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褚诃荣指定的战略计划并没有如期达成,前面的飞机扔在加速冲关,事态正在以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这是他们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一人急道:“褚部!这个玄司尘到底想做什么?!咱们的支援为什么还没到!再往前就不是咱们管辖范围了!”
褚诃荣面色阴郁,他思绪一团乱麻,有几分眉目,却都是不好的预感。
他拔出枪管,直接对准辛兆池:“我问你!到底是谁接应的玄司尘!你已经掌握了他的终端,时空所早就停了他的所有联系,到底是从哪冒出这么一批人的!”
辛兆池右手被铐在座椅上,冷冷看着他,无所谓道:“我不知道,我都做好了替他坐牢的准备,你觉得我知道这个?”
褚诃荣大怒:“你还好意思提?你偷换证据的小动作以为调查组查不出来?等抓到玄司尘,你也跑不掉!”
辛兆池光脚不怕穿鞋的,褚诃荣的每一个威胁,在他看来都那么可笑。
他一嗤,呵呵笑出声,癫狂中伴着另一个人的影子:“你真的会举报我?”
挑衅看了眼对方,“你已经背了失职处分了,举报我,可就真没退路了。”
言语中像是另有所指,褚诃荣却猛然想起了他的投诚,那不是一封示弱书,而是一条引线,将他与自己绑在了一起,一旦他出任何意外,那他褚诃荣也难辞其咎。
这是他一直不敢动辛兆池的原因,但他没想到这就是辛兆池这小子一开始计划好的。
褚诃荣心中发毛,积郁已久的愤怒猛然爆发:“你他妈——”
众人慌乱拦他:“褚部!褚部!冷静啊!都是同事!”
褚诃荣手里可是杀伤性武器,一个擦枪走火,他们到底是目击者还是从犯?!
褚诃荣气得手直抖,直接不顾风度破口大骂:“辛兆池!你他妈比玄司尘还不是东西!他都没想害我!你敢拖我下水!对对,我怎么忘了!你都肯为玄司尘坐牢,有什么是你不敢的?!你他妈真是个疯子!!”
辛兆池面上地笑容渐渐消退,疯狂后的平静往往很让人心忌,往日有些躲闪,却对所有人温和以待的双眼染着血红,他诡异地笑了一下,忽然出手劈下褚诃荣的枪。
电光火石之间,褚诃荣手腕扭伤,失去平衡瘫坐在地,再抬头,额心已经抵上了自己那把银枪。
攻势反转,辛兆池仍被铐着一只手,他慢条斯理道:“褚部长,我这人有两个原则别人不能踩,”
“一个是朋友,一个是玄司尘。”
褚诃荣坐在地上有些发懵。
辛兆池看着手下败将,“贡级云坠楼我本是不想算在你头上的,”
紧接着眉宇闪过一抹狠厉,像神父一样无法饶恕,残忍地咀嚼对方的罪恶。
“可你为什么一上任就调离范长安?你不知道他们是最好的朋友吗?范长安很伤心,你怎么能让他那么伤心?”
他幽幽上了个膛,继续道:“玄司尘那个颈环,是他选择这条路的终因,他本来会和我一起远走高飞的,都是因为你,现在他要为了我,抗下这一切,”
枪口猛一抵褚诃荣眉心,后者的额头毫无反抗余地地一后仰,两双惨然的双目对视。
辛兆池恨道:“凭什么只有你什么都不用承担!”
“你要杀了我?”褚诃荣仍然是这些人里看上去最平静的一个。
辛兆池真的杀了他,他也不是很不能理解。只是对死亡本身有些忌惮的天性,让他有些紧张。
但如果能活着,他还是没那么想死。
他尝试服软,安抚这个进入狂躁状态的疯子:“你可以先把枪放下,等抓住玄司尘,你们可以以任何方式在一起,我保证。”
辛兆池油盐不进,他固执地逼问:“那东西摘不下来你知道吗?”
他说的仍是那个颈环。
“……”
褚诃荣发现这人状态实在混乱,他不谨慎点迟早会触怒他。
褚诃荣想了想道:“我没料到有人会通过时空所的定位装置控制他。”
这话说得很有水平,轻飘飘就将玄司尘的个人行动推成了别人的控制,摘取了玄司尘的叛逃嫌疑。
他在暗示自己还有利用价值,只要辛兆池冷静下来。
辛兆池却好似没有听懂,纠正道:“不是控制他,是制造了一个,我们所有人都无法为敌的恶魔。恶魔封印只是权宜之计,但要真正杀死,还需要驱魔师。”
“……”褚诃荣面上苍白扯了扯嘴角,心中骂娘,这都说的什么玩意。
果然,辛兆池又提问道:“你觉得容器和驱魔师谁更重要?”
