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岑溪音一觉睡醒后，迷迷糊糊挨了我一顿训，瞬间变得老实了很多，向我保证以后一定跟上剧组的拍摄。
因为今天已经拍不到凌晨的日出了，干脆全组休息了一天，重新讨论了接下来的方向。
我决定换掉钟洋，按照原本的剧本拍一遍原本他的戏份，等把他的戏份补上了，再重拍那条日出的戏。
好在钟洋小牌大耍，压根就没拍完几条，要补起来不是什么难事，没准后天就能跟上原本的进度。
副导演开口：“那谁来补上他的位置呢？”
我瞄了四周一眼：“你们对剧组里演员的了解应该比我更多，有觉得合适的吗？”
宋筱举手：“要不换成严鹄吧，他基本上把所有人的台词都记了一遍。”
没想到还是个踏实认真的。
我左右看到他不在人堆里，记得他是去照顾岑溪音吃饭去了，起身准备去找他问意见，转头在餐厅发现他、宴北川和岑溪音正坐在一块儿，不知道说着什么。
我皱起眉：“岑导，聊什么呢，才把你说了一顿，有听进去吗？”
三人见我来了，迅速老实恢复原样，岑溪音状似无意：“聊剧本呢”，但就差把心虚写在脸上了。
我视线扫了一圈，停留在最不会撒谎的乖孩子身上：“宴北川，你们是在聊剧本吗？”
他果然立刻沉默着说不出话了。
好小子。
我冷笑一声：“现在给我说实话。”
他非常明显地偷瞄了眼身旁两个早已似生无可恋的人，知道只能承认。
“岑导说，让我们说话和您注意着点，别看您长得像只柔弱的兔子，就是好欺负的人，其实生肖是属狂犬的，蹦起来咬得人跳三米高……”
“岑溪音！”
“嗷！”
我冲着他们三个的脑门一人来了一拳，气愤难当却下意识侧过了身。
我并不喜欢我的样貌，也不喜欢别人谈及我的样貌。
当别人长时间盯着我的脸时，我会非常不安。
这个东西又不是我能控制的，要是我真能选择，一定会选一张看起来就不好惹的脸，至少像宴北川那样，沈先序也就不敢骑到我的头来了。
遗憾的是，我的亲生父母的长相都不属于攻击性很强的五官，遗传到我这里，也没有任何意外地给了我一幅软绵绵的相貌。
淡眉圆眼薄唇，和岑溪音形容的一样，像只没脾气的兔子，人尽可欺，光是看着……就让人来气。
我之前特意请过化妆师和造型师，为我改变一下眼妆和穿搭风格，但这整套流程实在太费时间，我没什么耐心。
现在也不需要了。
这几年我怎么在京城作威作福，大家都有目共睹，人人见了我跟见了煞星似的躲，谁还在乎我长成什么样。
除了某些看不懂利害的蠢蛋，带着别人在背后一起议论我。
我调整好呼吸，皮笑肉不笑地看向蠢蛋本“蛋”：“岑溪音，今天之内要是记不下来明天的拍摄事宜和剧本，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狂犬。”
岑溪音掐着人中：“我尸体有点不舒服……”
严鹄安慰道：“很好记的岑导，我带您过一遍流程吧。”
“别想着帮她，你有你的事要做”，我继续下达任务：“明天开始，你代替钟洋的角色，你的位置我会找其他龙套顶上。”
他惊讶地指了指自己：“我？不不不，钟哥他比我更有经验……”
“少废话，滚去给我背词，明天要是给我掉链子，我立马给你们俩生吃了！”
“好、我一定背完！”
我目送一溜烟跑远的两人，看见还惺惺相惜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感觉我刚刚还是打轻了。
“商总。”
身旁忽然响起声音，我才想起还有人在身边，眼巴巴地看了我很久，等着我的安排。
对于坦白从宽的好孩子，惩罚显然没什么必要，更何况他还在剧组里帮了不少忙。
“你准备好明天的拍摄就行。我知道你这几天很辛苦，又受了委屈。”
“只有这些了吗？”
我看着他失落的模样，思考再三，还是决定给他一次机会：“等会午饭一起吃吧，我顺便把今天剧本的安排给你讲讲。”
我试着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柔，他低下头，表情并没有比刚才好转些：“谢谢商总，我中午不太想吃饭，还是算了吧。”
我没料到这个回答，确认了第二遍：“你中午不吃饭？”
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昨天副导说剧情拍摄上不太顺畅，我还没去问过他的意思。”
完全……意料之外。
他没有对我别有用心的宽容动容，也没有感激涕零地答应我的邀请，我仔仔细细观察他的表情，是真的面无表情。
拒绝了？
为什么？
宴北川不是喜欢我吗？
他准备走，我不死心，往前追了几步：“那剧组的安排，等会我让宋筱发给你。我今晚要看会文件，如果有什么不懂的，10点之前可以直接上来问我。”
