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是不是随身携带那个菲芒星的公主？”
越夏挖了一大勺冰淇淋，没着急放进嘴里，而是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
林焰嘴角噙笑，“算是。”
越夏看着冰淇淋上飘飘缕缕冒上来的凉气，若有所思，“她现在被你安排在哪里了？这个行宫应该没有什么秘密实验室吧？”
“她在岛外的船上，菲芒星人不能长期接触我们这里的海水。”林焰说着，突然指了越夏手里的勺子，“再不吃，就要化了。”
越夏扯动嘴角，笑得不太明显。她试探着吃了一口，却不是想像中的丝滑绵密的口感，而是那种充满了小冰碴的颗粒感，舌尖凉凉的甜伴着窗外海风卷进来咸腥气味，竟让她的疼痛感消减了很多。
“怎么样？”林焰问。
“很有用，谢谢。”越夏淡淡答道。
“哈……谁会用‘有没有用’评价甜点啊！”林焰揉着眉心，笑得无奈。
勺子在玻璃碗边上碰出清脆声响，冰淇淋还剩下一半的时候，林焰要把碗拿走，越夏却把着碗不给，还突然吃得快了起来。
“嘶……”最后一大口冰淇淋吞到嘴里的时候，她被冰得头猛一阵疼，扶着太阳穴龇牙咧嘴。
林焰哭笑不得，“不是要跟你抢，明天再吃也可以，这一周的份都备出来了……”
越夏摇摇头，向林焰举着空碗一脸认真地说：“不吃了。你刚说，先慢慢吃，吃完再说蒙的事。我慢慢吃了，现在也吃完了，现在可以说蒙的事了吗？无论如何我都想去角铁屋看看。”
林焰一直向上的嘴角一下子僵了，整个人也像解冻了一会儿似的，带着寒意回答：“角铁屋已经空无一人了，什么都没留下，我派人搜查过了，没有找到蒙的行踪。”
越夏自然不认可林焰这么简短的结论，“你不熟悉那里的地形，我还是亲自去一趟，你替我打个掩护。”
林焰的脸更加阴沉，“打不了，现在所有的车、船、飞舰都有专人轮班24小时监控。”
“这样啊！”越夏眉头微皱，“那……还是算了。”
林焰锋利的眉眼这才稍稍缓和，可还没等他再说什么，越夏眼珠子一转改了说辞：“光明正大去就行了！我亲自坐飞舰去，也能显示出我的对审判越鲁这件事的严谨和重视态度！”
林焰听了这话，立着眼睛想站起来又忽然坐下了：“好！如果你坚持，那么我作为判决人之一必须陪同！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我必须提前告知你，一旦找到蒙，他作为越鲁和你父亲的共犯会被当场逮捕！”
越夏立刻反驳，“不可以！他可是受害者啊！”
“想要证明无罪，他必须上军事法庭，流程我想你大概都了解。还有，别忘了庆功宴那晚，蒙在两国交界的密林里什么表现，我的士兵可都看见了，他并不是完全被控制了，而是还有自主意识。”
“林焰！你真的……”
越夏当然知道林焰的说法不无根据，可她还是有种想给他一拳的冲动，她做了个深呼吸，咽下了将要爆发的怒火，“谢谢大国主的提醒，这件事的确需要仔细考虑，马上天亮了，我要洗漱换衣服，请你出去一会儿。”
林焰的目光从空无一物的窗边晃了一下随即收回，他没再说什么，只点头应了一声“好”便起身向外走，门开的瞬间，他手腕上的通讯器却突然传出了震动的嗡嗡声。
通讯器隔空投出的全息屏上，是一条视频连线的申请。
四目相对、心照不宣，这个时间收到任何消息，可能都是一件不得了的事。
越夏向门口的林焰打着手势，示意他过来接听，可林焰却有所迟疑，她扶着胸口就要下床，却被他快步折返阻止了。
“别动！我过去！”
林焰看起来相当紧张，越夏的注意力却全在他手腕上的通讯器上，她快速整理了一下头发，即使还在床上，她也保持着上身端坐的样子。
“点开吧，怕有紧急情况。”她催促林焰。
林焰站在床边，把微型屏幕等比例放大到越夏的正前方，视频刚一接通，两个声音同时从屏幕中冲了出来，而其中那个神情焦急的女官占据了整个通讯画面。
“大国主大人！季莎王后的贴身女官求见……”
“大国主夫人！求你救救小王子！”
一见到这个哭喊求救的女官，越夏的心蓦地揪了一下，这位女官其实是帮助莫国王后照顾小王子的贴身仆人，也是最熟悉小王子身体和用药情况的人。