“……”褚诃荣吞了口唾沫,感觉不管自己答什么,这人都像会下一秒开枪崩了自己。
他张了张口:“我……”
“对,都比你重要。”辛兆池抢答。
看到褚诃荣面色如土,他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快意。枪口松了松,像是暂时不再发难。
辛兆池怜悯道:“去祈祷吧,如果贡级云能醒来,一切都解决了。”
枪口移开,让紧张的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忽然,褚诃荣道:“玄司尘潜逃,是因为他带走了那个恶魔?”
虽然要在辛兆池手下周旋求生,但对方的话仍觉得大有由头。翻来覆去的琢磨了良久,他确定辛兆池定然已经知道了玄司尘的计划。
“他要自己解决这个恶魔?”最后他得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答案。
究竟什么才算恶魔,什么恶魔需要玄司尘本人镇压?他将已有信息拼凑,好像已经有一条暗线潜伏于此。
谁料辛兆池摇了摇头,道:“你一定看过玄司尘的档案吧?那个记录了他前半生的档案,我都没想到,谈话的时候,他把这些都告诉你们了。”
褚诃荣面色有些古怪,仿佛不想谈起:“过去的事,没人愿意计较。”
谁料,却是这句无关痛痒的话,再次激怒了辛兆池。
他猛然又将枪抵在了褚诃荣眉心,愤恨质问:“没人计较为什么最后留下来的人不是他!”
褚诃荣神色猛然变得极其古怪。
“我很像一个正常人吗?我不会带给你们威胁吗?我知道内定的名额是你,你,你们,合起伙来投得票!”
他枪口点过所有人,最后恨恨看着褚诃荣,“你们真该死!你们通过一个人的过去,就否定他的价值!”
“可他变成现在这样,是他的错吗?!他剖开自己,告诉你们一切,是他以为你们是他最后的托付,不是让你们有机会评判他!”
他在得知一切后,从未在玄司尘面前表露分毫,他怕玄司尘觉得他在可怜他,他怕自己的注视会伤害这个脆弱却伪装坚强的玄光潋。
他小心翼翼维护,只当自己不知道,和他如往常一样嬉笑打骂。
直到有一天,这个该死的考核出现,并将名额从一开始就给了自己。
玄司尘从那时就明白了一切。
他意识到梦魇并没有揭过,而它的余震会一直伴随余生。
玄司尘会怎么想,他也许会觉得他从十六岁以来的所有努力,都是徒劳;他也许会觉得当所有目光凝视在他的过去,那他整个人的定义,其实早已落定;他也许会意识到,在凝视过去的他的看客中,还有一个辛兆池。
这是怎样的一种凌迟。
可他还是没有迁怒他。
有那么一瞬间,辛兆池觉得自己也是从犯。这让他如何面对他朝夕相处的爱人。
“……”褚诃荣无话可说。
“你知道我看到那份档案的时候在想什么吗?!”辛兆池泪如雨下,他掌握着别人的生死,自己却哭得像个泪人。
“我后悔啊!我为什么一辈子懦弱胆怯,我为什么没有翻过那面墙,我为什么一辈子循规蹈矩!”
最后他在外界得不到任何的反馈,只能再次将自己封闭起来,崩溃失神喃喃道。
“玄司尘他早知道了……他早知道了……他让我拿起这把‘枪’我为什么不听?”
“谁能把玄司尘还给我啊!!我再也不和他吵架了……”
褚诃荣哑然,终于明白辛兆池的恨意从何而来。
他磕磕绊绊道:“对,对不起……我没有过问你们的意见,但当时你们只能……”
辛兆池却神色莫名抬起眼,冷漠打断:“褚诃荣,你没什么对不起的。”
褚诃荣心中闪过一丝深深的不详预感。
“我答应他会为他做一切事。”
辛兆池平静得诡异。如果不是泪水还在流,他看起来和平常彬彬有礼的样子没什么区别。
咔嗒,最后一层保险卸下。
褚诃荣双目陡然放大,他失声大叫:“辛兆池你疯了!就是一个叛逃你至于吗?!”
辛兆池面无表情看着他,却用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悬停,我说现在!”他厉声。
“不然我死在你们面前!”
褚诃荣魂飞魄散。还以为这人真打算用强!没想到最后是拿自己命赌!更要命的是,这还真是唯一奏效的捷径!
褚诃荣不怕死,但他怕自己没死辛兆池却死了!他都不敢想会有多少烂摊子会找上自己!!
“疯子!疯子!你不知道飞机上有监……”他心中还有最后一丝希望——
“破坏了。”
人们惊悚抬头,发现所有监控都被人为击碎!
