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萌娱乐有限公司坐落在一栋公寓楼里，规模倒也不错占据了小半层的空间。裴朔歌走进经纪人的办公室时他正打着电话，听见动静头也没抬，扬起夹着烟的手指示意裴朔歌坐下。
裴朔歌微倾身，伸出手将他指间的烟抽出来在烟灰缸上按灭。
“不用谢。”他平淡道。
裴朔歌作为歌手，职业生涯中为保护嗓子不抽烟少喝酒少食辛辣，所以他很不喜欢烟味。
经纪人简直惊呆了，没想到裴朔歌开工回来第一天就给他上了一课。可电话那头的老板由不得他敷衍，他只能一边狠狠用目光杀死裴朔歌一边嘴上赔笑。
电话结束他的脸也抽筋了。
他轻咳一声，“小沈啊，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啊吴哥。”裴朔歌答完，目光从他身后的成功学书籍上悠悠转回到他脸上，看起来有一丝敷衍的真诚。
经纪人吴哥已经气到不气了，直接开门见山：“参加《逐梦偶像》的合同我已经帮你签了，说好了初舞台就表演King Generation的《bad boy， good for you》，你跳裴朔歌位，队友你都认识，我给你们拉个群好好交流一下，有时间你就和他们排练一下走位。”
至于唱歌跳舞这方面他倒不指望什么，或者说他希望沈初慕能尽可能出丑，这样才能吸引到最多的关注，而他真正想捧的人在沈初慕旁边，网友最喜欢踩一捧一，沈初慕被踩得越凶，越多人来吹捧他真正看好的潜力股。
他想像了一下到时的盛况，他作为公司王牌经纪人的价值也会被各位老板看到，升职加薪不在话下。
就在他陷入对未来的畅想不可自拔时，裴朔歌开口了：“吴哥，你知道的，我小爸才走了。”
他脸颊瘦削，苍白的面容上一双眼瞳幽深，盯得吴哥不寒而栗。
“……节、节哀？”吴哥结巴两下，“呃、啊…小沈，节哀顺变，发生这种事情谁都不想的……但你还有未来，公司需要你，之前你困难的时候公司也一直在支持你是不是？而且你要是做出成就，你小爸的在天之灵也会欣慰……”
裴朔歌冷笑。
在他得到的记忆里，沈爸得知公司叫沈初慕做的事，大为失望，不敢相信他竟然变成这样为了热度不择手段的人。
沈爸去世前的失望也是压死沈初慕最后一根稻草。
裴朔歌打断他，语速不快字字清晰，让吴哥的声音也不自觉变小直至咽进喉咙里，“我没有钱，我小爸的骨灰现在还放在我的出租屋里，我必须让他入土为安。”
“你等你参加节目出了名，自然就有钱了……”
“我等不了这么久。”裴朔歌道，“吴哥我现在一无所有了…但我不能让我爸走得不安稳，我现在一无所有了吴哥。”
他莫名其妙重复了一遍，吴哥只觉得头皮发麻，感觉他下一秒就要从不知哪儿抽出一把大砍刀，他才刚付了首付可不能倒在这紧要关头。
他颤颤巍巍道：“那我先向公司申请给你发一笔补贴，吴哥我私下也补贴你一点，你先把叔叔安葬了，比赛好好表现，你红了自然有赚到钱的一天，你小爸在下面也能放心。”
他偷偷打量了那张酷似裴朔歌的脸，又是个无依无靠的omega，不怕收不回本！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裴朔歌心满意足地离开办公室，顺便还薅到了来回车费。
没想到自己演技居然还可以，他以为在MV里摆摆pose已经是他的巅峰。
他在talk群里问：“什么时候我们一起排练一下？”
虽然他作为原唱之一还没有老年痴呆到忘记走位和动作的地步，但他不清楚他们有没有对这首歌进行一些改编。
群内静悄悄，半天没有回应。
裴朔歌也不浪费时间，径直去了办公室边上的练舞室。
公司只有这一个练舞室，比路上发传单的街舞班还寒酸，几组人挤在一个空间里，各自对着自己面前的镜子，在混乱的歌曲中找到属于自己那一首。
裴朔歌自己找了个角落开始练习。
这具身体完全没有舞蹈基础，扭一扭drive上简单的舞还可以，但要完整唱跳一首歌估计还未过半就喘不过气了。
他当初半路进入KG(King Generation)出道组也是毫无舞蹈基础，经过了近两个月没日没夜的练习才没有在舞台上丢丑。
如今离录制节目估计只有一月左右时间，他得下一下苦功。
他正在做平板支撑的时候突然感觉身后有视线打量，他微微抬头从镜子里背后的三人，一个Alpha两名Beta，应该是他的队友。
裴朔歌从记忆里找到那两个beta，没有什么交集，虽然同处一个经纪人手里，这两人对沈初慕总是爱搭不理的，经常装作听不见他说话。而那个alpha倒是新面孔。
结束后他利落翻身坐在地板上问：“你们看到群里的消息了吗？要不要合一下队形？”
