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生活按部就班地推进,繁重的拍摄任务让工作人员无暇顾及网络上的粉丝舆论,这些纷扰对他们而言早已司空见惯,此刻最关心的只有收工时间。
现场一切如常,各部门各司其职。
只是片场多了几张陌生面孔,几位制片人、出品人,还有看似投资方的陌生人士站在角落,他们全程紧盯拍摄进程,生怕出现任何差池。
所幸下午的拍摄进展顺利。郁燃全神贯注地投入表演,试图用专业表现向所有人证明自己与角色的契合度。贺垣对网络上的轩然大波视若无睹,这种争议反而能为剧集造势,他乐得坐收渔利。
粉丝群情激愤,纷纷为他抱不平:“哥哥太惨了,难得的大制作演男主却要被女主拖累。”
他也在粉丝群里模棱两可地发了些安慰话语,反倒激起新一轮对郁燃的声讨:
“这女的除了身材还有什么?谁知道怎么上位的?”
“心疼哥哥遇到这种搭档,简直是搅屎棍!”
“刚开机就这么多事,不考虑换角吗?”
已经有不少粉丝冲向剧组官微“维权”,最终被一纸声明驳回。这份与左昼微博如出一辙的强硬声明,让剧组被网友戏称为“头铁剧组”。
唐一乐的小号混在郁燃寥寥无几的粉丝中奋力反击。她态度恳切,只求大家给郁燃证明自己的机会。
中场休息时,郁燃发现唐一乐和尹明涵还在抱着手机神情专注。
“在忙什么?”
“反黑啊。”唐一乐头也不抬。
郁燃凑近屏幕,在谩骂声中辨认出几个熟悉ID,都是长期支持她的老粉。即便被淹没在恶评里,她们仍在竭力为她发声。
郁燃心头一暖,看着她俩闷头认真的样子,笑着把她俩手机抽走。
唐一乐下意识追着手机,俨然已进入“战斗状态”。
郁燃用手机轻敲她头顶,转移注意力:“再不给我防晒,真要晒黑了。”
“哦……”
唐一乐见手机被郁燃压在屁股底下,没有拿回来的可能这才作罢,转身从她的大包里掏掏掏,掏出瓶防晒喷雾递给郁燃。
尹明涵趁机从唐一乐包里搜刮零嘴,突然想起什么:“姜去寒寄了你爱吃的果脯,还在我行李箱里。”
昨晚睡得匆忙,行李箱都没来得及收拾。
“姜去寒?她最近在哪呢?”
“禾木山沟里,她好不容易有一天去县里能寄快递了,你还不确定什么时候进组,她才寄给我的。”
姜去寒就是尹明涵大二开学才分清的另外两位室友之一。只是这么多年她到处飞,郁燃也时不时进组,三人一直没怎么聚齐。
提起姜去寒,想起无忧无虑的大学时光,郁燃眼中浮现怀念:“记得我第一次去滨海面试吗?当时刚被公司发掘,我第一次坐飞机没经验,还是你和姜去寒送我过去的。”
尹明涵明显对这事印象深刻,立刻接话,“对啊,那天我们下午还有专业考试,赶早班机给你送到滨海,机场都没出我俩就又坐飞机回榆城了。”
“咱还在机场玩了大明星接机游戏。”她突然站起来即兴表演,重现当年场景:“我和姜去寒先跑出来,我俩当时就这样,”
尹明涵坐了个半蹲举手机的动作,“郁燃一出来我俩就开始捂嘴,装作喜极而泣喊'姐姐好美!我们会一直支持你!‘”
她还学着郁燃撩头发,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郁燃还戴着姜去寒的墨镜装高冷,跟我们说‘要签名吗?’”
