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知意收到了来自哨向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送通知书的士兵说原本应该送到白知意的家中，但是鉴于白知意本人就在【塔】，于是她就直接送货上门。
白知意道过谢，在房间里拆开那封信件。
深海一般的蓝色涌入白知意眼中，上面一行烫金大字龙飞凤舞——银河帝国哨向学院。
折页打开，里面是一段针对哨向学院的简短介绍，主要就是哨兵和向导学院的特色，除此之外就是白知意的大名，还有欢迎她加入向导学院的客套话云云。
白知意掠过那大段话，目光锁定在了配备的单页招生简章上——小龄段：招收13-17岁的向导；大龄段：招收18-25岁的向导。
毫无疑问，她应该去大龄段。
大龄段的学院和普通大学有什么区别？向导的专业课，应该只是让她们学习所谓精神疏导的内容？
白知意在揣测中，于十分钟后，又收到了来自【塔】的礼物。
这次来送东西的是一个深蓝色制服、及耳短发的女人，身姿笔挺，样貌柔和，却目光坚定。
「咦，这个人我见过」
「她在方盒子前面看过我。」
“你好，白知意，我叫梁沁。”
她肩膀上的军章熠熠生辉。
白知意看向她手中的箱子，“这是？”
“我们进去说。”梁沁说。
箱子平放在桌上，咔哒一声开启，里面的东西整整齐齐地呈现在白知意眼前。
“这是你的光脑，身份识别卡，还有向导学院的制服。”梁沁把清单递给白知意，“你的个人账户里每月定期会有津贴，这是每一个在【塔】入籍的向导都会有的。”
听起来是很不错的条件。
白知意当着梁沁的面打开账户，“一千银币？”
“这是根据你的等级定级的。”梁沁解释，“虽然看起来不多，但学院里没有你需要花钱的地方，放心。”
“入籍？”白知意反过来问。
“你知道的，每一个向导都拥有独一无二的向导素，加入【塔】，【塔】当然也要能识别你的向导素。”梁沁不打算说得很委婉。
尽管白知意已经觉得相当委婉。
她低下头，看着手中所有的礼物。
其实就是将个人最独特的信息留下，以后脱逃，哪怕跑到天涯海角，宇宙尽头，都可能被【塔】全线追踪。
“在这个时代，分化成向导或者哨兵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帝国会为大家提供最好的资源。”梁沁说，“你可以仔细考虑一下。”
白知意没有立刻作答，她看着那身制服，陷入沉思。
梁沁眼神温和，安静地等待她的答复。
白知意的表现就像是房间里只有她自己。
她似乎并不介意自己对她的观察。梁沁脑海中划过一个念头。
其实如果只要梁沁想，她大可以精神引导白知意。
白知意这样毫无防备，不知道是心大，对这些无所谓，还是过于自信。
当然，对于梁沁来说，她希望是后者。
白知意的反应符合她的预期，虽然梁沁希望白知意可以顺利加入，但如果白知意那么草率地做出决定，似乎又不太像是一个可以逃脱抓捕部队的人，也不像是在审讯中充满嫌疑但又全身而退的人，这也就不是梁沁想要的人。
沉默并没有让梁沁觉得不舒服，她看时机成熟，继续说：“当然，你肯定会有顾虑，所以我向【塔】申请，你暂时不需要入籍。”
面前这个人很懂得拿捏人的情绪，还没有答应任何事，白知意就已经欠了她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情。
白知意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梁沁如琉璃般清透的眼睛。
“暂时是多久？”
这就是松口了。
梁沁说：“我已经尽力争取，不过目前，【塔】给我的回复是六个月。”
半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足够有诚意，也足够让白知意有时间思考清楚了。
白知意面对这样一个对自己示好，处处考虑周全，又优雅知性的女人，笑了笑，声音轻柔，但表达毫不含糊，“梁将军，所有向导都有这个待遇吗？”
这么直接倒是出乎梁沁的意料，她干脆利落地说：“只有你。”
白知意手按上那个箱子，笑问：“那我特殊在哪里呢？”
“合眼缘。”梁沁笑着回答。
哄鬼。
“介意我带你看看吗？”梁沁并不急着催促白知意答应下来，也似乎对这件事没什么指望，只是随口邀请她。
这次就不能拒绝了。
就白知意停留的一段时间中，她只窥得【塔】的一隅，【塔】像是一个庞大有序的机器，在日以继夜地运转。
但也仅是如此。
