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南乔戴了顶棒球帽来试镜，他特意选了人少的时间，打算速战速决。
拐了两个弯，他成功的——
迷路了。
他有点暴躁又有点懊恼，只能踢踢踏踏去找工作人员，剧组人员配置不齐，他半天没看见工作人员，倒是遇见两个乱转的十八线小艺人。
也不知道他们刚面试完还是也在找路，他凑近准备打听，忽然听见两人窃窃私语：
[好帅啊，简直是我的菜，今晚做梦素材有了！]
[娱乐圈完全没这个型号的艺人，不然我早就上手了！]
[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他，入圈太晚了吧？]
……
听第一句以为说的是裴眠，往后听又不像，他好奇地拍了下两人肩膀，问路还在其次，八卦才是重点：“你们说的是谁啊？”
个子稍矮的艺人问：“你刚来试镜吧？”
路南乔点头：“这不还没找到地方，破楼也太曲折了。”
那人跟着附和两句，神情逐渐兴奋：“那你见到人就知道了，我们说的是导演，导演啊，啊啊啊啊，超帅！”
路南乔在两人激动的神情中，终于找到了面试的乐趣，精神重新振奋起来：他要看看导演有多帅。
根据两人指示，他终于找对了路，试镜的人真不少，听说总导演、AB组副导演、制片人、选角导演全数到齐，还有说裴眠也来了的，堪称豪华阵容。
路南乔闻言，有些懵，在心里琢磨，那两个人说的是哪位导演。
这么磨蹭着，时间就到了。
工作人员叫他进去准备，他勉强收心，深呼吸半刻，推门而入。
径直便看到面前直对着的男人，头发比板寸长些，眉眼凌厉如雄鹰，鼻峰高挺，猛地一瞧竟有几分混血感，深色T恤将他肩臂线条勾勒清晰，有近乎山峦般的力量。
路南乔脑子里有两个字盘旋放大，震天响：
天菜！
裴眠在陆灼背后玩手机，经纪人小池给他发了长达300字的微信，苦口婆心劝他去录制一档真人秀，片酬高，还有打包送来的商业代言，同台嘉宾配置又好，简直天降良心。
噼里啪啦说完，最后弱弱加了句：[……求求了，您考虑一下吧，反正最近也不忙。]
裴眠：[你们可以放假休息，巴厘岛、冰岛还是南极洲，随便选，公司报销。]
小池似乎被丰厚的旅游大礼包震慑，几分钟没回复，但为了维持经纪人脸面，还是做了些挣扎：[要不您做飞行嘉宾呢？]
裴眠继续冷酷回复：[你背调不合格。]
小池缓缓打出个：[?]
裴眠：[我不跟私生活混乱的导演合作。]
小池沉默片刻，这件事他有所耳闻，但裴眠的条件在这个圈子里堪称苛刻，他犹豫很久，终是败北，无奈回：[……好吧。]
裴眠暗灭手机，闭目养神。
娱乐圈水很深，他在这里摸爬滚打很多年，以前咖位小无法选择，身不由己，现在他终于掌握了主动权，自然要对自己好点。
不和污点艺人合作，不和那些私生活不检点的幕后人员相关联，是他的底线，虽然在娱乐圈，要做到这点太难了。
他希望自己始终是清白的，保留爱人的勇气和机会，放低底线确实能得到很多，但也会让人面对真挚感情时感到自卑。
他好不容易重塑了自己的人格，不能再被打碎。
手机又震了震，裴眠低头看了眼：
[hi宝贝，我来试镜了，刚进，你来现场了吗？]
是路南乔，裴眠手指微动，抬眼果然看到他的身影，刚要回，就看对面又跳出来几行字：[坐在中间的是那个陆导吗，他长得好帅，我觉得我要移情别恋了（脸红）]
[你是主演，帮我打听打听，他有男朋友吗，我还有机会吗？]
[我决定要好好努力，竞争男二了！（握拳）]
裴眠冷笑：[你爱得死去活来的可人儿呢？]
路南乔：[不必舍近求远嘛，他可以往后排，先说眼前的，电影拍摄两个月，你觉得我能行吗？]
眼见某人花痴病犯了，裴眠深呼吸调整心态，满脸冷酷：[你，不行。]
[为什么！？]
裴眠继续深呼吸：[……]
[他是直男（微笑脸）。]
路南乔：[……我不信。]
裴眠：[。]
路南乔的试镜进行得很顺利，裴眠对于这位好友的业务能力还是了解的，只要他认真对待，国内三大顶级影视奖手到擒来，可惜路南乔为人跳脱，很难长时间集中注意力，主演要耗费太多时间在拍摄现场，他不愿意，大多只演男二。
万年男二，粉丝量和商业价值还能稳坐一线，如果说裴眠的流量是自己吃苦得来的，路南乔就是个小天才。
说来两人出身性格差距很大，按理不会有交集，裴眠有时也会想，假如没有路南乔，他的人生也许更寂寞。
于他而言，陆灼是悬在天边的星星，路南乔是温暖的路灯。
他这个人，一向很包容，所以允许路灯没事瞎闪。
但不能抢他的星星（微笑脸）。
话虽如此，裴眠没着急给反应，路南乔孩子脾气，不一定能坚持几天，没准看见旁的帅哥，也是这副样子。
