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顾星维比五年前发疯那天还要慌，但没以前冲动，他紧紧扣着桌沿：“我那是天天翻聊天记录，翻多了，写歌的时候从脑子里崩出来的！”
裴极神色不变，眼神都没波动。
他越是平静顾星维思绪越乱，倒不如跟他吵一架。他倏一下抓住裴极手腕，脸凑近，逼视他，“到底要怎么解释你才信？”
这时几米外齐墨喝着啤酒在看戏，裴极转脸说：“去买单。”
齐墨啧啧嘴起身走了，裴极速度极快地反抓住他的手腕往后一别。
顾星维迅速又去扯他，裴极飚起大道理：“拿得起放得下是一个成年人的必备技能，意识到一段关系没办法继续了就及时抽身也是。顾星维，我们俩的事早翻篇了，“解释”不是重点，你现在的关键是搞明白加理解“陌生人”这三个字的概念。”
顾星维快速伸手按住他的一只膝盖，“怎么解释你都不想听，就只想跟我撇清关系是吧？”
像是没意料到顾星维是这个反应，裴极有一时错愣，扫一眼膝盖上的手，刚要说些什么，顾星维打断他的话音：“我就不！”
他语气平静，却字字用力，眼神充斥着强迫：“解释你不听，那你就信着，信我跟你发生的点点滴滴就是为了写歌找灵感，反正我认识你之后发的歌都是给你写的。哦，对了，你说我从聊天记录里扒拉词段，偏那首数据最好，抽身？”
他冷不丁浅笑一声：“我就要跟你纠缠着，我要写出一首数据更爆……”
“谁也不欠谁那句话喂他妈狗肚子里去了？”裴极突然骂道。
见他急了，顾星维情绪平复了些，甩开别他手腕的那只手，拿起一串牛肉说：“我才五分饱，陪我吃完，聊天记录我还留着，你要是敢丢下我走，我后脚就发微博。”
裴极被按住的膝盖猛然挪开，朝他椅子后腿猛踹一脚。
顾星维重心不稳连人带椅子倒在了冰凉的沙滩里。
他朝星光漫漫的夜空眨巴眨巴眼，不紧不慢地从爬起来，椅子扶好，坐下，端过裴极挑完鱼还没动筷的小烤鱼，看他一眼，跟个没事人一样吃了起来。
“我刚刚看到你和乔源说明天见面谈，你明天回申城？机票定了吗？”
相互沉默数秒后，顾星维态度平常地问道。
永远不要比对方先失控——罗娜在裴极小时候灌输给他道理。
他的下意识在反思刚刚的情绪波动，心不在焉：“没。”
“我也明天回去，咱俩坐同一班吧。”
裴极思绪一停，“你定了？”
“录制完就走，晚上8点的。”
“那我让齐墨定下午的。”
“……”顾星维又盯盯眼：“不行。”
裴极用余光冷冰冰睨他：“再不适可而止我在这儿废了你。”
一顿夜宵吃完，天已破晓。
裴极不想和顾星维多待，不愿意坐他的车回去，自己叫了辆，齐墨跟他一块站在路边等。
他死犟，顾星维只能服软，鸣笛两声后见路边的俩人还是一动不动，只得摇上车窗，启动车辆。
一部音乐剧从筹备到最后一场演出结束，最短也得半年，裴极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回了申城有的是慢慢耗。
9点，综艺剧组开工。
上半天的安排是录制一场寻宝追击游戏，取景偏静海景别墅后面的山峰赏海徒步小道。
树影满布，光缕扎眼，天蓝的像是第二片海。
嘉宾们抽签两两分队，从四个不同的方位前往重点，顾星维和昨天撬他队伍的常驻嘉宾一队，别墅区的道路干净的只有落叶，两人戴着墨镜大爷持着各自的任务卡并排走，一句话都不讲。
导演提醒：“你俩当大爷遛弯呢？”
俩人不理，周思丁听到耳麦里的声音，从几百米外的任务点骑着小电驴过来，看完这一幕，喊道：“保着，后期记得给这一段配段苍凉的BGM。”
周思丁扭着车把拐弯，正准备拧动小车就走，突然有人长腿一迈跨坐在了他身后。
“……顾星维，你又搞什么幺蛾子？”
有周思丁的地方肯定有裴极，顾星维笑着说：“走累了，捎我一段。”
“你队友你不管了？”
