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安先生，让您久等了。”
“没事。”
等到枪械保管科的人找到安黎笙的时候，后者已经重新老老实实的坐回了会客室。
跟着上了十七楼，走完流程，安黎笙有些欲言又止。
“您怎么了？感觉您今天……一直有心不在焉的。”
“我想问问，新东场的旁听程序，大概是一个怎么样的流程。”
“旁听？您想旁听什么？新东场的很多东西其实不允许外人干涉太多，不过您……”说着收缴枪械的警官瞥了安黎笙一眼，对方脸上这时候却没什么表情，“您应该算不上外人。”
“听说几年前刚刚建国的时候，新东场不是希望您能够加入成为特种部队的一员嘛，当时您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怎么现在又……”
“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神父笑了笑，“抱歉，是我一时兴起，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没有，不管是您杀手的业务能力，还是您现在本职的神父工作，都很让我们所有人感到很敬佩，其实要不是因为有关规定，每次任务都需要您亲自来领缴枪械，我们都挺不好意思的……”
安黎笙笑了笑。
“是吗，谢谢你们的认可。”
说着他准备转身离去，但这时候却轮到警官欲言又止了。
“您……安先生，您最近……是不是很累？”
听到这句话的神父愣了愣，但他很快又转过身来，朝警官露出一个平易近人的笑容。
“没什么，只是夏天天气太热了，我晚上有点失眠。”
“我下去找高队报个到，聊聊天，再会了。”
神父微笑，点头，一套流程滴水不漏，警官并没发现他攥紧到有些发白的骨节。
“高队，您是不是也觉得这次特别玄乎，有没有可能也是杜枫那个疯子干的……”
“别瞎说！我们警察要做的是根据线索找出真相，不是在这里随意猜测的！”
“可是最近玄乎的作案手法越来越多了……”
“你有证据证明吗？再说了，杜枫到底是不是个真实存在的人，还是一个组织群体，我们到现在都不清楚，如果连你这种警探都要开始妄自揣测的话，会引起群众恐慌的！”
“是……是，我们队会继续收集有关的线索……”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的、有礼貌的敲了三下。原本在里面办公的警官们纷纷探头，看见一个黑紫色头发的淡眸男人站在门口冲他们微笑，随后他转向高宁。
“高队，托您的福，任务顺利完成，今天我来缴枪，顺便找您报道问好。”
“啊，是小安啊，用不着这么客套，来来来，快坐。”
“我说你也太守规矩了，其实按你的职务，不需要每次任务结束还来找我报道，任务完成了就行了，真是辛苦你了。”
“没事的高队，毕竟像我这种编外的……还是在你们管控下行动比较好，这样对双方都有个交代。”
安黎笙静悄悄的说出这句话，原本嘈杂的办公室莫名变得安静了一秒，搞得高宁都跟着愣了一下。
但极有经验的干警可以用自己的人格担保，面前的这位神父是绝对值得相信的好人，他绝不会用自己手里的特有权利去做什么为祸人间的坏事。
“刚刚我似乎在门口，听到了……各位似乎又在因‘杜枫’而头疼？”
但很快，安黎笙转移了话题。
“害，别听那小子瞎胡说，他是后起之秀，虽然干活干的还不错，但是年轻人嘛，悬疑小说看多了，总是疑神疑鬼的觉得我们的城市存在什么连环杀手，或者有什么会超能力的人。”
“‘杜枫’是一位连环杀手？”
“也不是。”高宁小声的说，“玄就玄在这一点。我们警察到现在都没搞清楚这个杜枫到底是个人，还是一群人，如果是一个人，我们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这样啊。”安黎笙点点头，“那我便不打扰你们工作了，如果后面有需要我帮忙的话……”
“老高，上次的成分分析已经让助理发给你了。”
“没什么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先……”
坐在沙发上的安黎笙和站在门口的男人对视，淡紫色的眸子对上浅灰色的。
秦诀歪了歪脑袋。
“这位是……”
“哦，这位是派遣部的安黎笙先生。”
“安黎笙……”秦诀一字一句的吐出他的名字，“您是一名神父吧，安先生？”
“我们已经见过面了，何必那么生疏呢。”安黎笙不甘示弱的站起来，伸出手，“秦先生。”
秦诀没有马上把手回握回去。
“他们一般都喜欢喊我秦教授。”
“这样啊，”安黎笙不卑不亢的笑笑，“秦教授。”
秦诀将手回握住，安黎笙的手温润又干燥。
但安黎笙惊恐的感到，对方的手冷得像冬天的冰。
虽然在空调房里，但秦诀穿了一件长袖的衬衫，外面还套着白大褂，为什么他的手还是这么冷？
看着秦诀咧嘴的笑容，安黎笙也回应了一个淡淡的微笑，只是在两人双手放开的一刹那，安黎笙突然意识到：
他听不到这个人的心声。
安黎笙的读心术是由他自己自由操控的，别人的心绪一般不会源源不断的朝他袭来干扰到他的思绪，但如果他想去听，便可以在内心感受到相同的共鸣。
但是他突然意识到，他根本，无法听到面前这个男人的任何心声，自己的读心术在他面前，就像是碰上了什么屏蔽器一样。
怎么会如此……
安黎笙三十年的人生当中，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人。
“安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您看我的表情，为什么显得这么奇怪？”
“没有。”安黎笙又对上秦诀灰色的眼睛笑了笑，把刚刚的疑惑暂时压在心底，专心去面对面前的情况。
这是他的常惯做派。
“你们居然认识？”
高宁有些惊讶的发问。
一个是神父和新东场雇佣的超级杀手，另一个是科学院的天才研究员，被新东场高层聘请当案件顾问，同时还兼任犯罪心理学的客座教授。
