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晏予在底下用鞋跟踢了涂思竹的小腿，提醒她拿开手。
涂思竹偷偷“嘶”了一下，忙松开搭上去的手臂，高跟鞋的鞋跟抵到她的小腿肚上，生疼无比，下手的人真是毫不留情。
向祁清眉毛轻挑，望着她的一举一动：“我可还没有同意。”
“同不同意的，下次再说好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我点面子啊......”她龇牙咧嘴，轻声找补，这两个人找不着重点的反应简直一模一样，她都要怀疑她俩有什么亲属关系了。
“哈哈，你行啊，”谷文珊都要气笑了，她拿手对准空气戳了戳，好似要戳到对面人的脸上，“小人得志，涂思竹，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还有你，向祁清，你也给我等着。”
撂下狠话，谷文珊甩头出门，门砸在门框上撞击直响，黄主任犹豫半会，决定还是追了出去，留下她们两人，嘱咐她们注意场合发言，别乱说话。
涂思竹得意洋洋，转而对着姜晏予邀功：“姜总，我任务完成的不错吧？”
这次需要帮的“小忙”成功达到了目的，自己也如愿将那个看不顺眼的竞争对手挤了下去，超额完成，一箭双雕。
不说有什么后备奖励，总该给一些口头表扬吧。
谁知面前的姜晏予只是冲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快点走，连多余的话都没同自己说，她端正坐在那里，桃花眼底仿佛有星星，闪闪发着光亮，凝视前方。
涂思竹诧异不已，顺着她眼神的方向看过去。
那个位置只站了一人。
“你......谢谢你，”姜晏予珍重地搂着怀中的衣服，周围还有很多人在，她不能贸然行动，只不过站起了身，道了谢，“谢谢你替我解围，我没想到你会为了我这么做，我......”
“没必要谢我，我只是受不了她。”
向祁清快速打断她的话，把头撇向一边，不肯回视那双眼睛：“换作是别人，我也会这样的，你别想太多了。”
姜晏予垂眸，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我知道的，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很开心。”
涂思竹杵在中间，左看看右看看，还拿手捏了捏下巴，表情深思未尽：“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关系就是和你没关系，”向祁清冷冷地扔了一句，伸手向姜晏予讨要，“把我衣服还我，你穿你自己的。”
“不要，你给了我就是我的。”对方不同意，反而故意搂得更紧了。
“行，冻死我算了。”
向祁清说着就往外走，她外套里面只穿了一件短袖衫，薄薄的一层覆盖在纤瘦的皮肤上，尽管宴会厅内有暖风空调，可宴会厅外面，夜晚的风如刀片般往脖颈里钻，能灌个全身透心凉。
听不到身后的呼喊，她只想离开是非之地，不去深思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
在争吵和撕破脸的境况下，自己还是做出了相同的选择。
以前在高中时，都是她替姜晏予解围。
高二转学来的姜晏予带了一身的贵气和疏离，那张不属于边隅小城的白净无污染的脸庞，一下成为了整个校园的焦点。
这个人总是挂着淡淡的笑容，三言两语将不怀好意的人推开推远，拒绝了他们散发的讯号。即使这样，还是有人依然贴近上来，摆出一副死缠烂打的架势。
那个时候，姜晏予就会低下头，轻轻环住她的手臂，诉说自己害怕的情绪。
“清清，我怕，他们会怎么样对我？”
“你帮帮我，好不好？”
解决完了难题以后，又会兴奋地抱住她，称赞欢喜的话语一股脑地往外说。
只依赖她，只和她一人诉苦。
那也是向祁清生命中全部依赖。
而现在，明明那个人什么都有，只要她呼喊一句，就会有人进来将闹事的拉出去。
但自己还是出头了，像高中，像把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揍了个鼻青脸肿那样，自己照样还是闹出了巨大的动静。
和现在不同的是，她的依赖没有了。
向祁清默默苦笑，任风吹拂也无感寒冷，回家的路变得凄凉孤寂，漫长到延伸至幽暗的深处。
一辆深紫色的车慢行跟随在身后不远的距离，开了近光灯，将她前方的黑暗驱散，连脚下铺设的石板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走一步，车就开一点。
车上的人没有下车。
这条道路上的车流量不高，那辆车又挨着人行道开，就这样一路把她护送出了没有路灯的道路。
开到了人潮聚集的地方，车停下了，不再往前。
向祁清没有停留，接着走她的路，和那辆车已经分开了很长很长的距离，再走一个拐角，就会从车的视野中消失。
她顿住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有夜幕的存在与加持，车里的人看不清表情与样貌，整辆车和黑夜融为一体，宛如一个沉默的人。
车的主人在目送她的离去。
没有纠缠，也没有打扰，只是目送。
“下车。”
向祁清的声音平缓，她此刻的心情很平静，前几日的痛苦恨意散去不少，倒不如说，占据了上风的，是她的一种平和。
四年前的突然分手，一周前的离婚又争吵不断，以及多年来无休无止的情感折磨，自己折磨自己，自己给自己背负苦痛。
她终于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她想和平解决，给这粘结整个青春的感情画上句号。
“姜晏予，下车。”
宾利车的主驾驶开了门，姜晏予慢吞吞地从车上走下来，身上还套着自己给的西装外套，短裙下的腿笔直紧致，细跟踩在人行道的石板上，响声不断。
她朝着自己走来，好似多年前，从来没有变过，那个人的方向永远只朝向自己。
向祁清突然释怀了。
起码当年的感情是真的，对方付出的也是真的，这就足够了。
姜晏予的手上还拿着一件风衣，她不敢直接套在向祁清的身上，只是小心翼翼地塞到她的手里：“清清，我没想冻死你......我只是舍不得，你穿我的衣服吧。”
“我不冷，真不冷，”向祁清还给了她，轻轻摇了摇头，“反倒你穿得太少了，等会就回车里吧，我说完就走。”
姜晏予听她的语气，不像之前那般冷淡，以为是缓和了氛围，有点开心，眼眸都弯弯的：“你这次主动关心我，真好，清清，今天的宴会是我举办的，但我没有特意安排你来，上次你说，让我除了......之外不要都见你，我有遵守的，真不是我特意安排的。”
“嗯，我没有太在意。”
“还有，我这条裙子是第一次穿，你居然都能注意到我的领口问题。”
“是啊，你一直在遮挡，所以我发现了。”
“发现了......说明你还是在乎我的，对不对？”风卷起道路旁的树叶，吹得沙沙响，姜晏予上前了一步，她唇边笑意渐深，一手撩起向祁清的发梢，把玩在手指尖，“你还在乎我，还没有忘了我，清清，我也是的，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
“确实没有，我确实没有一刻忘记过你，从四年前开始。”向祁清抓住她不老实的手，放回她的身边，两双冰凉的手心相碰，还带来了一点回温，“但是，我会努力忘记的，从现在开始。”
姜晏予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方式，定格凝固：“什么？”
向祁清替她把衣服拉了拉，扣上了前面的扣子，扣得很仔细，很认真：“当初我真的很爱你，这四年，我也真的很恨你，恨你离开我离开得那么决绝。现在我想明白了，有爱才有恨，我太爱你了，才会太恨你，现在我不想恨了，我想放开你，让你去过自己的生活。姜晏予，我们和平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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