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苏南禅,堂堂姑苏萍乡第一钓鱼佬,一根鱼杆纵横天下的强人!现在,居然——
跪在舅舅舅妈面前被催婚。
“跪直了,背别打弯!懒懒散散的像什么话!”舅舅板着脸呵斥。
苏南禅赶紧挺直腰板,双手搭在膝前,目光下垂,突出一个老实巴交。
舅妈是个和气妇女,但身材高大,肌肉扎实,能单手举起门外的石墩,所以笑起来十分的和蔼可亲。
她抚摸着苏南禅的狗头,笑道:“南禅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考虑自己的婚事了。说说,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没有。”苏南禅脱口而出,有一秒钟的犹豫都算他心不静。
别说这辈子没有,上辈子他活在灯红酒绿的大都市,身旁优秀的男男女女不胜枚举,仍然没有一个能入他眼的。
问就是他只爱钓鱼,不要让爱情的腥臭味熏了他好不容易打的窝。
舅舅瞪苏南禅一眼,理了理儒衫袖口,心平气和地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说出来,我们尽量帮你物色。”
“呃……”苏南禅掀起眼皮飞快扫了扫他们,“非得找一个吗?”
舅妈一笑:“嗯哼。”
苏南禅一缩脖子,闭着眼开始点名:“那……杨柳街那个陆家姑娘挺好的。”
“人家上个月就定亲了。”
“东柏街的白家妹妹……”
“有心上人了。”
“杏花巷的柳姐姐……”
“人家大了你十岁,而且她寡妇守节,不肯再嫁,多少人上门提亲都被婉拒,你是一点不知道啊?”
“……”
接连几个人选被否,苏南禅搜肠刮肚实在找不到新的知根知底的姑娘,索性心一横:“那我找个男人可以吧?反正舅舅只问我喜欢什么样的人,没限定男女。”
舅舅拍桌而起:“你!……”
话没说完就被舅妈拽了回去。
“找男人可以啊。”舅妈依旧笑眯眯的,“放眼望去,整个萍乡,适龄的歪瓜裂枣你想选哪个?”
萍乡的姑娘个个丽质天成,小伙子却差得很多,有的脸不错个子矮,有的个子高瘦脸却磕碜,还有的各方面过于平衡,平衡得普普通通,丢人堆里就像水滴入了海,一眨眼便找不着了。
大家都说萍乡的灵气偏爱女子,给男子匀的那些还让他苏南禅一个人分去,身板正容貌俊气质佳,看了就让人生气,所以萍乡的同龄人没一个乐意跟他玩的。
苏南禅想了想,心疼地抱紧自己:“那我还是对着镜子喜欢我自己吧。”
舅舅冷哼一声,阴阳怪气他:“镜子里的你若是能走出来,也不失为一位良配。毕竟你这散漫跳脱的个性,着实也只跟自己最为般配。”
苏南禅并不在意他的挖苦,反而眼睛一亮:“您是说我可以跟自己过一辈子?”
萍乡唯一举人,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的苏舅云常挽起袖子,露出肌肉结实的小臂。
“我是说你再没个正形,我就撅折你的鱼杆,把你当咸鱼挂在院子晾衣杆上风干。”
“噫……”
苏南禅怂成一团。
果然啊,叫云常(长)的都是狠人。
就在舅甥三人极限对峙的时候,客厅后窗忽然响了一下,隔壁蒲乡乡长家的儿子探个脑袋进来,笑眯眯同舅舅舅妈打过招呼,然后问苏南禅:
“苏哥,窝已打好,一起钓鱼吗?”
苏南禅向他投去感激的眼神,然后扭过头,可怜巴巴地看着舅舅舅妈。
舅舅深叹了口气,摆摆手,示意他快滚。
苏南禅正开心地要滚,就被舅妈像拎小鸡崽一样握住了手腕。
苏南禅乖乖跪回去:“舅妈,您还有什么吩咐?”
“三个月。三个月内,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带男人回来还是女人回来,随你。”舅妈拍拍他的手背,“如果三个月后你依旧找不到伴,就由我来安排。”
苏南禅咽了咽口水:“安排的意思是?”
“我认识一位冰人。”舅妈说,“她撮合过不下五十对夫妻。”
言有尽而意无穷。
“……我尽力,我尽力。”
苏南禅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从舅妈铁钳似的大掌下夺回自己的手,拱手一拜,头也不回地跑出大门。
望着他的背影,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苏云常叹了口气。
“晓笙,只有三个月了。”
“没关系。”庄晓笙摇头,“还有三个月。”
……
从家里出来,苏南禅多跑了几十米,才在好友的大呼小叫中停下脚步。
“苏哥,你跑这么快干什么?难道青天白日的还有鬼追你啊?”
陈树从后面跳起搂住苏南禅肩膀,像平时一样搭着他调笑。
苏南禅嫌弃地推开他:“去去!你懂什么!我刚从鬼门关转一圈回来,不得抓紧离开那危险地儿!”
“……啊?”
