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爪风破开水面直逼白知意的面门。
林曜根本没有动，这更像是刚刚黑豹划开水面时的动作，只是延迟了三十秒。
第一下白知意还能躲开，但很快，第二道爪风再次来袭，力道似乎比刚才更大。
林曜看她躲得不如一开始那么灵活，不由得往前挪动一步。
没过多久，白知意周围的水开始波动，配合着林曜的动作，开始如漩涡一般旋转。
长而坚硬的深蓝色鱼鳍被漩涡搅得边缘开始破损，了无生机的扩散鱼眼执着地盯着水面之上的哨兵。
“我不能再动。”林曜很快就意识到了最后这一次挑战的关键，“你是畸变种，我所有的动作都会被加强，用来攻击你。”
白知意赞同林曜的想法。
在迷宫的影响下，两人都认为白知意是那只水中的畸变种，可如果是这样，那么迷宫给出的任务就必须要击杀白知意才可以完成。
这明显不合理。
林曜更多地使用精神力来体会周围的环境，但这一次和前面明显不同，之前在虚假的幻象中，她还有能分辨的基础能力，现在，无论她怎样感知，她都认为所有的事物都是真实。
包括面前这只畸变种。
从理智上，她知道这是白知意，但从认知上，她无法将两者区分开。
“你之前进入过这样的迷宫吗？”白知意躲开已经变成六道的爪风，问。
她的气息还很稳定。
显然，在刚刚的躲避过程中，她已经逐渐掌握了窍门。
林曜控制着自己的意识，避免“白知意是畸变种”这样越来越强烈的认知影响自己，说：“进过，但这种难度，很少。”
以往的精神迷宫，更多是哨兵作战，击杀畸变种，向导则辅助她们在多变的迷宫中有正确的认知，从而做出准确的判断。像这一次，哨兵几乎不能发挥作用，必须是向导完全主导的迷宫，还是林曜第一次见到。
“你是S级？”白知意再次确认。
林曜说：“是。”
“是否因为你佩戴了精神枷锁，所以认定它很难？”白知意问。
林曜回答：“不是。”
一个S级哨兵都很少进入这样难度的迷宫，那么这道迷宫自然就不可能面对所有向导。白知意开始确定，这是哨向学院为自己准备的。
是谁？
成老师？
还是那个梁将军？
如果她们仍然怀疑自己是嫌疑人，是否有必要以这样的形式来测试自己？
是的，白知意笃定这是一场测试。
她进入哨向学院的时机非常好，学院可以在她完全没有任何学习的情况下，借由整个学院的模拟和大考，来探她的底。
“接下来，我要封住你的感官，教我。”白知意迅速做出判断。
如果她和林曜都认定自己是畸变种，那么这道迷宫就绕不开她和林曜之间的战斗。
林曜虽然表面如常，但白知意能清晰感知到她开始痛苦的情绪。
痛苦于颠倒错乱的感受，痛苦于当下错误的认知。
这样的痛苦也会被进一步激化。
不如取代她的感官。
林曜当即对白知意的指令做出回应：“用你的精神触手覆盖我的眼睛和耳朵，封住我的视觉和听觉。”
有什么从林曜身后在话音未落时爬上了她的头。
一道兴奋的声响在刹那间裂开，可惜很快，林曜已经听不到。
她看不到，听不到。
她看不到那蜿蜒的藤蔓如蛇群一般在空间里伸展，触须暴烈地扒在通道墙面上，似乎要将整个通道撕裂，搅个天翻地覆。
她听不到那曾经在隧道听过的窸窸窣窣的声响再次回荡在悠长的通道，藤蔓生长的声音，藤蔓扎进水里的声音，以及有分心的藤蔓试图去触碰林曜的腰但被其它藤蔓抽开的声音。
如果她睁开眼，就会看到白知意手中抱着一只兔子，她垂下眼，苍白的脸上无悲无喜，黑色长发在通道掀起的风中也如蛇信子一般飞舞，而她的身后无数张牙舞爪的、翻涌的、扭曲的、暗绿色影子在伺机而动。
“我要开始了。”
林曜感觉到白知意对她“说”。
她感觉自己手中被丢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那东西柔软，温暖，这么一瞬，她的黑豹愉悦的呼噜以震动的形式传递到她的大脑。
舒服。
这是黑豹最直接的感觉。
紧绷的情绪逐渐归位。
她的触感同时被白知意增强。
“小心。”林曜同她“说”。
林曜的皮肤感觉得到最微小的气流，就好像，她与这里的环境融为一体。
她感觉到有一道风擦着自己的脸颊向前冲去，破空劈开那深潭。
冰冷刺骨的水珠溅到她的眉眼，撞上她的刀刃。
一股异常的水流向左前方逃窜。
在那里。
白知意为她加强的触感在此刻变成她真正的眼睛。
袖口处滑出一柄刀刃，林曜感受着环境细微的变化，向左前奋力挥去，那柄刀刃平滑地在空中飞动，无声地游移到那畸变种背后，畸变种躲之不及，迅速化作墙壁，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曜忽视通道的狭窄，如豹子一般压下身子向左前方极速奔跑，爆发的加速度将所有场景都抛之脑后，旁边似乎有什么与她同时出发，气流裹挟着她向前，又像是在指引她。
