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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入局

在旁人皆因尸体而陷入死寂、于惊恐中纷纷四散逃跑的时候,周野的眼睛却牢牢定在了那玻璃柱的底部——那具女人蜷缩的尸体上。

不知为何,这具尸体会出现在这没有丝毫缝隙的玻璃柱中,而原本应该被安置悬挂在中央的蓝宝石却离奇消失了。

不多时,周野发现在现场的拥挤推搡之中,除了自己,还有另一个人也同样停在原地。

“白小姐!”

周野反应迅速地转过头,在人潮涌动中一把抓住了边上那人的手腕。

在伸手扶住白式格的同时,周野也瞧见了她脸上的表情。

那是意外、震惊、和难以置信,甚至还隐隐有忍不住想冲到那玻璃柱前去细看的架势。

周野立刻冷静下来,沉下声线,低声向白式格道:“别过去!场内太乱了,你就站在这里。”

她抓人的那只手使了点劲,出声唤了个离她们最近的安保人员过来,把白式格交到她手里。

“看好你家小姐!”

“你要做什么……”安保人员显然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突发的情况,头脑混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周野的意思。

周野重复了遍自己的话,随即转身逆流挤进了人堆,向着玻璃柱靠近过去。

憋着一口气钻出人群,周野勉强找了个视角,拿出手机摄像头,对准、放大。

……死者为成年女性,身着灰色工作服,五官平静,四肢僵直,口唇呈现青紫色,无明显外伤。

玻璃柱中的金属支架看起来并无遭受暴力攻击的痕迹,但底部鸟笼一般的架子上现在只剩了个盒子,蓝宝石确是消失了。

被偷了?

周野调试着望远镜上的旋钮,试图将细节放得更大。

与此同时,她听到广播中传来了维护秩序的声音。

原是船上负责安防的其他人员匆匆赶到了现场。

“请大家保持安静,听从在场人员的指示,按照指示牌方向向安全出口有序靠近,请勿推搡!再重复一遍……”

伴随着广播,那群身着制服的人涌入场内。

见有专业人士到场,周野收回手机,安静准备离开。

不过很快,她又发现那堆人分了手套和工具之后就顿在了原地。那群人探着脑袋互相讨论,可就是没人上前。

见状,周野主动上前搭话:

“你们是哪边的警队?有法医吗?”

结果对面笑了,“法医?这船上哪儿去找法医?我们都是白小姐请来的,从天网接的单。”

天网?

听到熟悉的词,周野了然。

这些大概是为了防止丝西娜而受雇来的人。说好听点,是“国际安保力量”“散户雇佣兵”;说难听点,就是比她排名更低的一些兼职编外人员。

要说潜行追踪、抓捕逃犯,周野还能相信自己的这些“同行们”专业对口。

但其他的……

边上另一个姑娘紧接着方才男人的话道:

“是呀,这个白小姐也真是的。请人的时候怎么没说还有可能出命案啊,早知道我就让我刑警队的姐们和我一起来接这单了。”

周野:“……”

周野内心一时之间五味杂陈,不知道无语和好笑哪种情绪更占上风。

又过了几分钟,周野见这群人还是没动,只好在心里叹了口气。

罢了,还是她自己来吧。

她蹲下身,探手在工具箱里翻找了一通。继而摸出卡子将碎发别进一次性帽子,戴上鞋套,抓着手套和证物袋,抬脚就越过这群人往里走。

“……诶诶,你干什么去?”

周野停下脚步,回望那个喊住了自己的人。

“验尸。”

“你是法医?”提出质疑的人用疑惑的眼神上下打量她。

周野表情平静,“死者年纪不大,体型偏瘦,唇色绀紫,看这个尸体形态,可能为他杀,我怀疑她会有眼下出血等缺氧或窒息的特征,不信的话你们可以自己去看——如果你们敢的话。”

这一段话听上去很是专业,加上周野镇定沉着的语气,顿时把绝大部分人都镇住了。

这人什么来头?

安防队伍里的人面面相觑,纷纷猜测这是哪个支队的神仙,运气这么“好”还有钱,能在邮轮海外行途中恰好撞上案件。

见周围人没了异议,周野抬脚便往前走。

可就在她的脚刚刚落在隔离带上头时,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

“都别动!昨天夜里,20层有监控有拍到过她。这个人,是重要嫌疑人。”

周野抬头,见那说话的是个亚裔女性。

她身材高大,中文标准,全身上下戴着头盔、武器整套装备。

见她过来,众人纷纷让路。瞧这样子,这高个女人正是此次联合招募队伍中的负责人。

“根据监控显示,在昨晚十点前后,你在该层的走廊里出现过,并在进入监控死角后再没有露过面……”

这为首的高个子女人极具压迫性地靠近她,“说,你昨晚在做什么?”