机械性转回视线,那个不要命的疯子竟然比刚才还要冷静:“都别动,再动我开枪了。”
他看向褚诃荣,后者准确读出他心中所想:褚诃荣,别挣扎了,我就是你的噩梦。
同为缉查队的一员,没抓住嫌疑人,却死了一个队友,尤其这个队友还是和他极不对付的辛兆池!这会给他带来怎样的猜忌!
辛兆池作为内定的新人,定然博得了上级至高的关注,有时候一件事的最终发展其实不看实际逻辑,而是看决策者的偏好。
褚诃荣知道以自己的重要程度,必然是比不上辛兆池的,辛兆池的死定然会数罪并罚算在自己头上!
届时且不论时委会会怎么整自己,玄司尘范长安贡级云又哪个会放过自己?!
“你把枪放下!!!”
褚诃荣真的怕了,单玄司尘就会让他生不如死的!!!
他语无伦次劝道:“你这样要玄司尘怎么办?他都这样给你告白了!你让他怎么办?!”
谁料,辛兆池却幸福地笑了:“他不会被我困住,但他会记我一辈子。”
仿佛是十足的美梦,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永远留在玄司尘的灵魂中。
褚诃荣瞳孔巨震。疯子!真是疯子!!
“悬停!现在悬停!!”他撕心裂肺大吼。
*
“后面的直升机真的不追了?怎么了,发现咱们过境了?”一个女人百无聊赖扫过雷达系统,发现一直跟在后面的小点停了下来。
而他们也顺利跨过最后一道关卡,到达下一行政区划境内。
“……”机仓内停着一个庞然大物,却没有第二个活物回她的话。
女人不觉得被忽视,只嚷嚷道:“被你坑大了,玄司尘你怎么就不说清楚,你惹上的究竟是哪家□□?!怎么专机都有?!”
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追着自己的其实是一个正规委员会组织,还以为自己委托人是欠了哪家的赃款。
不过若是她知道真相,恐怕会精神错乱掉san癫狂到一脚将委托人踹下飞机。
终于她手中的平板闪过一行字:“老板的命令有什么质疑?继续飞,就去你的下一站。”
“……”一时主仆身份倒转,女人格外不适应。
以前怎么没看出这人一身贱骨呢?
她不疑有他,没好气拍了拍身后的大家伙:“我好好的环球旅行为什么要带你这么个东西?我都辞职了,你不要cim指名道姓要我,你什么毛病?!”
齐蓝气得抓心挠肝,但奈何身后的休眠仓用得特殊材料,不但刀枪不入,而且除非里面的人打开,任何人无法破坏分毫。她只能盯着仓内玄司尘娴静的睡颜咬牙切齿。
别看他现在躺在这,一副不谙世事人畜无害的模样,其实内心险恶至极,现在不知道游走在哪片虚拟网络的热土上为害一方,想想齐蓝就忍不住捏一把汗。
这人可不要做什么违法的事,不然就是十个她,也难给这位爷擦屁股。
不过目前看来,和时空所周旋得胜的齐蓝,还是格外小瞧了自己。
玄司尘心中格外满意,人不拼一把,就不知道自己潜力有多大。他果然没看错人。
齐蓝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得到了无下限人间之屑的高度赞誉,还有些唏嘘地回忆往昔。
当初虽看这小子有前途,但也没想到有前途到这个地步,才游历了个欧洲,这小子就把cim买了下来,用一个月的时间整合资源,特意将已经辞职的她叫了回来。
如果不是看在那份数目可观,足够她包机周游世界的赞助,她才不会放弃在冰岛打渔,来回来帮他。
而这个冷酷的新老板,不知跟谁学得毛病,遇事就会撒钱。
他调来一个人的名片,弹在她的平板上,言简意赅:“钱不够找他要。”
齐蓝大跌眼镜,反复确认:“万……万什么?你卖身给他了?”
又是给他投资,又是给他料理公司,还帮他给员工发工资,谁允许他使唤资本家了?
玄司尘像是被噎了一下,卡了一下,才在他们交流的平板上留言道:“有婚约了,我这人没有卖两次的说法,再调戏老板扣工资。”
齐蓝又是一箭正中软肋,最后规规矩矩噎出一句:“酒席请我。”
憋了又憋,她终于有些按捺不住熊熊八卦之心。
谨慎试探道:“那小子真把你搞定了?”
“……”遮掩不如承认。
玄司尘:“搞过头了,现在夫管严。”他早已严格守身律己,规矩做人。
“……”齐蓝总觉得这话有种齁甜的怨气。
她故作冷静,撇撇嘴:“切,难怪让我给你换一个软垫子,睡吧睡吧,睁开眼就是异域国度了。”
“……啧。”玄司尘仍觉得自己被调戏了,但这次找不到把柄。
“算了你还是别睁开眼了,”齐蓝心一虚,转移话题,“你接入的这个系统,是不是要用你的脑域一直控制它,现在什么感觉?真的能达到意识上传?”