为首的Alpha不屑地瞥他一眼，从这个角度裴朔歌能清晰看见他张扬的鼻孔，“你会跳吗就跟我们合？”
他身后两个Beta应声虫似的，“就是就是！”
“你会吗你！”
“我看过原版的，走位应该不会错，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改编？”
“既然你说不会错那就不用合了，我们就跳原版的。我练习时间很宝贵，多练练说不定能冲A班，不像你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只能去F班。”Alpha道，一副看不起他的模样。
“好吧。”裴朔歌见他们没有这个意愿也不勉强，只是不知道怎么还没开始录制他已经分好班了。
裴朔歌独自一人在练习室练到深夜才回家。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每天早上去公园练声乐然后慢跑一个小时，接着就去练舞室练基本功和体能，直到公司关灯才回出租屋。
在录制前夕节目组也开始了惯常的遛人操作，制作人的人选从德高望重歌坛前辈到才刚选秀出道没多久的新兴偶像数不胜数，许多秀粉被遛得没有了脾气，看见有人信誓旦旦语焉不详说制作人会让大家大吃一惊的时候，下面评论全是阴阳怪气。
“嗯，对的，大吃一斤（shi)”
“真想知道有多厉害经得起你们这样遛[微笑]，是你们花重金请了法力高强的法师把裴朔歌复活了吗？要是节目开播我看见朔帝端端正正坐在导师中央少不得给您节目组怒氪一万呐[微笑]”
裴朔歌对此也有点忧心，一般前期炒得声势汹汹的节目，开播后反而糊得无声无息。他就算在节目中拼尽全力，节目没人看照样没用，那他就真的走投无路，到时候跑去碰瓷他哥的豪车不知道他会不会看在这张脸的份上救一救。
——他都死了，他哥应该不会再生他的气了吧？
不久后为了节目预热又放出Omega版裴朔歌将要参加《逐梦偶像》的消息，顺带给大众复习了一遍他的黑料。
这下是负面意义上的引爆网络，不少人去辱骂沈初慕并且要求节目组开除他这名练习生，几次闹上热搜，除了秀粉，连不少路人都在这盛况中知道了这档节目。
裴朔歌看出了节目组想拿他祭天的心，但比赛还没开始，他能否逆风翻盘犹未可知。
钱打过来之后裴朔歌就去找好墓地，联系丧葬人员正式将沈初慕的母亲下葬。
那天难得是一个晴天，冬日天空一贯的灰蒙蒙被晴朗的阳光一扫而空难得展露出澄澈的蓝色，白云像飘带一般环绕。他站在那个小小的坑前，看着泥土一点点将骨灰盒掩盖。
叔叔，你养了个好孩子，你很了不起。不要难过，也不要对他失望，我一定让他以后都风风光光的，摆脱烂公司。
叔叔，保佑我吧。
*
12月6日，节目正式开始录制。
一大早他们四人就做好妆发前往录制地点，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旁边的一Alpha二beta在备采间来回踱步，一会儿担心工作人员是不是把他们忘记了，一会儿担心他们出去得太后面无法引起观众的注意。三人都心焦气燥，所以看着旁边无动于衷的沈初慕格外生气。
“你这个拖后腿的倒是气定神闲。”
裴朔歌闻言只淡淡一笑，“我只是觉得，无论我什么时候出场，都有观众来看我。你们也很清楚不是吗？不然为什么非要带上我一组。”
Alpha闻言脸色发青，虽然自己心知肚明是要蹭他热度，但被这么一点明还是受不了。
“我们耿哥的实力靠自己也能出彩，而你的实力就等着被骂吧！”Beta后腿道。
虽然他们知道最近沈初慕都在没日没夜的训练，但没人相信他真能脱胎换骨。
出彩吗？
裴朔歌不置可否。
就在这时工作人员敲门叫他们去录制。
四人先去往了另一个小厅选择自己的等级。
耿磊对着摄像机矫揉造作地犹豫了一下，然后阳光满满道：“还是要有远大的目标！如果一开始就认输那就太差劲了！”
说罢选择了B等级的名牌贴在自己身上。
接着貌似担忧地问沈初慕：“小慕，你也要相信自己，这一个月你都努力练习，就不要选F……了吧？”
他有些痴呆地看着沈初慕超级自然地将A等级名牌往身上贴。
“……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耿磊一惊以为自己在诸多摄像头下将心里话说出了声，但幸好，是一边的beta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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