“请立刻用接驳车把她送进来！”
越夏隔着通讯器果断发布命令，没注意到林焰皱着眉的摇头，但她的话并没有被打断，直到通讯结束，林焰才有些严肃地开口：“夏，冷静一点，你不觉得王后的女官在这个时候露面太巧合了？王后身后还勾连着多少你父亲的旧部，你应该还不清楚。”
越夏有些震惊，“所以呢？那孩子如果真的有生命危险，还要等着我们考虑好了再救吗？”
林焰却没什么情绪波动，“没说不救，我只是想提醒你，也许这是一个陷阱，毕竟现在因为坠车事件被羁押的人不在少数，各种真假消息也会疯狂传播，毫不夸张地说，现在全世界都在盯着你这个大国主夫人的一举一动。”
越夏眉眼拧到一起，即使林焰轻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抚，她还是没好气地“啧”了一声，又一时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林焰趁她迟疑的空档，再次打开通讯器，吩咐行宫门口的守卫先带女官去贵宾室等候，她刚想阻止，又被他先一步提醒：“你不是要洗漱吗？我帮你叫人进来？”
从醒过来到现在，这种被林焰短短几句话就左右的感觉真的越来越不好了，哪怕他说得句句在理，也挡不住她心里的不断地冒火！
越夏抬起头，看他又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觉得他竟不像先前那样漂亮，甚至还有点可恶，她把心一横，索性躺下来“摆烂”：
“不用了，你说得没错，小心驶得万年船！人各有命富贵在天！听话听音，交人交心！我还是继续休养，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英明神武的丈夫、星国的大国主大人处理好了！”
看到越夏突然任性，林焰先是一怔，紧接着低低咳嗽了两声，强压着笑意说道，“我可不记得我说过这么多古老的谚语，但我不否认就是这个意思，你的确应该继续休养，我先去见一见莫国的女官。”
越夏躺在床上背对着林焰，听他步子不疾不徐地走开，听他把门轻轻打开又轻轻关上，直到听不见任何声响，她才猛地坐起来，把快要被她遗忘的系统召唤了出来。
[意识契约点达成进度]
越夏：91%
林焰：75%
“这百分比认真的吗？不会是因为我吃了碗冰淇淋，就被系统误判了吧？”
系统：“抱歉大人，如果你怀疑这个推断结果……我也没办法。”
越夏无语了一小会儿，直接向系统提出要求：“给我提供一份，我父亲任国防大臣时他所在部门的人员名单，要求按职位从高到低排列，包括离职和已故人员，没有遗漏，信息尽可能详尽，对了，还要有真人照片。”
系统：“收到，大人，马上为您整理，请稍等。”
半分钟之后，越夏点开全息屏幕，一边快速浏览名单上的名字和样貌，一边命令系统：“再提供一份这次坠车事件被拘禁的人员名单，将两份名单做对比，标记其中的重复人员姓名。”
系统：“收到大人。”
看着左右两份名单上高亮标出的重复姓名几乎连成了一片，越夏冷冷一笑，果然啊，林焰也是想通过这次的坠车事件，把她父亲现在的势力再次连根拔起。
所以，这和那时他拿枪指着她后背，逼她父亲“自断手足”又有什么区别？
越夏愣愣地盯着屏幕，不知道该觉得沮丧还是痛快，还没等她回神再和系统对话，全息屏幕突然消失——有人来了。
敲门声想起，她刚要答应，门就被粗鲁地推开了。
“大国主林焰呢！我等了他两天了！你们星球海水的臭味快要熏死我了！”
这是越夏第二次见到阿斐公主，她一如第一次见面时那样聒噪，越夏有那么一丢丢后悔，当时在不应该故意射偏的。
“他有事出去了，你可以坐在这里等，他应该很快就回来了。”越夏说着，给阿斐指了指不远处的沙发，然后摆手示意跟在阿斐身后满脸惶恐又不敢上前的女官先退下。
阿斐的怒气不减，却也顺着越夏所指，一屁股坐了下来。
“到早餐时间了，要吃点什么吗？每天早上从海里捕上来的鱼可是最新鲜的！”越夏笑着主动问阿斐。
“不吃！你是故意的吧？我都说大海臭死了！海里的鱼也臭死了！”阿斐又“噌”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看着更生气了。