看着小伙伴清澈中带着愚蠢的表情,苏南禅叹着气,把被催婚的事告诉他,又忍不住吐槽:“我才十八岁,我舅舅舅妈就以为我到了容颜老去,没人看得上的年纪,非逼着我在三个月内找到伴侣,男女不限。萍乡的山水真是养人啊,什么奇形怪状……我是说独一无二的人都有。”
“呃……”
陈树看看他再看看自己,默默拉开三步距离:“苏哥,我定亲了。”
“啧。”苏南禅白眼翻上天,“就算全世界只剩下我和你,我也宁愿对着镜子喜欢我自己,懂?”
陈树顿时喜笑颜开:“懂!”
苏南禅:“……”
呸,男人!
萍乡外有条青石溪,溪边怪石林立,青竹兰草相映成趣,晴雨皆如画。
陈树打的窝在一处水草丰茂的避阴处,正好岸上有树,树下有石,适合垂钓。
苏南禅扛着钓竿上前,在石头上占了最好的位子,熟练地下杆。旁边有丛野花,他揪两朵拿在手里,嘬花蕊的甜液。
阳光打下来,树影在他身上如水墨流动,他眯起眼,睫毛覆着长挑的眼线,隐隐有勾人意味。
陈树认真调整着钓线,忽然想起,钓鱼风气还是他苏哥无意间带起来的。
苏南禅自诩萍乡第一钓鱼佬,而在半年以前,萍乡只有他一人喜欢钓鱼,旁的人不是在家耕作就是出外务工,不会做这种他们眼中“不务正业”的事。
但架不住苏南禅钓鱼技术高超,下杆必有收获。那溪里的鱼啊,就像被灌了**汤,争先恐后地往他鱼钩上撞,往他鱼篓里跳。
最夸张的一次,苏南禅半天钓上二十条鱼,惊掉众人下巴。
就在不久前,苏南禅不知怎么钓上来一把金斧头,斧如其名,由纯金打造,在苏州城里卖了个好价钱。
于是骂他的人也不骂他了,嘲笑他的人也不嘲笑他了,都忙着买钓竿、做饵料、学打窝,以及游泳。
苏南禅可以,他们为什么不可以?
萍乡人的态度:质疑苏南禅、理解苏南禅、成为苏南禅。
陈树虽然是蒲乡人,但和苏南禅玩得好,所以也加入了钓鱼佬行列。
不得不说,钓鱼真的会上瘾。以前他只是抱着陪兄弟打发时间的想法在钓鱼,现在已经戒赌戒酒戒色,一心向渔了。
反正钓鱼佬从不空军,钓不着鱼挖两把野菜回去也是收获。
钓鱼过程中的收获怎么不算鱼获?
陈树咧嘴一笑,还没开始钓鱼,已经想着一会儿是带笋回去,还是带蘑菇木耳回去了。
随着时间流逝,溪边垂钓的人越来越多,苏南禅篓里的鱼也越来越多。
他打个哈欠,翘着腿靠在背后的树干上打盹,日光打在他瓷白的脸上,衬得眼尾那粒小痣格外明显。
陈树在不远处采菱角,正准备刨开淤泥再挖两节藕回去,就见苏南禅的鱼竿幅度很大地往下一沉,竹子做成的钓竿向下折出圆弧状,紧紧绷着。
他的鱼竿上次弯成这样,还是在钓金斧头的时候。
“我去,不是吧?又来!”
仿佛看见泼天的富贵即将洒在苏南禅头顶,陈树顾不上什么菱角什么藕,拔出两条大泥腿上岸,一掌拍在苏南禅背后,留下硕大的一个泥手印。
“苏哥!你的富贵……不是,你的鱼竿动了!”
“嗯……嗯?”
苏南禅迷迷糊糊地睁眼,看见弯折的鱼竿瞬间睡意全无,一蹦三尺高。
“卧槽!这尼玛不会给我钓出个河神来,找我要回他的金斧头吧?!”
“啊?”陈树一脸茫然。
苏哥这又是在说什么钓鱼秘籍吗?跟上回的金斧头银斧头铁斧头一样深奥。
苏南禅没理他,两手抓住鱼竿试着往上拽了拽,钓线的另一头一动不动,果然不是鱼,而是别的东西。
那就不用溜鱼了,直接拉吧。
苏南禅跳下石头,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原地扎马步,在保证鱼竿不断的前提下慢慢用力,将沉底的钓线一寸寸往外拔。
他的力气虽然不如舅舅舅妈,可放在常人里是怪物级别的大,即使水下那东西比上次的斧头沉了足有十倍以上,也依然抵不过他的蛮力,被一条线、一根杆,硬生生拽了上来。
苏南禅一步一步后退,溪水前涌,水底的淤泥也被带出,将翻腾的水花搅浑。
在这一滩浑水中,钓线那头的物体终于重见天日。
陈树与围过来看热闹的萌新钓鱼佬们抻长脖子一看——
嚯!苏南禅他钓上了一个人!
苏南禅:“……”
很喜欢萍乡人的一句话: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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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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