欢笑声中,郁燃轻声说:“你们确实做到了。”
当时郁燃还有着对新世界的憧憬,在机场肆无忌惮的闹腾。到现在这么多年,一个时不时过来陪她拍戏,一个不远万里走哪儿都记得郁燃喜欢吃什么,不厌其烦地给她寄快递,这份情意始终未变。
唐一乐听得眼眶发红,郁燃却嬉笑着假装要拍她丑照逗她,瞬间破坏了感伤氛围。
“姐你真讨厌!”唐一乐跺脚抗议。
拍摄继续。郁燃与贺垣表面如常地讨论走位,仿佛无事发生。在娱乐圈,被搭档暗中捅刀早非首次,戏总要拍,钱总要赚,过分在意只会影响状态。
导演陈振喊出“卡”的瞬间,这场分镜拍摄终于告一段落。他利落地摘下监听耳机,快步走向贺垣和郁燃,开始细致地调整演员的走位和表演细节。
两位主演专注聆听导演指导,立即进行走位排练。然而初次尝试并未达到陈振的艺术要求,他当即提出新的表演方案要求重来。经过数轮精心调整,这场戏终于达到理想效果。
当陈振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宣布收工时,整个剧组都松了一口气。
场务组中不知是谁兴奋地高喊了一声,瞬间点燃了整个团队收工的喜悦。工作人员们立即投入高效的器材整理工作。
郁燃保持着专业素养,向各个工种的同事鞠躬致意:“各位老师辛苦了。”
随即便走向仍在监视器前审看素材的陈振,后者对她的到来略显诧异。
“有事?”陈振问道,随即意识到什么,补充说明:“路聿琛被他父亲叫回家了。”
这时郁燃才注意到导演身旁那个常驻座位空着,此刻只放着一个孤零零的水瓶。事实上,从下午开始她就没再见到路聿琛的身影。
郁燃连忙解释来意是为给剧组造成负担致歉,陈振洒脱地摆摆手:“安心演戏这些都会过去的。”
得到导演谅解后,郁燃礼貌告辞。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陈振不禁为路聿琛感到惋惜。
路狗,你姐姐一点没管你的死活。
陈振抬头望向渐暗的天色,厚重的云层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雨。他轻叹一声,收拾器材准备离开这个空荡的片场。
*
左昼发布声明不久,路聿琛就被一通电话召回了滨海。
路家客厅里,路兴国正襟危坐。
听见开门声的保姆王姐刚探头就被一声暴喝吓得缩回厨房,赶紧关上了门。
“跪下!”
见路聿琛立在玄关处没动,路兴国箭步上前便是一脚踹向他的膝弯。
路聿琛腿处剧痛,不受控地跪下,膝盖重重磕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下意识用手撑地,直起身时,路兴国抄起早已备好的藤条,开始往路聿琛身上抽。
“啪!”
第一下抽在肩胛骨上,路聿琛的背肌条件反射地收缩,却硬是咬紧了牙关。他能感觉到衬衫下皮肤迅速肿起一道棱子,火辣辣的疼像毒蛇般顺着脊椎爬遍全身。
“你真是长进了,还敢抛头露面!要不是有人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居然一直在写小说?!”
看他一言不发,路兴国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绕到侧面,冲着路聿琛的裸露在外的胳膊使力抽过去。
“我让你写!让你写!”路兴国面目狰狞,边打边骂,手腕一抖又是狠狠一记。
藤条打过的地方像针扎一般,没有衣物遮挡的地方迅速浮起血痕。路聿琛疼得开始不自觉地颤,挺拔的脊背却是一点没弯。
路兴国打累了,气喘吁吁地跌进沙发。他斜睨着对方那副梗着脖子不服软的倔样,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冷哼:“简直跟你妈一个德行。”
这句话像一把刀,精准地捅进路聿琛心里最柔软的部分。他猛地抬头,眼神锐利:“你不配提我妈。”
路兴国带着得逞的笑,“你这不是能说话吗?”
这次路聿琛不再沉默,清冷的脸上浮现出无奈又嘲讽的情绪:“我说什么你都不信还有什么好说的?当初不就是怀疑我妈出轨——”
提起往事,路兴国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父子俩隔着三米距离对视,空气里弥漫着硝烟味。
像是被戳到痛处,下一秒路兴国抄起茶几上的烟灰缸砸过去,
“闭嘴!”
路聿琛偏头躲过:“无论她怎么解释,还是拉着我到处做亲子鉴定。”
水晶的烟灰缸砸在墙上瞬间四分五裂。他丝毫未受影响,一字一顿地说:“可惜,我、就、是、你的孩子。”
这句话像咒语般在客厅里回荡。路聿琛的眼睛亮得吓人,里面盛着二十多年积攒的愤怒与委屈。
路兴国脸色铁青,抄起藤条又要抽过来。这次路聿琛没再乖乖挨打,他猛地起身,一把抓住挥来的藤条。两人僵持间,藤条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吱”声。
“我听我妈的话,还叫你一声爸。”路聿琛声音很轻,却像钝刀割肉。
他无视路兴国的怒意继续说着:
“是我错了。”
“啪嗒”一声,藤条在他手中断成两截。
工具离手,路兴国暴怒之下抬手就是一记耳光。
路聿琛没躲,硬生生接下了这巴掌。他的脸被打得偏过去,金丝眼镜也被甩飞。
他缓缓转脸,苍白的皮肤上浮起鲜红的指痕,嘴角渗出一丝血迹。红与白的对比,衬得那双不羁的眼睛愈发黑得慑人。
用拇指抹去血迹,路聿琛低头看着指尖的殷红,忽然笑了。
所谓的“父亲”也不过只是会带来伤害。
想通了,便也就不再为这层父子关系的枷锁胆怯。
他挺直了腰板,看起来比路兴国还高出半个头,此刻垂眸看人的样子带着些居高临下的怜悯。只有他自己知道,藏在身侧的手正死死攥紧,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他用尽全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从牙缝里挤出那句刻薄的话:“其实你根本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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