“我俩讲好了，先分工合作。”
“行吧……”周思丁说：“后面的箱子里有头盔。”
顾星维：“……？”
他早上特意吹了造型，这不得全压坏？
但他还是背着手掏出来戴上了，有摄像拍在跟拍这一幕，万一放正片里被观众看见，肯定喷他没安全意识。
小电驴启动，风从海面迎来，看天，如去了油光的泼墨画，观海，似无数碎钻铺在了颜料表面。
顾星维懒洋洋地“哇哦”了一声。
十字路口，一群工作人员乌泱泱围成一团在讨论工作，身后几十米外的蓝色遮阳伞下，裴极坐在藤椅上安静地在看电脑，与周围活跃气氛格格不入—。
远远看了他一眼，顾星维到旁边的移动车型咖啡店点拿铁，新店开张做宣传，附近空地上站着两个棕熊人偶，在给来凑热闹的小孩子们打冰淇淋。
小朋友接过冰淇淋，对人偶熊又搂又抱，顾星维若有所思地接过咖啡，掏出手机给小蔡打电话。
“在附近？”他手肘撑着台子，懒洋洋地说：“请你喝咖啡。”
小蔡：“有屁快放。”
综艺第一期开播在一周后，后期已经剪出来了，刚出炉周思丁就发给了裴极，让他帮忙看看有没有需要调整的地方。
剧组后期团队很成熟，滤镜和节奏调的都没问题，只是背景音乐选得全是快餐式热门的，和某些富有深意画面不相配，需要做个小幅度调整。
裴极打开音乐APP，戴上耳机，重复播放视频里的一个小片段，几十秒换一首歌。
跳了五六首也没找到合适的，他准备切换个歌单，突然，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回过身，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睁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在啃甜筒，手里另一个朝他递过来。
“谢谢。我吃不来。”
小女孩抬眸往后看，裴极跟着她的眼神瞥过去，一直雪白的大熊人偶站在不远处，又指了指齐墨，女孩小跑过去，冰淇淋又递向齐墨。
齐墨比裴极会哄孩子多了，手机塞进兜里，拉过裤子蹲下，笑着接过了。
大白熊歪歪扭扭朝裴极走来，两只爪子笨拙地往他腿上扔下一部手机，相机打开着，大白熊又让小女孩回来，两人一高一矮一并排站在了路边，意思是让裴极帮忙给他们拍照。
“我都吃了人家的冰淇淋了，就拍呗。”裴极还没反应，齐墨先喊了一嗓子。
他拿起手机，从椅子里起身，没框景，微微摆摆手，让一人一熊往左挪。
四只脚按照他指导的方向站站好，裴极举起手机快速调好参数，咔嚓声落，照片拍好了。
大熊丢下女孩就往这边跑，大脑袋歪过来看了看，两只爪子努力拍了起来。
裴极上下扫他一下，看爪子和衣服不连体，顺着缝塞了进去。
大白熊许是太激动了，裴极还完手机准备走，它突然意外拢过他的肩，又拽着人在原地转半圈，把他拢在了怀里。
熊脑袋上的绒毛质量不行，很刺挠，裴极按住它的熊鼻子往一边推，大白熊却撒起泼来，越推它楼得越紧。
推搡期间，一只熊爪砰一声坠落在地。
一人一熊对视起来。
片刻后，大白熊跨开两只腿，一只手扶住脑袋，一只手去够自己的爪子。
扎马步，弯腰，蹲下，几个动作都尝试了，爪子毛都没碰到。
裴极平静地看完，半蹲而下，利落帮它捡了起来，大白熊踉踉跄跄站稳，骨节分明的手背伸到他面前。
太阳光照下来，裴极拎着毛绒绒的爪子，低眸看面前这只手。
无名指关节尽头的痣十分眼熟，他又抬眸盯着大白熊的两只大眼睛，倏地伸手钳住他的手腕往后一别。
大白熊“嘶”了一声。
裴极连爪子手套带手机丢给他，瞪他一眼又要走，大白熊却趁他转身时脑袋嗖一下凑过去，朝他左脸上亲一口，抱着手机和爪子一歪一扭地往反向跑了。
裴极愣在原地，看完这一幕的齐墨跳起来了，指着越跑越远大白熊的背影，朝斜对面的工作人员喊道：“你们都怎么培训员工的！这熊怎么还乱亲人呢！”