梁沁不紧不慢地与白知意并行，偶尔会介绍一下她们经过的部门。她们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在【塔】中行走，但白知意能察觉到她意不在此，直到梁沁带着她下降到地底，在一个厚重大门前停下。
门内很“吵”。
物理层面及精神层面的“吵”。
“这是隔离区。”梁沁刷开了大门。
那种让人难以忍受的噪音扑面而来，背景悦耳的白噪音也无济于事。
白知意刚开始皱眉头，她头上就被梁沁扣了一个耳罩，不适感顿时缓解许多。
“走吧。”梁沁的声音自耳罩内响起。
隔离区光线明亮，模拟出的日照光已经很真实，中间宽阔的走廊两侧排着紧闭的金属门。正巧遇到一扇门移开，白知意向内看了一眼，金属门内还有一道玻璃门，似乎是隔音用的。
一个身着蓝色工作服的向导脸色惨白地走了出来。
梁沁接上了她的频道，“她还是这样？”
“将军，前两次疏导好像还有点用处，但这次，我实在没办法了，她的精神图景几乎已经全部摧毁，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连精神体都消失了。”向导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只是因为在梁沁面前，她还试图压抑自己。
向导以精神链接她人，本就精神充沛，情感丰富，有这样的反应不奇怪。
梁沁拍了拍她的肩膀。
向导偷偷擦了一把眼睛，说：“我先去做另一个疏导了。”
梁沁站到小窗前，“里面这个狂化的哨兵曾立过帝国二等功，她的工作内容是清除高级异变区中的畸变种，去年她深入S级异变区，临和队友出来时，光脑识别出了区内两个幸存的孩子，她勒令队友先出来，自己折返回去找到她们，等她背着孩子们出来的时候几乎已经没有人形。”
白知意透过那扇小窗，看着里面那个目前躺着，因注射了药物而毫无知觉的哨兵，她身上插满了管子，脸色灰白，看起来已经了无生气。
梁沁没有等白知意的回应，继续带着她向前。
再往前，分区大厅中央，哨兵和向导不知道在急切地商量着什么，她们偶尔会指向离大厅最近的、白知意和梁沁路过的那一间隔离室。
砰！
白知意被旁边隔离室内忽如其来的一声巨响吸引了注意，她透过小窗，一双猩红的眼猛然拉近和她的距离，她放大的瞳孔迸发着无穷的刺骨杀意。但很快，她被急忙开门进去的哨兵和向导控制住了动作，她和白知意的距离被瞬间拉远，白知意这才看到她疤痕满布的脸。她的四肢被用镣铐加上原始的锁链捆住，饶是她被注射了镇定类药物，依然不肯倒下，愤怒地嘶吼。
这样的惨烈像是一根狠狠嵌入人精神的线。
“她所在的小队出任务时，路过一片新生的异变区，那个区域中很多人来不及逃出，她们中途赶去，成功地将里面的民众救出，只是那个异变区等级是次顶级，畸变种又多到无法消灭干净，她们都已经过度使用精神力，又得不到及时的疏导，最后狂化，现在里面的哨兵已经是她们队中最后一个了。”
梁沁静静地看着里面的哨兵，药效已经起了作用，哨兵眼神开始涣散，但口中仍然发出一声近乎呜咽的“怒吼”。
“帝国中有太多这样的普通哨兵，为了帝国燃烧自己，但缺少疏导导致狂化，得不到解脱，最后只能永远堕入黑暗，成为她们都不想成为的怪物。向导就是可以拉她们一把的人。”梁沁声音仍然平和，似乎对此已经司空见惯，“她们的归宿不应该是这里，不是吗？”
白知意深深地看了那位哨兵一眼。
“梁将军，有情况要和您汇报！”方才那名向导急急忙忙地跑过来。
梁沁看了眼白知意，说：“你在这儿等我一下，如果觉得不舒服，就去大厅。”
白知意安静地点了点头。
梁沁脚步稳健地和向导一同离开。
白知意偏过头，再次看向那位哨兵。
门还开着。
“你是什么人？”正在独自做收尾工作的向导看到跨门而入的白知意，愣了一下，厉声问。
“我和梁沁将军一起来的。”白知意明显感觉自己报了梁沁的大名后，向导的面容就柔和起来。
“原来是梁将军带你来的，这里很危险，赶快出去吧。”向导头也不抬地把银色小推车里的瓶瓶罐罐收起，然后，她像是察觉到什么，低声说：“嗯？水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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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隔离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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