他皱了皱眉，随后确认：“嗯，放心吧，我会找筱筱姐了解清楚的。”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的脑子一片空白，他刚刚又是婉拒了我一次吗？
回到房间，我想了一下午也想不明白问题出在了哪儿，反而越来越生气。
不对。他怎么能这么不识好歹？
我都主动给他机会了，两次，是还想我怎么样？
我确实想和他玩玩，但最多也就对他放宽些要求。
要让我为了封他的口，而费尽心思去讨好他、猜他的心思、甚至追他，还不如让我直接把他杀了来得更方便，现实些。
就连沈程硕当初也是先追的我，他甚至没有沈程硕那样的身家和利用价值，谁给他这么大的面子？
晚饭后，我坐在庄园的办公室里正想着，剧组来了消息：“商总，钟总和钟洋都来了，说想见您一面。”
还真是会找时间。我轻笑一声：“让他们进来。”
很快，钟旎就领着钟洋出现在了门口，钟旎大大方方地三两步来到我面前的位置坐下，钟洋跟在她身后耷拉着脑袋，瘦瘦高高的，模样清俊，染着头不伦不类的紫发，像个小鸡崽儿似的蜷缩着背。
我主动开口：“好久不见啊，钟总，怎么有空来找我了啊？”
“商总，好久不见。”
钟旎的笑容明媚，没有提到钟洋，而是将一方黑盒子递到我面前：“才听说你也投资了这部电影，这就来看看你，上次咱们不是聊到银花家新出那套的茶具吗，我之前西安出差，特意也给你带了一套。”
我翻开看了看，确实是我之前看上的那套。
钟旎是个聪明人，胆大心细，生意上我和她来往不少，很欣赏她的热情干练。
可惜了，我现在才知道，她居然还有个这么不争气的弟弟。
我放下盒子，推到她的面前：“别拐弯抹角了，你是知道我脾气差的，你的好弟弟因为赖床，让我在山上喂了几个小时的蚊子，不会以为用这个就能让我消气了吧？”
“我明白，这小子就是窝里横，我回去已经把他收拾舒服了，保证回来后不给你惹麻烦。”
她说完朝身后的钟洋剜了一眼，钟洋立刻泪眼汪汪地朝我鞠躬：“对不起商总，我再也不敢了，您原谅我吧，现在放我去山里喂蚊子也行……”
“我让你回来，是为了给蚊子做公益吗？”
我翻了个白眼：“你这弟弟和你没一点儿像的，什么都不会，眼神看着也不机灵，放我这打杂我都嫌累赘，还耽误我拍摄进度。”
“就是什么都不懂，才应该多跟着你学习。”
我嗤笑一声：“我可不负责带拖油瓶，你乐意捧他，是因为他是你弟弟，我现在有钱有时间，为什么要捧这么个废物？他那个角色我已经找人替了。”
“换的好，就他这副窝囊样子，哪里配得上那么好的角色！还敢放整个剧组的鸽子，我看他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钟旎说完还不解气，直接走到钟洋面前踹了他好几脚，直到疼得他原地跳了好几个圈儿，“姐、姐”地叫唤个不停，才换上笑脸对我：“你就放他在这跑跑龙套，做点杂事儿，哪怕送他去后厨刷上几个月的碗也行，他早就该受些磋磨了！”
“谁要让他刷碗，我还担心他往我碗里吐口水。”
“那你就放他跟着剧组跑龙套，跟着你和其他好演员多学些有用的东西”，她说完又想变脸似的，凶神恶煞地瞪了眼钟洋：“哑巴啊？说话！”
钟洋表情扭曲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就差没在我面前跪下来了：“商总，您就让我待在剧组吧，我回家会被我姐打死的……”
看样子钟旎把他管得还挺严，这都没能收拾住这刺头，放我这……我嫌弃地上下打量了他一遍，怎么看都感觉是能随时惹出事的样子。
但钟旎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不给面子看样子也不太合适，我想了想：“我再考虑考虑。”
钟旎看着我松口，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坐到我对面，将手机里的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展示：“那我今晚把他撂在这儿了，以后就劳烦你费心，锻炼锻炼他，片酬什么的都不用，我投的那些钱，也就当是他的学费了。”
我看了看那份文件，她打算把对这部电影的投资收益全归给我：仔细一看，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她投的钱可是我的两倍多。
我承认我动摇了：“你还真舍得下血本。”
“我们都合作了多少次了，还计较那点钱吗？要我说，钱烧他身上都白烧，打千百回不长记性的纨绔东西，要不还看在是一家人，我都想给他提这山上丢下去算了。要是你真能帮我把他治好了，别说钱，我给你写族谱都行。”
她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声气，我思考了一会，人也不能跟钱过去，最后答应了下来：正好严鹄那个角色的空缺也可以让他补上去。