“别激动，我以为你这么着急过来一定是饿坏了，那你为什么登岛上岸？得到大国主林焰的允许了？”越夏问。
“我没有告诉你的必要！”阿斐再次窝进沙发，扭头表示拒绝沟通。
越夏只轻笑了一声没再追问，她慢悠悠地下床走到梳妆台前，还叫来了两个女官帮她洗漱和整理头发。
“你们在做什么？”
身后的阿斐发出疑问，越夏没理，继续和身边的女官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笑，直到阿斐走到她们身边又大声质问了一次，夹在两人中间为她整理妆发的女官开始显得不自在，越夏才转向阿斐回答：
“公主，我也没有告诉你的必要，但如果你想知道，你可以从先回答我的问题开始，如果你的回答让我满意，我也会好好回答让你满意的。”
阿斐瞪着眼睛嘟囔了一句“我才不想”，之后她双臂抱胸瘪了好一会儿嘴，可目光始终没移开，终于，她有些不情愿地说道：
“我只不过举着无影剂枪在船上转了一圈，船上的人就乖乖带我上岸了。”
越夏正过头，示意女官继续，她向镜子里的阿斐提问：“这样啊，那我猜这个‘无影剂枪’一定你偷藏的厉害武器了，有人中枪吗？”
阿斐立刻换了轻蔑态度，“嘁！这点小事还不值得我破坏约定，再说区区无影剂算什么厉害武器！也就是你们人类，脆弱地像只虫子！什么都怕！”
“噢是吗？”
越夏看着镜子中的阿斐，纯白浓密的眼睫下，是一双幽深若海的蓝眼睛，看起来既纯净又无所畏惧，她顿了片刻，选择给阿斐一个鼓励的眼神，“看来是我小瞧你了，你这么厉害，还能严格遵守约定，也许我还应该谢谢你，没有伤害我的同伴。总之，你做得不错！”
“嘁！我才不需要你的感谢！”阿斐这样说着，嘴角先是倔强地向下，但很快就止不住地上扬了。
最后一缕编发被女官整齐地盘好，越夏照着镜子左右看了看，向女官露出了赞赏而满意的微笑。
阿斐的怒气好像也消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好奇，“现在轮到你回答了吧？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如你所见，我的手臂因为受伤而活动受限，我的女官在帮我整理头发。”越夏看见阿斐的眼神直直落在她编好的头发上，又补充了一句，“你的头发这么漂亮，要不要试试？”
“才不要！”阿斐果断拒绝，扭过去的头却时不时转回来。
“好吧，那就算了。”越夏轻叹着起身，把座椅让了出来，“原来如此强大的菲芒星人也惧怕尝试新鲜事物，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而且我仔细一想，这的确不是个好主意，一会儿林焰回来了，肯定会大骂我胡闹了。”
“哈哈哈，这样他会骂你吗？那我必须试一试了！”阿斐像抓了个空子一样兴奋地拍手笑着，直接坐到了越夏让出来的椅子上。
“是啊，他一定会破口大骂，没准还会跟我大打出手呢！你想把头发变成什么样子呢？女官的通讯器可以调出一些参考。”越夏说着，给座椅旁的两个女官递眼色，示意她们配合，“也可以一边梳头发一边考虑。”
阿斐没拒绝，甚至有些兴奋地挑选着女官为她展示的参考图样，而越夏趁这个空档，偷偷藏下了阿斐留在梳子上的几根头发。
她要找机会对比检测一下，之前她在越鲁身上发现的那几根棕金色头发，是不是和这几根一样，都来自于这位阿斐公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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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谁左右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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