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文珊受到精神事业的双重打击，为难人的方式变得更加刁钻，经过了她一整天的使唤，待向祁清回到家时，已经快要深夜了。
这一周以来，天天如此。
而姜晏予同她说的那样，真的没有再出现。
“向祁清，我让你整理的表格呢？”
天横律所，其他的律师坐在工位上各忙各的，低头目不斜视，对谷文珊穿透律所的咆哮视而不见。
毕竟这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她对自己下属的严苛有目共睹，领导不管，他们也没办法。
向祁清整个人仿佛陷在了座位里，手下键盘不停，对着字如蚂蚁的屏幕一个一个敲：“马上了。”
“快点！做事那么慢，几张表能磨蹭这么久，也不知道怎么偷懒才好。”谷文珊用鼻孔出气，手机刷着短视频，看起来也不像是很着急的样子，但就是要不断地催促。
旁人见了此情形，都默默叹了口气。
午休时分，大家都三三两两约着去吃饭，向祁清润色了表格，点开邮件选择发送，累得瘫在椅子上。
肩膀疼，胳膊也疼，尤其是握鼠标的右手，酸得不像是自己的了。
正想休息一会再去食堂，一只手攀上了她的肩膀，按在她肩胛处最酸疼的地方，轻轻捏了一下。
“啊！”向祁清轻声叫起来，她猛地回头，看清了抬着手，一脸尴尬的来人。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吓到你了吗，”涂思竹恢复了正经，歪着头笑了笑，“都快12点了，不去吃饭吗？”
“我等会再去。”她其实是想趁着人少再去，省的一个人吃饭，总感觉在热闹的食堂里格格不入。
“等会什么呀，等会都饿死了，万一谷律犯病又找你怎么办，走吧，我请你去吃楼底下的面。”
涂思竹盛情邀请了一下，向祁清下意识想拒绝，又生生忍住。
这个月的花支确实有点超标了，本来实习工资就少得可怜，又刚付了三个月的房租，连带存款都所剩无几。
有人请客的话，她兴许还能混一混，等她有钱的时候再请回来就是了。
“走吧走吧，可不许推辞，就当咱们同为师门，都待过灭绝师太门下，实属同病相怜了。”涂思竹不等她说什么，上前拽住她的袖口，夹着就往外跑，哒哒哒地坐电梯下了楼。
“这家面馆我常来，里面的辣椒油特别香，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吃辣。”
面馆的环境还算干净，人满为患，许多人排着队来打包美食，向祁清点头，表示可以，她来C城不久，附近的吃的她没怎么多加研究，这还是第一次去店里吃。
涂思竹带着她挤进人堆里，找到一个两人空位，一屁股坐下去，飞快抽出纸巾擦桌子，找老板要了两碗牛肉面。
鲜艳泛光的牛肉配上粗面，砸在嘴里非常弹性劲道，向祁清之前一段时间老是吃那些没有太多营养的食物，胃不太舒服，所以她吃得很快，有点狼吞虎咽的迹象。
“灭绝师太？”
“我取的，怎么样，很贴切吧，只要在她手下过，她就恨不得把所有人类都灭绝了。”
向祁清闷头吃饭：“我不会给别人取外号，实在受不了我就辞职换所。”
“所是那么好换的吗，得有师傅愿意收你，”涂思竹挑起筷子，夹出一根粗面，“以你的学历，也不想进太小的律所吧。”
向祁清心知肚明，又不是刚毕业的应聘学生，知道她前师傅是谷文珊，难保不会退缩，以免惹上麻烦。
她此刻说得倒是潇洒，若真辞了职，到时候一分钱也没有，又不能回F城，就只能到处打工了。
“所以说，辞职这种想法你先放一边，灭绝师太你承受不住的话，就来我的团队怎么样？”
涂思竹精心搭建半天，可算是脱口而出她的目的，静静地等候对面的人的回复。
虽然她最先是因为姜晏予提出的帮忙，以与姜氏集团合作来交换，让她没事干就给谷文珊添堵，顺便多多照顾这个沉默寡言的实习生。
猜不出她们两人间的关系，涂思竹只是拿钱照办。
可稍微有所接触后，她才觉得这人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像是尘封的酒庄，令人感到些许流连。
她想把人争取到自己手下来。
向祁清有些不解：“上次你不是说，你没有带人的资格吗？”
涂思竹略显的洋洋得意：“谈下了这么大的合作，主任已经破格让我的水平达标了，怎么样，你要不要做我师门的第一人？”
牛肉面汤喝得见底，倒映出两个人的脸颊轮廓。
回去之后，向祁清一直在思考，涂思竹让她多考虑考虑，不急着做决定，饶是如此，她也很纠结。
不是纠结于愿不愿意，而是纠结在谷文珊不会放人。
那个人宁可辞退自己，也不会放任自己去对手那里。
“向祁清！”
谷文珊斜斜靠在会议室的门框上，望着外面，手一指一点：“去把早上表格重做。”
向祁清皱起眉头：“有什么问题吗？”
“别问我，你自己看，”谷文珊接起电话往外走，一边对电话内嘘寒问暖，一边示意她，“一个简单的表格做成这样，我都怀疑，你真的有用心吗？”
走到门口时，她突然转身，捂住电话那头：“对了，主任说明天要去什么地方吃饭，具体的我没问，你问清楚了把地址发给我。”
“你也要去，穿得正式一点，别成天打扮地像个学生，你可是社会人。”
向祁清合了合眼，好似认命般点开表格文件，重新检查。
“谷律又开始欺负新人了，这次比以前还要狠啊......”
“那不还是因为涂律抢了她的名额，那可是姜氏集团，找关系都没用的，还得自身实力，就是可怜这个实习生了，怎么偏偏分到她的名下......”
四周的窃窃私语传进了向祁清的耳朵里，她恍若未闻，专心做她自己的事。
夜幕降临，她破天荒地在衣柜里挑起了衣服。
穿得正式一点，就该穿西装吧，她只有一套面试的时候买的灰色休闲西装外套，比较普通的质感。
再从衣柜的最深处翻出一条休闲裤，把两件衣服甩在床上，对比了一下，还挺搭配的。
应该穿起来还行。
向祁清这么想的，可是第二天她推开餐厅的正门时，脚步却退缩了。
许久不见的某人，竟然受到不知是命运的巧合，还是人为的强求，又再次碰了面。
姜晏予坐在长桌的短边，和其他人谈笑风生，偶尔还仰头，抿一口杯中的红酒。
她今天穿了一件紧身的黑裙，包裹的身材凹凸有致，外面搭了一件香风外套披在肩上，头发挽起，显得成熟又知性。
美艳动人。
向祁清脑中闪过这个词。
姜晏予已经不再是上学时期那个稍带单纯气息的女孩子，现在已经彻底踏入成年人的行列，毫不怯场，游刃有余。
而她......
她都不敢低头看自己。
一点变化也没有，衣服是旧的，网购买的，头发只是用皮筋扎在脑后，松散随意。
这之间的差距，如同鸿沟。
那边与这边，隔着一些人、一些桌椅，却完全是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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