她说的是玄司尘脖颈上的颈环,正连着一个银色中枢盒,像是才从别处拆下来的一样,边缘还残留着杂乱无章的断线。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也明白这个中枢盒中的一些算法应该已经和玄司尘意识相连,只要他处于低耗能沉睡状态,将全部意识用来对接中枢元件,那就能达成某种意义上的意识上传。
只是她不会知道,和玄司尘相连的是一个超级算法,现在的玄司尘有程序晴的加持,几乎无所不能,这也是他能轻易控制整个城市的显示屏,以及入侵褚诃荣追机的原因。
而只要有玄司尘的意识在,就不必担心晴的失控,因为晴的算法在强大,也无法与一个人神经元抗衡,至此晴就永远只能是玄司尘的控制网域的工具。
兜兜转转,晴又回到了身为一个ai的最原始属性。这便是玄司尘的最终计划。
幸好,一切顺利。接下来只需要那个人的苏醒。
不可否认,在透过褚诃荣的终端,看到辛兆池将枪抵在自己太阳穴的那一刻,他真的有一瞬的恐慌,一股疯狂的冲动裹挟他想要停下,想要呼换对方的名字。
他无法思考,只能徒劳地观看,然后颤抖地心想:辛随你要是死了,朕才不会记你一辈子……
还好,褚诃荣没有违背本性,很快喊话叫停,辛兆池目送着他跨过边境线。
一切尘埃落定。
玄司尘心有余悸,久久难以回神。
还好那个人一切安好,接下来是他一个人的流浪。
辛兆池在从军前的流浪,是重新认识彼此的开始,那他的这次流浪,就是重逢厮守的终章。
“齐蓝,我现在能看到你和你闺蜜的聊天记录,请不要再意淫他是如何把我搞定的了。”玄司尘忽然道。
齐蓝破大防:“啊!你怎么还偷看人**!变态!”
玄司尘呛了一样,那种不堪入目的东西,想忽视也难吧?!
过了一会,齐蓝回看了一下身后,正神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说句犯贱的,旅行久了,偶尔也想工作工作散散心。
玄司尘:“很快。”
“知道你也没耐心等太久。”齐蓝哼笑一声。
直升机按照既定航线,飞渡海洋,直往异国而去。
*
五个月后。
时空所茶水间又聚集了一群摸鱼的老员工,捧着一杯拿铁,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移民计划重启的第二个月了,什么新移民也没捞到,咱们所真是搞移民工作的吗?是吗?是吗?”
“都是做企划的狗,还挑什么?喏,下面送上来的,是不是有新移民,让组长去把把关。”一人丢来一个文件。
有人唏嘘道:“以前组长清闲没活干,现在移民审核规则改了后,这帮领导可有得忙了。”
人们不约而同想到一个工作狂,长叹:“有人忙地莫名其妙,有人忙地热情高涨,”
抬眼看了眼楼梯间来人,交头接耳一句,“看来你不用送了,人自己下来了。”
他们不甚紧张,只是随意抬了抬手,打招呼道:“辛组长。”
男人脚步一顿,回礼道:“啊,不用问候我,”
走了一步又返了回来:“那个,看到部长了吗?”
几人给他指路:“阳台复建呢,组长,我劝你先别找他,他这两天阴沉沉的,好像瘟神要来一样。”
他们平日与这小辛组长关系不错,部门上下只有这个组长毫无架子,待人真诚有礼,相处起来如沐春风。
这小辛组长面有为难,最后决定道:“这样吗……我去试探一下……”说罢往楼上而去。
“这新组长人挺不错,就是感觉挺不近人的?”不知是谁提了一句。
“不近人情还是不近人?”
人们对视一眼,心道那当然是不近人,外热内冷的样子。
有人好奇:“他每天除了和咱们说话,就是跟上司汇报工作,他没有私生活吗?”
“你整天哪来那么多八卦之心,我怎么听说他结婚了?要下班后早早带孩子的?”
有人纠正:“那是隔壁部门的小李!”
有一人举手:“我知道!他有副业!回去要直播的!”
又纠正:“那是楼下的保洁阿姨!”
“嘶……”讨论没个所以然,有人摊手道,“总不能是忙着搞网恋吧?看他整天终端不离手的。”
“你说什么呢?!”
他这话遭到了众人的一致唾弃,“那辛组长是乱搞的人吗?!”
“别看人老实就乱说!”
谈什么情情爱爱,就俗了。
这种为工作奉献一切的高尚人格,十好青年乐于助人的好组长,怎么能拘泥于低级趣味,你看他坚定地要入党的眼神,说他沉迷情爱简直是无稽之谈!!