林曜不认为自己会撞到墙壁，她一边奔跑追击，一边再次将刀刃狠狠飞出，这次的刀刃在空中拐了弯，随着一声闷响，刀刃似乎划破了什么东西，再落到地上时已经沾染了些许蓝色血液。
而与此同时，原本细长的通道被扩展得无限大，形成了一个空旷的空间。
【恭喜！你已经成功进入迷宫第二层！】
【你找到了真正的畸变种，请击杀】
相比起第一层中的多变，第二层则反常地安静下来。
第二层像是曾经大家在课本上学习过的蓝星热带雨林，巨大的阔叶植物参天，遮天蔽日，藤本植物攀附在树木上，汲取着珍贵的养分。白知意和林曜在这样的环境中看起来十分渺小，就连一旁的灌木丛也比她们高了一头。
林曜踩上**的植物，地面上的石头被踩得滑动到一边，咕咕噜噜地掉下一旁的缓坡，落进水里，水花溅起，泼在林曜的军靴上。
白知意穿的不是军靴，似乎只是普通的鞋子。
属于向导的小皮鞋。
这样的鞋子显然不适合在这里穿。
“你……”林曜听不到自己要说的话。
白知意顺手解开了对她感官的封锁。
年轻的向导再次出现在林曜的视野中，如果不是她鬓角的头发乱了些，只怕林曜也会误认为刚刚向导只是安安静静地站着，像是帝国里最柔顺的花朵。
“你的鞋应该不舒服。”林曜说。
白知意皱了眉，“不碍事。”
精神迷宫中所有感受都会同步到本人，白知意敲了敲自己的装备。
林曜没有再说第二句话，但一声怒吼后，油光水滑的黑豹跳进雨林，出现在白知意面前，怒吼声戛然而止，紧接着就是哼哼唧唧的委屈声音，想靠近，但又犹豫着抬起爪子。
白知意扫了黑豹一眼，没有说话。
“坐上吧。”林曜又补充了一句，“刚刚谢谢你。”
“谢礼？”白知意问。
林曜说：“是。”
白知意看了眼这只庞大的黑豹，黑豹尾巴微微晃动两下，趴到了地上，方便白知意爬上去。
这次换成林曜皱眉了——这只黑豹怎么这么谄媚？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体似乎会受白知意的气息和声音所吸引，虽然难得一见，但终究还算是正常，毕竟哨兵的精神体喜欢可以治愈的向导，也很正常。只是林曜没有想到，黑豹非但不抗拒白知意骑到自己身上，还生怕她骑得不舒服，待到她坐稳，才摇头晃脑地慢慢从地上爬起，小心翼翼到林曜都甚至以为这是别人的精神体。
“咳。”林曜仰头时候岔气了。
黑豹蹬了蹬脚，把废枝枯树叶蹬起，噼里啪啦地扫荡到了林曜的身上。
林曜气笑了。
出去迷宫后，接下来这只黑豹都不要想出来见白知意了。
白知意的视线被一下子抬高，她的视野半径扩大，但这也只是同时看的事物多一些，不代表她观察得更快。那只畸变种在水中就可以拟态，让人无法察觉它的小把戏，现在回到这样的原始雨林，畸变种如鱼得水，想找到它击杀它，更是难上加难。
她看向地上劈开灌木，大步向前的哨兵。
这个哨兵行动果断，在完全看不到，只凭借触感就能锁定畸变种的情况下，依然可以重伤畸变种，白知意想知道她的意见。
“它的血液会有特别的痕迹吗？”白知意问。
林曜惊讶于这个从未上过战场的向导的敏锐度，她顺手又劈开灌木，“有，但不是刚刚的颜色和形态，拟态类的畸变种攻击力弱，善于隐藏，连它们的血液也会根据环境变化。”
白知意看向雨林中深绿色叶子上滑下的水滴，“所以，在这个环境下，有可能是常见的水滴。”
“也有可能是河流或者是树干或植物分泌出的汁液，但肯定不止。”林曜停下脚步，“我们这样找，找几天几夜都找不到的。”
白知意从黑豹背上跳了下来，“既然它攻击力不强，我们就可以分开找。”
黑豹不爽地摇了摇头。
「小黑猫现在看起来有点乖」
「今天不抽它」
「可以抽它主人吗」
「她不会知道的」
杉：精神体的意愿不能完全脱离主人，望周知。（戳林曜脑袋中）
刚到家，缓慢回血中，以及我上黑名单了，接下来三周我一周3-4更，剩下时间我去存稿好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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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精神迷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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