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情师守则第一条：真情无价，不可亵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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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就是你的鉴情首秀了，不要紧张，来，跟着我深呼吸……”
“严格来讲，我现在只是储存在你终端上的一堆数据，请问我要怎么呼吸？”
许明昼无奈地打断了系统的碎碎念，“好了，你既然选中了我，我就不会让你被淘汰的。”
——星网竞争压力大，由于前几任鉴情师业务能力不行，直播间都快掉出首页了。
“呜呜，我特意为你挑了一个和地球文明相似的世界，你要一切顺利啊……”
随着系统话音落尽，许明昼感觉自己像是被发射出去的弹珠，咻得落入了轨道之中。她的意识被压缩成小小一团，随着漫长的轨道不断滚动，直至抵达终点：那具系统为她制作的新容器。
朦胧的光出现，许明昼睁开了双眼，视线逐渐聚焦。
她看见了一面沾满水渍的镜子，一名容貌清纯的年轻女孩正在镜中与她好奇地对望。
柳叶眉，杏仁眼，冷白的肌肤，微抿的唇。黑色的长直发落在肩上，秀丽顺滑，分明只是穿着普通的白色T恤，但搭配上领口处微露的纤细锁骨，平白便添了几分易碎可怜。
这是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眉眼间有她生前三分影子，但更多的，是系统根据任务目标口味设定的柔软和清纯。
女孩的资料卡已经被系统发送到后台，许明昼粗略扫了一眼，心中已有成算。
【夏昼，首都舞蹈学院大四生，芭蕾舞专业。】
果然是个十分符合任务目标心中“白月光”的形象。
她这次的雇主是个因伤痛退役的天才芭蕾舞家，归国后和将她奉为白月光苦苦等待多年的总裁修成正果。婚后的生活虽然美好，但芭蕾舞家总觉得，男人好像在透过她的影子在不断追寻着什么。
于是，她请来鉴情师，想要验证她心底的猜想。
其实要许明昼来看，雇主的行为无疑是多此一举，人难免怀念记忆中的美好，有些事大可不必戳破。不过嘛，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前生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的许明昼早就悟透了这个道理。
她伸出手，拧开水龙头。
哗啦啦的水流喷涌而出，许明昼鞠了一捧水拍在脸上。
深秋的北方，自来水已经冷得有些冻手，水珠从女孩娇嫩无暇的肌肤上滑下，刮起一阵战栗。面对如此真实的感知，许明昼忍不住在心中发出一声喟叹，生命真好，活着真好……
于是，全星网观众就看着许明昼离开了学校宿舍，来到了……呃，沙县小吃？
蒸饺、炸云吞、拌云吞、云吞面、鸡腿饭……许明昼不停报着菜单，最后点了满满一大桌东西，她看着这些前世吃腻了的食物，心中满怀感激地享用了起来。
或许是纤细瘦弱的女孩胡吃海喝的样子太过引人注目，不少路过的学生都忍不住停下来看她两眼。
“这是在干嘛？小测没考好自暴自弃了？”
“嗐，可能是在做吃播吧……别看了别看了，我可不想入镜。”
虽然看着吓人，但其实这具身体作为未来科技产物，消化点人类食物完全不在话下。许明昼不疾不徐把所有东西吃完，拍拍肚子，自我感觉状态已经调整到了最好。
离开小吃店，许明昼看了眼时间，决定搭乘公交前往首都大剧院。
即便已经与白月光结婚了，霸总依旧保留了从前的习惯，每个月都会抽空去剧院看一场芭蕾舞剧。
若无意外，今天他也会在。
首都大剧院今天上演的芭蕾舞剧目是《吉赛尔》。这部讲述了农家女与贵族青年爱情悲剧的舞剧无疑是经典中的经典，不过，也因为大部人都看过的缘故，场下观众并未坐满。
随着“吉赛尔”身体的律动，封霆的手指轻轻在木质扶手上打着节拍。
一下、两下、三下……
他坐在靠后的位置，四周寂寂无人，离舞台也十分遥远。
男人显然并不在乎这些，他只是靠着椅背沉默地看着舞台，视线中那个模糊朦胧的身影正在不断地跳跃、旋转，与记忆中的她一会儿重合，一会儿割裂。
突然，男人轻敲扶手的动作猛地顿住，他蹙起眉，眼中闪过浓郁的不快。
——这个女演员跳错了一拍。
终究不是她。男人意兴索然地站起身，离开了观众席。
推开沉重的隔音门，他踩上厚厚的地毯，熟稔地向前走去。这是连接着演出厅所有出口的长廊，呈口字型环绕，一侧墙壁上挂满了剧院历代知名演出家的介绍。
在明亮的射灯照耀下，那些精美的裱框看起来无比典雅高贵，人们从旁经过时，不由便会停下脚步，仔细阅读起那些演出家的生平。
在她出国追梦的那些日子里，男人无数次走过这条长廊，只是为了看一眼她的照片，已成执念。
今天，明明舞剧未曾散场，却有人捷足先登。
封霆看见一个穿着朴素的女孩站在她的照片前，仰头望着。
女孩套了简单的白T恤和卫衣外套，笔直的双腿裹进牛仔裤内，乌黑秀发在脑后扎成马尾，看起来干净又清爽。她骨架纤细，身上瘦而不柴，加上极好的体态，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却也叫人心生惊艳。
看了这些年的芭蕾，封霆练出了毒辣的眼光。
他只是扫上一眼，便知道女孩也是舞蹈生。
封霆下意识便顿住脚步，为了避免可能的麻烦，没有继续向前。不是他疑心重，而是现在的小女孩过于大胆奔放，黏上来就和牛皮糖似的，甩也甩不掉。
女孩看了一会儿，终于准备离开。