工作人员顺着看过去，一脸茫然道：“那不是我们的熊！盗版的！我们的熊都棕色的，诺，两只都在这呢。”
齐墨：“……”
这时人群中央的一个家长走过来，女孩喊了声“妈妈，他好凶！”，女人默不作声地牵着她走了。
齐墨：“……？”
被熊调戏了的裴极心情不咋好，黑着脸合上笔记本去车上办公了，齐墨不想往枪口上撞，在附近找个安静的地方，一直待到去出发去机场。
临走之前，裴极发给周思丁三份上百页的PDF，他的优势缺点怎么平衡占一个，未来规划占一个，最后一个是关于他这次合作的综艺综合分析方案。
周思丁目送他们上车，眼神五味杂陈。
太阳西下，裴极和齐墨到达申城机场。
乔源和戴思若一同来接的，坐上车，乔源递向后座一份文件，“根据你提的意见改的，看看。”
戴思若意外抬眼：“昨天合同才敲定，他啥时候给你提的意见。”
乔源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
“……”戴思若叹气：“我现在合作剧组的导演有你一半的效率就好了。”
“跟效率无关，信任度的原因。”乔源看她一眼，说：“裴极说什么我都信。”
“……”戴思若问：“齐墨，你房子找的怎么样了？”
齐墨停止打量三人，笑着说：“定好了，就在你剧组附近。”
乔源透过后视镜瞧他：“这位是？”
齐墨对上他的视线：“猜猜。”
乔源不看他了，好好开车。
“我经纪人。”戴思若也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递向后座：“最近找到剧组的名单，忙吧。”
齐墨接过翻了翻，“戴大设计是想釜底抽薪啊。”
戴思若看了看裴极，认真道：“是击碎谣言，我明天就去剧组了，可不想被人追着问感情生活。”
齐墨知道申城圈内都在传什么，笑得更明亮了，开玩笑道：“我要是你，干脆认了，不就是和助理传绯闻，多大点事，说出去人家还觉得你有本事呢。”
“呵~”乔源冷不丁笑道：“裴极要是想靠脸吃饭，五年前就不会被谣言逼得离开申城，少说风凉话。”
“哦哟，乔导也想釜底抽薪。”齐墨举一下文件，扒着驾驶位的椅背，眨眨眼：“但你是不是太心急了？人当事人还没发表意见呢。”
他指一下认真看文件的裴极，乔源跟着看一眼，不接话了。
“行了，别贫了。”戴思若总觉得气氛不太对，但又觉不出哪里不对，她名声在怎么样都无所谓，涉及到她师父了她忍不住着急，皱眉道：“出方案吧。”
见她认真了，齐墨收起笑脸说：“先别急。”
话音刚落，乔源猛加了油门，连裴极都跟着闪了一下，他抬眸说：“你到底什么时候换车？”
“过段时间再说吧。”乔源一副死人脸地说。
剧组在离市中心没几公里的一个创意园区，熄火后齐墨率先下了车，戴思若紧随其后。
二人走到附近的空地上，戴思若神色凝重，齐墨手肘戳一下她：“想什么呢？”
戴思若低声说：“大后天我合作的第一部音乐剧就正式演出了。”
“所以？”
“……没事。”戴思若抬起脸吸一口气，笑着说：“日子还长。”
齐墨抿唇一笑，没吭声了。
车内，裴极合上文件，也要下车，伸手欲要推车门，乔源却“咔”一声锁上了。
裴极眼尾一挑：“有事说事。”
乔源若有所思好一会儿才开口：“况野挺大的。”
“说重点。”
“一个舞台设计师的话语权大吗？”
裴极以为他想问况野愿意和他合作是不是主要是戴思若推荐，实话实说：“设计师有提议权，但没决定权。”
可答案却不像是乔源想听的，他无语地解了锁，摆摆手：“你下去吧。”
裴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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