众人面面相觑,意识到又说了一趟废话,都各自摆手:“行行行,忙去了。”
*
上了楼,果然看见办公室空荡荡,顺着阳台望去,有两个模糊的人影错落站着,不知在交谈什么。
辛兆池习惯这样,没有人接见自己,刚好他可以在茶桌旁的小沙发坐会消遣。
端坐几下,他又忍不住拿出终端,给一个固定账号发消息。
“司尘,明天就要休假了!第一次休假!所里的同事邀请我一起去爬山!”
“昨天刚下第一场雪,你有看我拍给你的雪松吗?之前以为自己一点不喜欢下雪,但其实雪一积,我就想起了你。”
想了想,他又敲字:“不是说其他时候不想你,是每时每刻都在想,下雪,让我想起独独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
忽然,寂静的对面有了反应。
“辛随,消雪会冷,记得添衣服。”
像是随时在线,回复的时间恰如其分。但以对面那个人的脾性,一天不看消息才是常态,但奇怪的是,无论辛兆池怎么烦他,他总会第一时间回复,搞得辛兆池一段时间一度认为对方开了自动回复。
事事有回应的五个月过来,辛兆池浑身的逆刺早就被顺得不像样,甚至有点美过头了。
不过辛兆池本人没意识到,傻乐了一下,继续打字:“我当然,不过我不冷,再冷的时候我们都度过了,这算什么。”
对面闪了闪“正在输入中……”,有些拿他没办法:“嗯,贡级云说你太积极了,休假了就好好休息。”
辛兆池撇撇嘴,看了眼阳台还依赖四个轮子的废物部长,有些不服气:“我的情况为什么要问他?你应该直接来问我。”
末了,又坚持道:“我不累。”
“嗯。”玄司尘说这个字的时候,总会温笑。
不知道现在是不是也是这样……辛兆池又走神了。
“司尘,我想你了。”他道。
对方早有预料,顿了顿安抚道:“朕一直都在。”
辛兆池看着哪行“正在输入”就心痒痒,忍不住追问:“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啊?”
“正在输入”卡了一下。
倏而,玄司尘道:“很快。”
嘴角还没咧起来,突然一声怒叱:“辛兆池!你在这里做什么!我不是让你下去做交接工作吗?!”
辛兆池一个激灵,猛然抬头立正,看到贡级云正坐在轮椅上,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身后站着岁月静好的范长安。
辛兆池立刻提高警惕,自己工作他摸鱼,自己摸鱼他又抓个正着,真是冤家路窄流年不利。
不过这人好不容易活过来,辛兆池现在还真有点怕他挂了。
他也不顶嘴,只将手里的文件塞给他,言简意赅:“这个,别人让我带给你。”
说罢就要远离是非之地。
谁料,贡级云却在身后叫住他:“等等!”
他也不是真爱找这小子的麻烦,只不过彼此都习惯了这种互殴般的相处模式,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仿佛见面先竖个中指送给对方,已经成为了他们交谈开场白。
他扶了把眼镜,正色道:“今天下班你和我走,有事找你。”
辛兆池有些犹豫:“可是……”
贡级云立刻有些不乐意:“怎么?我帮你摆平这么大一个麻烦,叫你一次叫不动是吧?!”
辛兆池现在可有的贡级云挑刺。
对方果然又滔滔不绝起来:“你好胆子啊?拿枪抵着自己脑门让褚诃荣停机?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摆平他,你现在能有这么好的造化?”
“捣了一通乱子,我们挂彩的挂彩,流放的流放,就你什么事没有,真以为是自己技高一筹?”
这么一通话,辛兆池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贡级云念叨归念叨,这回也确实第一次对他有要求,他没理由不答应。
便忙伸手打住,示意自己遵命:“知道了,知道了,没有下次了。”
“当然没有下次!”贡级云厉色道,躺了三个月的怨气,到现在也不足以抚平,并且辛兆池认为这样的怨气还会一直散发下去。
“搞定这个傻逼系统,根本不可能有第二个人钻时空所空子!”千骂万骂,果然又回到了害他坠楼的罪魁祸首上。
辛兆池自动省略他的个人宣泄,矛头直指自己最关心的:“所以你到底做好案件交接了吗?根本不是玄司尘的问题,他早该回来了。”
现在玄司尘还被困国外的一大原因,就是档案还在被封锁状态,这就需要贡级云出面走流程解锁嫌疑封控。
谈到工作的贡级云,像是打开了恶魔的开关,他怨气直接飙升极值,轮椅扶手拍得震天响:“催!你还催!我这不是正在做吗!调查组工作不谨慎点,不是还会再犯同一个错误?!”