她转过身来，马尾在空中跳跃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封霆与她遥遥对视一眼。
看见女孩面容的瞬间，男人心中那道禁忌的高墙轰然震颤，落下一地尘埃。恍惚间，那些他不敢再回想，却又不愿忘记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将他的灵魂浸没。
太像了……不是形似，而是神似。
娇柔又干净的杏眼，全然未被世俗**沾染。眼波流转之间，既有少女的天真灵动，又有心思纯粹之人的踏实安静。
她看着他，眼里闪过几分好奇，但又迅速移开目光。
就这样，她与他擦身而过。
他怔愣几秒，有些仓皇地转头追逐她离去的身影，却只看见那高高的马尾消失在了拐角处。
女孩走后，封霆来到了那张熟悉的照片前。
他看着相框里的笑颜。她也有着一双杏眼，笑起来弯弯似月，沁着几分甜意，除此之外，通身的清冷，赛雪的疏离。
旁边的介绍卡片上，写着她的辉煌经历。
向明书，十一岁进入首舞附中芭蕾舞系学习，十六岁获得春风杯芭蕾少年组金奖，十七岁从首舞附中考入首都芭蕾舞团，二十岁作为主舞出演了首都芭蕾舞团剧《茉莉》。
他曾经那样热烈又赤忱地爱着她，她的每一次舞台他都不曾错过。
她当上主舞那日，兴奋地告诉他自己将要在舞团的剧院演出，可他却觉得不够。舞团的剧院太小了，怎么能盛得下她的光芒？于是，他豪掷千金，将她的芭蕾舞剧送上了首都大剧院。
向明书……向明书。封霆永远都忘不了，她为了追求芭蕾梦有多么决绝。
她走的时候，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在向明书的照片下站了许久，封霆才终于平复住心绪。
他将这段插曲从记忆中裁去，随着那些往事一起封入了高墙之后，然后离开了剧院。
深秋的首都突然下起一场暴雨。
在剧院外的路口等红绿灯时，封霆再次看到了那个肖似向明书的女孩。
她没有带伞，脱了卫衣外套遮在头上往回跑着，身上的白色T恤被打湿不少。
在无情吹打的暴雨中，她的身影瑟瑟单薄，宛若双翅折损的蝴蝶，下一秒便要坠落。
鬼使神差地，封霆叫司机踩了刹车。
“李叔，下去送把伞给那位小姐。”他吩咐道。
李叔低头应是，拿了车中备用的雨伞为女孩送去。
“小姐，用这把伞吧。”李叔快步追上了许明昼。
许明昼回过头，讶异地看向李叔那张忠厚老实的面孔，随即又越过他，看见了停在路边的那辆打着双闪的豪车。
“这……”女孩为难地咬了咬唇，似乎想要拒绝。
可李叔怎么会让自己的任务失败？他一把将撑开的伞塞进许明昼的手中。
“没关系的，这伞您不用还。”
紧了紧风衣领子，李叔离开了。
撑起大黑伞的女孩独自站在原地，似乎有些怔然。
她回过头，看着豪车重新启动，然后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
直播结束倒计时的数字出现在了许明昼的余光中。
推流结束的那一瞬，女孩就像听见导演喊“卡”的演员，毫不犹豫地收住了脸上的表情。
没了观众，傻子才站在路边淋雨等公交，许明昼立刻叫了辆滴滴，坐车返回学校。
星网直播间内，观看人数还在不断上升，弹幕也十分热闹。
【什么嘛！情节刚开始精彩就结束了！】
【这个鉴情师的演技比上个好多了，看着自然、入戏！】
【我赌明天这个男的肯定会主动联系主播！】
【看见年轻版白月光就把持不住，男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观众们在弹幕里讨论不停，系统则是笑得嘴都要烂了。
“昼神，咱们这场赚回本了！”
“刚刚我要用积分降雨的时候是谁老大不情愿来着。”许明昼懒散地靠着椅背，享受系统殷勤提供的头发烘干服务。
没错，刚刚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是许明昼的手笔。
“嗐……我们现在就这点家底，要省着点用嘛。”系统讪讪，随即又激动起来，“不过，你要的这场雨真是神来之笔，氛围感宿命感直接拉满！好多观众付费解锁现场体验呢！”
“现场体验”是星网直播的特色付费功能，可以让观众身临其境体验主播视角。
除了搞颜色的成人向直播外，一般都是户外主播靠这个赚钱，比如探索原始星球、深入虫族母巢、解锁外太空死域什么的……
一路听着系统在意识里兴奋地叽叽喳喳，许明昼回到了宿舍。
许明昼把伞放在阳台，简单冲了个澡，然后坐在桌前研究起了明天的剧本。
宿舍里静悄悄的。这间四人寝室关系并不算和睦，大家为了考入首都芭蕾舞团，没少在背后勾心斗角。
有人从阳台收衣服回来，不小心踢到了许明昼撑开的伞。
“谁啊……买这么大一把伞。”那人明知故问地抱怨，却又突然没了声音。
许明昼余光看见，抱着衣服的舍友正在对大黑伞上的logo出神。
过来一会儿，她踢着拖鞋走了进来，路过许明昼时，状似无意地问道：“夏昼，阳台是你的伞吗？”
许明昼抬起头，摆出一副天真神情，道：“我今天去看舞剧，和剧院工作人员借的。”
“啊……是这样吗。”女生撩了撩自己的碎发道，“明天我也要去剧院一趟，顺便帮你还了吧？”
“好啊，谢谢你！”许明昼感激地朝她笑了起来。
舍友转身上床了。
背对着许明昼，女孩脸上满满都是嘲讽。
只知道跳舞的村姑，这辈子都出不了头。
她在心里不屑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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