两个人的生活轨迹完全不同，除了都有可能出现在新东场的大楼里，其余时候基本不会有什么交集。
“咳咳……是啊，我们今天……刚认识。”
秦诀捂着嘴轻轻咳嗽了两声，随后扶好自己的眼镜，露出一个笑容，把目光投向安黎笙。
后者迎合的点点头。
“是我冒昧，出现在秦教授的课堂上。毕竟他讲课的内容实在是太风趣了，让我这个外人……都忍不住想停下来学习一下。”
“对了，我之前不是说过，如果安先生还想听我的课的话，可以申请旁听。”
秦诀伸手指了指高宁。
“让高队举荐，到科教科去申请就好。”
说着他弓起身子习惯性的咳嗽两声，将双手插进白大褂里，扬长而去。
走廊里只传来他咳嗽的回音。
“这位……秦教授，似乎身体不太好？”
“是这样，他嘛……”高宁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很多年轻的警官学生都说，秦诀……秦教授，就是搞研究搞疯了，把自己的身体搞垮了，头发也是搞研究搞白的。”
“但是他看着很年轻？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
“少白头吧。”
“反正他这种发色很罕见就是了。”
安黎笙点点头，本打算起身告辞，高宁似乎突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将他拉到一边。
“小安啊，别怪我多嘴……听课可以，但是秦诀这个人，还是少接触的好。”他小声的嘀咕，“因为我们新东场有些案子需要他帮忙，他又是上面的人直接空降下来的，我们也不好说什么。”
“但是后来刑事技术科的同事跟我说，这个人，怪得很。”
“怪？他们这些搞科学的人不都这副样子吗？”
“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他像是能不动声色的看穿人的想法。”
“尤其是他那双眼睛，如果被他面无表情的盯着看两眼，多数人都会觉得胆寒。”
“但当然，他是很有才华的一个人，大家都说他是个奢侈的天才。他在新东场用他自己的一套套方法和科学理论帮我们解决了很多疑难杂案。”
“而且他一般对很多东西都是淡淡的，没什么情绪和兴趣的。今天他看你的眼神，也很反常。”
“我？”
“认识秦诀这些年，我从来没看见过他看谁的目光这么炽热。”
“您用这个词似乎有些太过了吧。”
“我说的是真的，你只是不了解他罢了。”
“我做个比喻你可能就明白了，就像是……像是疯子科学家看到自己感兴趣的实验对象一样。”
“是嘛。”安黎笙发自内心的觉得有些好笑，并且把这种表情表现在了脸上。
他没想到平日里工作十分认真的高队长居然还有这样八卦的一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说的是什么妖魔鬼怪。
但是……
安黎笙想起刚刚自己使用读心术时碰壁的感受。
秦诀这个人，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一个城市，一个人，有光鲜亮丽的地方，就有见不得人的阴暗面。
当夜色沉寂下来，很多东西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跑出来觅食一般，窸窸窣窣的钻出来。
年轻的警员为了维护治安兢兢业业守护着，却怎么也没想到有个披着黑色袍子的女人从他的眼皮子地下轻轻的溜进了巷尾。
她小心翼翼的用一串设定好的节奏，敲了敲巷尾一扇年代久远且十分破败的门。
门应声打开，绕过弯弯绕绕的走道和楼梯，豁然开朗处就是别有一番风景——
灯红酒绿下，女郎穿着暴露的在舞池里载歌载舞，台下的男人们露出奸笑，令人讨厌的烟雾缭绕在这个空间里，五颜六色的酒水推杯换盏，被迫或者自愿的进入人们的腹中。
穿着斗篷的女人来到角落里，从自己宽大的袍子里拿出一包东西扔在桌上。
几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坐在她的对面。
为首的老大看着使了个眼色，一个小弟率先拿起那包东西，打开，里面是一包闪着蓝色荧光的粉末。
“这玩意就是那个教授说的……什么可以让人变得听话随意摆布的东西？”
“少问。”斗篷下发出冷漠的声音。
“啧。”
“杜枫，要不是看在你之前从警察那儿救了我们一命，你早就被我们碎尸万段了！”
“上回你给的什么东西？不光没让弟兄们爽，还死了好几个极品的女人！”
“这回，我们可不会再被你给耍了！”
“上次是供货源的问题，与我们无关。”
“这次不会出错了，你大可一试。”
女人斗篷下纤细的手指指了指在舞池上跳舞的堕落女人。
可怜的她们只能用身体来换取活着的意义。
老大给小弟使了个眼色，小弟起身去要了杯劣质酒，转身抱了个女人回来。
“尝尝这个，小妞儿，赛过活神仙……”
正说着，小弟准备将杯子往舞女的唇边递，可下一秒——
“不好了老大，警察，外面有……警察！”
警车的鸣笛声盖过了那些犯罪分子慌忙逃命的挣扎声，同样也盖过了一声杯子破裂的声音。
没人知道刚刚穿着黑袍子的女人和那包诡异的蓝色粉末去了哪里，更没人注意到，刚刚那杯掺了东西的酒是被谁打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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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秋天还没到，枫叶就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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