他最近时间都花在剧组前期筹备上，和陆灼关系略有起色，起码没那么陌生了。
今日的试镜结束，裴眠留下来跟陆灼对剧本，他演戏经验丰富，已经称得上导师了，尤其对人物设计具备足够的敏锐度。
陆灼显然也是个好学生，身上还没沾染上大导演的独断主观，什么都能听进去。
裴眠建议人物服装色彩从明转暗，添加过渡，他认真采纳，记在备忘录里，又听他说夜戏尽量放在后面，就跟他顺了一遍人物逻辑，最后嘱咐编剧修改。
裴眠说到最后，嘴里发干，低头就见陆灼在倒水，他停下来，微垂眼睑，道：“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专业的事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陆灼诚恳道：“你对人物的理解很准确，有时候导演把控全局，对细节的把握反而不细致，得听你的。”
听你的。
裴眠将三个字在心里重复了一遍，他惯会取悦自己，或者说，他很轻易被他取悦。
一杯清水明明没加糖，却能品出点甜味。
裴眠，你好不要脸。
与此同时，工作室几个人正聚众嚼舌根。
助理小沈：“陆导不是说他不喜欢演员插手拍摄过程吗？”
陈最抱臂：“小沈啊，千万别信男人一张嘴，我看老陆那样，分明就是捡到宝了。”
编剧黑皮过来，表情还挺兴奋的：“对啊对啊，就是宝啊，你们看裴老师改的这几点，多好啊，别说陆导路转粉，我也佩服死了。”
助理小沈本来就在刷微博热搜，小声道：“我听说裴眠是直男杀手来着。”
编剧黑皮：“真的吗？”
小沈扫了他一眼，皱眉：“你什么表情？”
黑皮摸摸鼻子：“就是好奇，你们看我有机会验证一把吗？”
这话怎么听都不靠谱，陈最笑骂：“没你的份儿啊，去一边呆着，两个直男能怎么掰，在梦里吗，少看同人文。”
小沈目光落在场中那两人身上，左看右看，别说，论外形还真挺配，够出几篇同人的。
裴眠自然不知道自己又成了话题中心，他喝着咖啡，看陆灼夹着烟工作。
屋里空调开得低，他套了件衬衫，把袖子挽到小臂上，从裴眠的角度，能清晰看到他手臂蜿蜒的青筋，不太明显，但格外性感。
裴眠记得他年少时，还是清瘦类型，身子高挑，肩膀远没有现在这般宽阔，线条也不如现在凌厉，相比而言，他怀念从前的陆灼，却更青睐此刻满身男人味的陆灼。
听说手臂隐现青筋的男人，力气都大。
裴眠抿了口咖啡，热气顺着喉咙滚到胃里，掀起不少火气。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一坐一站，裴眠忽然弯下身，去看他的电脑屏幕：“改到哪儿了？”
陆灼指向靠下的位置，声音尚含在口齿，还没吐出，又自动滑落回去。
他的余光触碰到一片如雪的肤色，再往下，是精致的锁骨，锁骨中心垂着细长的金链子，中间坠着红色桃心。
两人明明离得不算近，他却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
“怎么了？”耳边传来裴眠的声音。
陆灼收敛心神：“没事。”
又怕自己的动作，让身边人感到困扰，他多问了句：“你身上的香水是什么牌子的？”
裴眠好奇：“你不喜欢？”
陆灼尽量随意闲聊：“喜欢，挺好闻的。”
裴眠：“你喜欢就好。”
这句话有点奇怪，还没来得及细想，裴眠就道：“我代言的品牌U-Secret，这款叫秘密丛林。”
陆灼对于香水并不了解，简洁评价：“不错。”
裴眠适时停下话头，好像嫌弯腰站着太累，仅仅隔了几秒，便重新直起身，继续喝那杯咖啡。
陆灼视线里原本只有面前的电脑，裴眠弯身又直起的动作结束，视野里就多了那枚小小的心型吊坠，还有裴眠整个人。
柔软又强势的闯进脑海。
他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老家街巷常放的黄梅戏：
“……梁兄做文章要专心，你前程不想想钗裙。”
“我从此不敢看观音。”
作者菌（吐烟圈）：嘶~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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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刻入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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