只要是调查组不给通过,就一定不是他自己能力不行搞不定。贡级云法典如是记录到。
辛兆池顺着应承:“是是。”
心中腹诽:你还这么敏感?
“还没完,”贡级云谈及其他,又冷静下来,他轻咳一声,用最冷漠的语气,抛出一颗惊雷,“辛兆池,你在我床边说的话,咳,我都听见了……”
“………………”好像有一个人影当场石化。
“你说什么?”石化人道。
贡级云面无表情复读:“就是什么对不起……”
辛兆池大骇,浑身炸毛:“停停!你再说下去我保证你会不会再昏迷一次!”
贡级云:“………………”
范长安恰到好处地救场,笑嘻嘻道:“小辛啊,老贡的意思是,他不怪你。他不怪你们任何一个人。”
“不用感到抱歉,我们都知道,不是你们的错。”
“……”漫长的沉默。
辛兆池久久没有回应。
“嗯,好,”他双目似乎没对上焦,“我走了。”
说罢伪装人类失败般退出办公室,一秒后失足狂奔。
边抓狂大跑,边用最后的智囊后盾搜索问题:“如何能再也不见到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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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看着辛兆池仓皇而逃地背影,终于感受到了一切揭过的安逸与美好。
“其实我有一个疑问,”范长安突然道,“昆役真的遣返了吗?”
贡级云觉得有趣,嗤道:“你觉得他没有?”
范长安嘿嘿挠了挠后脑勺:“这是陛下问起的,他感觉到控制了晴以后,这个系统背后的灵魂像是被人抽走了,就好像有什么执念彻底消散了一样,他说,他的直觉倾向于,昆役其实一直都在。”
贡级云没有否认。
范长安问道:“如果他当时没有离开,为什么一直不露面?”
沉吟良久,贡级云幽幽叹了口气:“也许他在‘万神殿’之夜就有些释怀了,”
“他时隔3年经历了那么多,再次看到玄司尘,却已经是称帝七年的玄司尘,他们身上彼此的痕迹,已经洗涮的太多了。”和范长安对视一眼,贡级云看出他们对真相并无分歧。
范长安道:“是不是洗涮了才会看到本来的面目。”
贡级云沉默了一下。
他尝试设想,那个人在亲临秀场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在放弃前半生的执念又是什么感受?他是否在全场喊出玫瑰信徒的口号时,想起那个在他十五岁的午后,将他从冰冷的湖水中救起的少年。
那少年勇敢,坚定,纯粹,就像他最后看到的缪斯化身,兜兜转转,玄司尘命中注定般回到了原点。
不知在昆役看来,这是否真的是一种倒退?亦或是一种重生?
也许不再被幼稚的个人喜好左右的昆役,再也无法对当年那个少年下手。
因为他幸运地见到那个人第一面时,就已经是少年最好的样子。
因为看清了,所以放弃了,因为放弃了,所以失控了。这世间因果总是这么天意弄人。
贡级云忽然释怀了:“也许真相就是这样。”
范长安道:“那他也该有新的生活了。”
贡级云罕见没有说出刻薄的话:“但愿。”
*
夜幕降临,辛兆池随贡级云一起下班,却没想到范长安将他们拉到了郊外的一家露营餐厅。他千算万算,没想到贡级云搬出卖惨**,就是为了请他吃饭。
问了一路,对方对所求只字不提。搞得辛兆池坐立难安,总觉得这两人中途就会把他倒卖给哪个黑心窑厂。
找了个空子,他便一头扎进一旁的小树林,树林后有一座破败的小教堂,作为餐厅的户外景观,可以随意进入散步。
辛兆池挑了一个不晃的长凳坐下,开始找玄司尘诉苦:
“司尘,今晚和贡级云他们一起去聚餐了,这古怪人,叫人吃饭也是那一副别人欠他八百万的样子。他怎么不跟万顷搭个伙?一个欠一个拽,出去不愁人嫌狗不爱。”
噼里啪来一顿输出,出了气,立刻又灿烂起来。
“司尘,今天的晚霞特别好看,这边是橙的,那边是紫的,混在一起,你瞧,像不像绸缎,这朵云好低,像帽子一样【图片】。”
他心中酸酸涨涨的,没忍住又发了一条。
“司尘,其实黄昏的光刚刚好,不像青天白日那么刺眼,也没有夜晚那么凄苦孤独。有运动中的世界,在陪着我想你。”
等了等,对面一无动静。辛兆池竟有些不适应,正安慰自己玄司尘因该是在忙——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为什么夜晚是凄苦孤独的?”
“!!!”他不可置信地回头。
来人面带笑意,一身月白长衫,如月下兰仙悠悠走来。
站定他道:“朕说过,你想来找朕,朕随时在,为什么要让自己沉浸在孤独里?”
