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十二月的到来，天气变得越来越冷了，郁星河终于有机会光明正大的戴上那条红围巾。
在又一个阴雨连绵到来的第五天，郁星河捧着一束白色满天星来到书房，霍远山在窗前抽着烟，看着远方不知名的方向，眉眼间透着一股狠戾，烟灰缸里满满的都是烟头。
“我去给先生倒杯热牛奶吧。”
霍远山看着他放下花后转身的背影，像是被花瓣轻轻扫过，难以言喻的痒意从喉咙到全身再到骨头，烟雾朦胧间，一双狐狸眼叫人看不仔细，眸光如同毒蛇般黏腻。
郁星河。
他在心里反复咀嚼着这三个字。
少年很快就回来了，手中的托盘上却放着一杯牛奶和一杯咖啡，放在茶几上还冒着热气。
“我想为先生准备热牛奶，但是又怕先生不喜欢，所以多准备了杯咖啡。”郁星河眼睛很亮，对上霍远山深沉的眼神没有丝毫惧意。
霍远山吸了口烟，手中的烟燃近大半，呼吸间吐出大片烟雾，缭绕不散，神色淡漠，像是沉思又像是在回忆。
浓重的烟雾粘着水汽，薄荷烟味弥漫开来，像是危险的预兆。
“你想要什么？”
郁星河闻言有些疑惑，微微挑眉看他。
霍远山看着他眼尾的小痣，手指摩挲着烟尾。明明是他最讨厌的雨天，他却生出一点好心情，忽然露出一抹算得上是温柔的笑。
“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说来听听，不过分的，我都可以给你。”
琥珀色的瞳孔微微颤动，郁星河捻了捻手指，微抿着唇，犹豫又期盼。
“我想要先生喜欢我，算是过分吗？”
霍远山讥笑：“喜欢我什么？”
“我也说不上来，但我看到先生就开心，有先生在就会感觉很安心，先生没有表情的样子好看，笑起来好看，工作的样子好看，皱眉的样子也好看，但我不想先生皱眉。
“先生特别好，我特别喜欢先生。”
不知是听到了哪个字眼，霍远山的脸色骤然变得冰冷，比忽然入侵的冷空气还要冷上几分。
“出去。”
“是我说错什么了吗？”琥珀色的眼睛满是茫然。
“滚！”
郁星河第一次见霍远山情绪外放得厉害，那双向来清澈透亮的眼睛变得有些暗淡。
“对不起。”
郁星河低声说完便离开，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关门声很轻，屋内气压低沉。
霍远山烟抽得猛，喉咙深处传来阵阵生涩的痛意，手里的烟已经燃到尽头，皮肉灼烧的温度传来才让他回过神，烟头揉捏在掌心里，弄得满手都是烟灰，内心的情绪才得以有一丝解脱。
他迈步走进浴室，手上的灰烬沾上水后黏得发紧。他洗得格外用力，手上细小的疤被他搓得快要重新裂开，直到双手泛起血丝才停下动作。
他抬起眼眸，镜子中清晰映着他的脸。
苍白而冷淡，发狠的眉眼带着些鬼气。
恍惚间像是看见十二岁那年，学会杀人的自己。
阴郁孤僻，不择手段。
生命彷如一滩死水地慢慢干涸。
被反复利用，反复打破希望，一次次负伤濒死，身上布满了狰狞的伤疤。
对他来说，只要能活下去，怎么样都没关系。
他是众多私生子里最像他父亲的一个，完美地继承了他父亲骨子里的恶，披上了和他父亲相似的伪善皮囊，学会了温和的笑容，佯装成一个世俗意义上的正常人。
他忽然明白了他的父亲为什么会那么喜欢毁掉漂亮干净的人。
太不公平了。
二十岁的郁星河恣意朝气，有着用不完的活力，可以毫不顾忌地表达，他的青春始终活在阳光之下。
而霍远山的世界里从来没用过半点温暖，在他为期不长的学生时代里也备受虐待，各方面的。
他没有死在青春里，而青春死在他面前。
除了活着，他一无所有。
可笑的是，他钻进伪装的皮囊里，却得到了一份天真的爱。
霍远山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终于全然卸下了温和的伪装，猩红的眸子里翻涌着肮脏的**，恶意浓稠狰狞的布满他的脸，偏薄的嘴唇轻启呢喃：
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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