靠近之后,周野看到她的胸牌上写着英文名。

迈楽Maile,来自马来西芽云辉安保公司。

“死角?”

周野没有管这位“迈楽队长”的质问,转而反问,“这艘船的自动化系统,都是你们所负责的吧?为什么在精细布置过后还会出现视线死角?你们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吗?”

自己这边是黑压压的安保与武器,周野只有一个人,被枪对着,却完全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沉着模样,还反过来拷问负责人……

这让迈楽的脸色黑了几分。

“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这位小姐。”迈楽抬了抬枪口,将拉开的保险展示给周野看,“根据《天网管理条例》第57条,我们有权请你配合调查。”

《天网管理条例》第57条,若天网成员在属国中拥有执法、裁决、量刑等相关权力,则可在其属地范围与公共领土内行使其权力。

在紧急情况中,天网成员可持枪威慑、示警、击毙犯罪武装人员。

可惜,这一招常用的下马威,对此次的威慑对象无效。

“这位队长,拿枪唬人可不是好习惯。”周野看了眼她的动作,不由得笑了下。

”第一,我只是嫌疑人,第二,我并没有持有武装。我是需要配合调查,但也有质疑与了解情况的权力吧?”

说到这里,她紧盯着迈楽的眼睛,试图用话语吸引对面那群人的注意力,手上微动,尝试悄悄将自己手中捏着的、方才趁乱从胸口扯下的微型录音设备藏好。

在她手指微动的瞬间,边上另一位眼尖的队员似乎察觉到了这一点。

那队员手中的警棍瞬间甩开。

而后被周野敏捷的闪身躲过。

周野高举起双手,眼睛从地上那根落了空的警棍移开,“抱歉,我没别的意思。”

她的语调依旧保持着平稳,视线缓缓挪向迈楽瞄准自己额头的那只枪口。

她张开手示意自己没有反抗的意图,顺便感受了一下方才被她从袖口滑进关节处的那枚录音器。

空气中凝结的氛围如有实质,低气压笼罩着每一个人。

迈楽那双充斥防备的眼眯成两道窄缝。

她不想再给周野进一步辩解的机会了,于是抬手冲身边人打了个手势,语气生硬:

“搜身,带走。”

周野看到周围有两三个人的脚步向前逼近几步,但也有人的表情变得犹豫。

周野看着里头某张略有面熟的脸,回忆了下,发现她是和自己以前临时组过任务的一个女孩。

大概是想要开口为她说些什么。

周野抿了抿干涩的唇,极小幅度地朝她摇了摇头。

——现在船上的情况错综复杂,敌暗我明,还是小心为上。

这十几秒的时间里,已经有安保人员走了上来,示意要给她戴上手铐。

周野内心衡量了一番,主动伸出了手。

在冰凉的金属就要落在手腕上的前一刻,忽然有一道声音打断了安保人员的动作。

“慢着。”

声音来自周野的背后,但她没有回头,直接认出了那道声线。

清脆,尾音上挑,隐约带着一丝红酒香气的甜。

“这么多人啊,不去抓紧干活儿,都挤在这里做什么?”

白式格卷发微散,那件挂脖吊带裙在走动间摇曳出绸缎光泽,一枚夺目的彩虹眼黑曜石坠在胸前,更衬得唇色鲜红如血。

她一路踩着细带高跟走过众人让出的空道,那双长腿相继跨入黄色警示线,却无一人敢上前去拦。

“白小姐……”

“白小姐好。”

原本喧闹嘈杂的人群看到游船主人出现,转瞬安静下来,几个前排的武装成员更是微微低下头。

边上有几个小孩子嘻嘻哈哈,吵着叫“那个姐姐好漂亮”,被贯会看人眼色的大人捂住了嘴。

"你们刚才,是想要她的不在场证明?"

站在外人面前的戚师然少了几分在周野身边时的随意与妩媚,下巴微抬,扫眼看向持着武装的队伍时气势逼人。

面对质问,领头的迈楽显然有些迟疑——她们直接受雇于白小姐,按照规定,事事自然需要向邮轮的主人请示。

但显然,当下对抓捕“嫌疑人”的行动,安防队伍似乎没能和自家雇主的意见达成一致。

看到迈楽当下的表情,周野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在其他地方,白式格作为一个不沾商界、不沾政界的富家小姐,影响力可能并不算夸张。

但在这艘船上……

“白小姐”的权力可能比她想象的要更大。

周野看了看周围那圈面色各异的安保,再度看向居于人群中央的那女人。

虽然不知道那监控到底是什么情况,但看现在这样子,这位主办方小姐是想要保自己?

“很抱歉,她有不在场证明,你们今天不能带走她。”

戚师然靠近几步,平视着迈楽不满的眼神:

“因为昨天晚上,她一直和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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