“玄光潋!”辛兆池失声惊呼。
快步上前,狠狠将人揉进怀里。
玄司尘回抱着他,轻轻拂过他的后颈,接纳他的所有爱意。
“以后不用世界陪你,有我陪着你去看世界。”他在对方耳边呢喃。
“辛随,你不会再孤独,我保证。”
辛兆池差点给他哭出来,这人怎么能忍得下来?!竟然一点风声不走露就出现在他面前!竟然这么久不见,他还能说这么撩人的情话!
这玄光潋!简直太过犯规!
他抱着人反复确认:“玄光潋!你回来了!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好想你!”
玄司尘忍俊不禁,连着回应:“知道知道,朕也很想你。”
辛兆池红了眼,扶着他的肩,细细地打量,最后动容道:“一点没变,”
拂过对方耳后,失神喃喃:“头发长了。”
长过了耳,散在脖间,锐利虚化,温柔得要命。
好漂亮,好可爱。辛兆池心脏狂跳,不知道自己在发什么昏,只完全为之俘获。
玄司尘肆意而笑,捻了捻发尾,将对方犯傻的模样收入眼底:“难道不是更像那个让你恨得牙痒痒的玄光潋了?”
辛兆池一揽他的腰,二人又紧紧贴合在一切,哼道:“我才不恨你。”
他蹭了蹭玄司尘眉心,发丝缠在一切,他厮磨依恋:“我爱你还来不及。”
玄司尘看着爱人的眉眼,心动的感觉一蹦一跳,鲜活又热烈,像雪山的烈焰,在最极寒的地方愈发偾张灿烂。
原来这就是活着的感觉。
他轻吻对方嘴角,一字一句道:“辛兆池,我爱你。”
“从现在开始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不想再与你分离。”
辛兆池最承受不了这样的偏爱,他顿时中枢瘫痪,语序混乱,从里到外崩得惨不忍睹。
边偷抹眼泪,边道:“陛下!我真的好爱你!我好爱你……你懂吗?我说不出来,我没有一千句不重样的,但我真的好爱你,我能一直说到天亮……”
玄司尘哭笑不得,只得一遍一遍拍他的后背:“好了好了,你要是一直说,朕要被吵睡不着觉了。”
辛兆池被抱着,却不安宁,他细细密密在玄司尘脖间乱吻,迷糊又蛮横地要求:“我又想亲你,又想好好看看你,玄光潋,你快抱着我。”
玄司尘无奈道:“朕一直抱着。”
一会,辛兆池又缠:“玄光潋,你亲亲我。”
玄司尘又吻了吻他的嘴角。
辛兆池满意地埋下头,顺着索了一个久违的深吻。
“好了吗?”玄司尘轻喘着问。
“……”辛兆池不答,忽然勾起一个离经叛道的笑。
玄司尘愣神间,已经被他拉起手,向外冲出百米有余。
玄司尘失声道:“喂!你小子!干什么!贡级云他们在那边!”
辛兆池回头笑道:“有你了,谁还要和他们吃饭!”
这情景——玄司尘忽然闪回到过去,这样的狂奔,他们好像一起经历过太多次了。
“玄光潋!我们去过二人世界吧!”辛兆池大声道。
简直不像话。
玄司尘气息不稳,训斥道:“你!混账东西!没有一点预兆啊你!”
“就是想和你一起,”辛兆池笑道,他指了指自己的心房,“我听见了,你说你愿意。”
“混小子,”玄司尘笑骂出声,却没有抖开他的手,只问,“你想去哪?”
辛兆池眉飞色舞哼笑:“你跟着我就是了,”
末了他追问:“所以你愿意吗?陛下?”
玄司尘跟着他狂奔在夕阳落下的倒计时里。星辰比黑夜更早降临。
“我愿意。”玄司尘道。
他看着爱人的眼睛,重复了一遍:“辛随,我一直都愿意。”
——正文完
感谢看到这里,求个五星好评!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了,番外是一定会有,但是最近实在有太多事,等闲下来一定会补上。有想看的番外可以在评论区留言。这篇文就先标完结,后面再看是更在这章后面,还是另开一本专写番外,还不太确定啊。
接下来我会进入全文大修。大眼仔是同名,可以来找我玩。
厚脸皮求个作收!专栏第一本《高危世界命理师》求个预收吧!这对我真的很重要(哭着挽留)(文案贴在最后)
写在最后:
这篇文写的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新人第一本,什么都不懂,就瞎摸索。仍有很多补足的地方,比如比较遗憾的是,没能写出心中那种矛盾交织的人物,可能也是题材的限制,更多是笔力的原因,让我在面对情节的时候,不能大开大合,让整篇文的走向稍显平庸。
不过这也是让我第一次真正明白什么是故事,什么是结构,我需要学习成长的道路还很漫长。
对这篇文的定位,我总说是人物和感情,但其实差强人意,迷茫和不能决断的拉扯,让我在写作中摇摆不定,最终呈现出的东西有些不伦不类。
关于人物
说实话,打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我没想到是那么地不舍,好像他们已经存在了我的心里一样。有的时候我走在路上,都会恍惚,特别想问问身边的他们:啊,你们也会这样想吗?