钟旎离开后，我来到阳台远远看着大门，门口有一群手里提着一堆奶茶饮料的保镖在等他们，钟旎一边踹着钟洋走路，一边指着他鼻子警告着什么，之后愤怒地坐上车离开了。
看钟洋接下来挨层楼挨个门边敲边鞠躬道歉的样子，应该是是让他亲自把饮料送到所有人的房间道歉。
我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又实在找不到事做，就盯着看发了会呆，直到看见钟洋敲开宴北川的房门，看见那张熟悉的脸，我的火气又上来了。
山猪吃不了细糠。
打他骂他的时候他发情，对他装出好脸色还给我玩起高冷了，欠抽吗？
我气得回了房间，看起了钟旎发给我的文件。直到钟洋来到我的房间敲门：“商总，您想和红茶还是奶昔……”
“奶昔。”
他点头哈腰地走过来，将一杯奶昔放在我面前，我放下手机，看他一眼：“这回没脾气了，让你拿就拿。”
“我听话！我听话！”他连忙举着双手保证：“我再也不敢了，以后您让我往东我绝对不往西！”
我躺进椅背试探他：“你姐这么收拾你，你不怨她？”
他又缩起脖子嗫嚅：“我早就被她打惯了……”
“嗯？”
“我是说我姐教育的对！”他迅速更正：“她、她打我也是为我好，别人的事才懒得管呢，要是哪天真的不打我了，我才该怕……”
跟宴北川一个贱样，不打不舒坦。
我的嘴角抽了抽：“你今年多大。”
“22……”
年纪也差不多。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二十了，宴北川还真是没有丝毫的自觉。
“房间找人安排好了吗？”
“岑导安排了。”
“那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来跟剧组拍摄，我这会去叫编剧安排你之后的工作。”
“好嘞商姐！”他说完就迅速地跑没了影子。
我也起身，朝宴北川的房间走过去：既然不满我的温柔，那我现在就去补上他想挨的那顿打。
没想到刚到门口，就看见他单肩扛着大包小包准备出门。
“商总？”他看见我，吃惊着确认：“您怎么在这里？”
现在上去直接给他一巴掌好像不太礼貌，我欲言又止了半晌，把手揣回了裙子的侧包里：“你大半夜这个样子做什么？”
他眨眨眼：“过几天不是要重新开拍了吗？日出的时间很宝贵，我想先去取景确定一下位置。”
我顿了顿，现在上去给一个努力听话的好孩子一脚，好像更不礼貌。
“您怎么会在这里，已经忙完了吗？”
我不解：“我什么时候说我忙了？”
“白天您不是说……”
他话说到一半顿住，话题一转：“那您现在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吗？”
“我找你商量钟洋剧本的安排”，我找理由一向很快：“要是着急取景的话，一起去吧，路上边走边说。”
他站在原地不动：“现在时间太晚了，出去可能不太安全，您不介意的话，就现在在这里讨论吧。”
“我说可以就是可以”，我直接用蛮横堵上他的嘴，总不可能直说我是想找机会踹他吧？
“想让我在你门口晾多久？带路。”
我干脆转身就往电梯的方向走，等着电梯的时候，肩膀上忽然一沉，转头一看，是件带着皂水味的棕色外套盖在了我身上。
“这边夜里很冷，蚊虫也多。”
衣服的主人在我的身后站着一起等电梯，温吞为他的行为做出解释。
大夏天的冷个屁，我都能明显感觉到，一个大活人往身后一站，空气都热得让人心烦。
“哦。”我拖长音不满。
电梯一响，身后随即钻出来一只手按住了电梯门。
我盯着那双青筋凸起的宽厚手背，视线顺着手臂往上，又看见了那张无动于衷的死人脸，微微偏头示意我先进，一团无名火又烧到了脑门。
我翻了个白眼，按着外套粗暴甩着站进去，让飞扬的衣袖代替我的巴掌抽在他身上。
他被打到的手臂错愕地抖了下，愣了半天回过神后，才慢慢地跟着站了过来。
空气安静没一会，我突然听到了来自身侧，短促的轻咳——正拙劣地掩饰着他的憋笑声。
神经病。
果然是个贱骨头，被打了就爽。
1
宴os：莫名其妙炸毛的小白兔，可爱。
2
悦：他为什么对我的邀请无动于衷，是想等我更主动吗，真是长得美想得美巴拉巴拉……
宴：工作好多。
（以为老婆心有所属，根本没妄想过能有机会追老婆的木头be like）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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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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