把锋利的刃,要将人活剥了去,“我给过你机会,你说是同学,我就当你们是同学,别让老子知道你俩在谈恋爱。”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暴戾的狠厉,直直地盯着谢珣。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连江风都停止了吹拂,只剩下傅丘那幽冷而具有压迫感的嗓音在耳边回荡,像是无形的锁链,把两人,死死的,牢牢的,拴在了一起。
这是谢珣第一次见傅丘发这么大的火,虽然刚开学的时候他和傅丘闹得有些不愉快,但他可以明显感觉出来,那个时候的傅丘,并没有生气,不像现在这样生气。
这就是第一次,傅丘他如此的疾言厉色,可谢珣不知道自己怎么惹他生气了。明明他们才一起拿了球赛的第一,明明他离开了谢鼎的控制来参加了有他在的饭局,哥哥要回来了,从下周开始,他就不再是傅丘的同桌,谢珣不明白,无法宣之于口的离别苦涩已经足够让他伤心了,傅丘那捉摸不透的情脾气更是让他觉得委屈。
他只是希望在作为他同桌的最后一天里,傅丘能够开心。
寒冷的江风把谢珣的心吹得更凉了,那双明亮的眸子里瞬间泛起水花,雾蒙蒙的一片,他的嗓音隐含啜泣,“……傅丘……你为什么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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