当然我不会收到答案就是了。
在写到一半的时候,我就发觉,坏了,我比他们两人更先爱上了,我成恋爱脑了!(究极尖叫)这真是我这平庸生活里为数不多奇妙的体验。这种感情还会扩大最后蔓延至我能叫得上号的每一个角色。
对他们我其实会有些愧欠,不能在自己更有能力的时候,为他们呈现一个更好的故事,但又清晰地意识到,啊,我好像也尽力了吧?陷入无用的自我安慰中。
回头发现,我这样没有耐心的人,竟然陪伴了他们这么长时间,果然啊,热爱可抵岁月漫长。
最后的最后,我想说——这不是我们这段陪伴的结束,而是我绯人征途的开始!
一个最大的反思就是,今后开文一定要做好充足准备!不然就会走边岔劈边补□□的老路(实在艰辛。。)希望我以后能多多产出吧,这一年写得太摆了,我要卷!卷成无情码子机器!
最后感谢陪伴,希望我们有下一个相遇。
——————
《高危世界命理师》
高危世界降临,允竹秋遭遇了两件怪事,一件是他算命留在手心的命盘没有洗掉,一件是他半生穷困潦倒,突然多了一个叔叔。
在这么一个全靠实力的地方,允竹秋不但无势无权,还是个天煞孤星的命,生下来算命先生就说:此子流年灾祸四柱一无是处,八字狗看了都摇头,唯一的优势就是命硬。
也许真是否极泰来,有一天允竹秋手心的命盘改了一宮主星。
从此,允竹秋彻底将命硬贯彻到底。
*
末世横行,别人的异能呼风唤雨,只有允竹秋的异能在一众劈山开天的潮流中独树一帜——
不仅出招变幻莫测,还他妈附带玄学伤害!
所有人对他的异能莫衷一是,还不约而同的表示,只要惹了这个神棍,后续一周必倒霉到家,就好像沾了他身上的衰气一样。
就这样,别人大杀特杀,他烧香做法。卦算的狗屎一样偏,却总能化险为夷,人神共愤到,以前断定他活不过23的算命先生,都愤而改行金盆洗手从此改信唯物主义。
而他的神秘渐渐成为了各方势力谈及色变的“核武器”。
*
虽然允竹秋的名声越来越偏,但他凭空出现的叔叔仍让他一筹莫展。
这男人认定自己是他好友的遗孤,本着被托孤受任的执念,一心要教允竹秋走上正道。
可允竹秋打家劫舍惯了,最烦身旁留人,打量了一眼这个操碎了心的老男人,心里不识好歹地衡量一句:“好一副俊美皮囊,留下也不是不行。”
但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老男人操纵最大物流公司,掌握最广人脉网,也在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允竹秋不信什么朋友遗孤,拿人解闷,该叛逆叛逆,该调戏调戏。
但老男人贞洁严肃,恪守界限对他耳提面命,恐吓威慑,放言要打断他的腿,亲亲抱抱却一次没落下。
直到找到真侄子后,男人彻底傻眼。突然一夜改性,贞洁烈男变狐媚茶男。
不但因为他和别的男人多说几句话就闹脾气,还一心想把他往自己房间引,连慵懒拖音的低音都夹了起来,稍一打听,这人竟理直气壮在外面以他男朋友自居?!
亲了抱了睡了打算跑路的允竹秋:要不你还是当我叔吧。
*
后来,异端突生,各方势力混战,高危世界乱成一锅粥。
其中尤数一家物流公司疯得厉害,他们掘地三尺,像是在找一个人。
直到人们知道失踪的是那位天煞孤星时,各方势力工会齐齐休战:这简直是把允竹秋拐来自己麾下的大好时机啊!冲啊!男色我们也有,何愁拐不来这小怪胎!!
只有老男人气歪了鼻子,怒骂这些人不讲武德。
抬头却见月光下,自己寻找多日的捣蛋鬼,正掐着一卦,单手掐灭一个s级异端,啧声一锁眉:“出门左脚踩了井盖,这是大凶的征兆啊?”
说着,他挥出一击,所有异端跪地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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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名会改,开了会认真起个名字。梗不变,其他可能会有调整。
剧情流
求个收藏,求求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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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第99章(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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