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时分，部分人陆陆续续收拾好桌面看着屏幕上不断靠近整点的时间，部分人依旧埋头苦恼瞧着键盘亦或是移动鼠标拿着电容笔改着人物和背景形象。
任务完成的乔听属于前者，下班高峰期，电梯的使用频率也相继增多，乔听特意在工位上多等了会儿。
裴祁是一个小时前回来的，身上的衣服换了套，回到办公室后进去找他的员工不少基本都抱着十足的信心进去一脸丧气地走出来。
逢人问原因，给出的答案都接近一个：
“不知道谁惹到裴总了。”进去的时候那办公桌前的男人嘴唇连成一条线，半天也没什么表情，平着眉头看完屏幕，皱着眉头开始犀利地点出一系列问题，用词极其直白，毒辣。
乔听在一旁偷偷听见的时候还在屏幕上点击农场在地里收割麦子，等到时间差不多了背上挎包往电梯口走去。
小屏幕上的红色数字不断增大，越过所在的楼层，在消失又出现的向上箭头引导下去往了楼上。
乔听低头在音乐软件里选歌，歌单里好些歌听得多了就心生厌烦，想选新的歌前奏播了半天也抓不住想听的**。乔听索性点了点每日推荐随后果断按下侧键关掉屏幕，将歌曲的选择权交给系统。
蓝牙耳机里先是传来几声钢琴音，随后是乐器合奏，又带着海浪一阵阵翻涌的声音。音乐节奏不错，乔听无声跟着小幅度张嘴唱，眼皮抬起视线往上挪时，瞥见肩侧的一抹黑色。
鬓侧的短发错落贴合着，额间的碎发垂下，不到眉梢。鼻梁高挺犹如山峰，眼尾抹上些暗黑，裴祁的眼珠转动，瞥见乔听悄悄投来的目光，他看去，乔听移去。
耳机里的音乐声一再放大，试图想要这声带着乔听离开当下的空间。
电梯门开，围成小圈的人群陆续进入，乔听走在前面，等到后面的人陆续进入时乔听已经站在了角落。
乔听习惯性地靠在电梯墙上，电梯里的人不算少但不至于到人挤人的地步，察觉到肩上触碰到什么的乔听向身侧望去。
裴祁像个没事人一般，直着脖子看向电梯门。
身边还有那么大片空位置，干嘛非要往这边挤？
乔听心里有怨，但也仅是在心里。
电梯顺利到达一层，电梯里的人陆续走出，等到身边的人都在排队出去，乔听自觉地站在队伍后面。人走完，乔听刚走到门口，一股力道抓住她的手腕往回拉，牵制住乔听的力气太大，被困在电梯里，没踏出去半步。
裴祁空出的手按下关门键，脸上依旧平静。
“你要干什么！”电梯门关上，挟持着手腕的力道才弱了些，乔听奋力一甩，手腕脱开，后果是手腕一圈通红带着微微刺痛。
乔听皱着眉，走到门边上按亮开门键，无济于事。
电梯门上没有任何遮挡，裴祁睨着眼看那上面映出乔听恼羞成怒的表情，眉间一扬。
电梯通往复层的停车场，地下空间空气稀薄，充斥着一股压抑。
乔听踱步走出电梯，其他电梯都在高楼层上运行，脚尖一转，乔听调转方向往因为感应到声响而亮灯的楼梯间走去。
“你现在若是离开，我不介意下次上班在所有同事面前问你中午的那些问题。”
转角处的身影顿住，停留在裴祁冷冽的目光之中。眼皮敛下，听见越来越靠近的脚步声，裴祁扯了扯嘴角。
到底是不想和他多扯上什么联系。
“你想做什么？”乔听没好气地说道。
中午所有的话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裴祁还想怎么样？
裴祁插进兜里的手渐渐蜷缩握成拳，不可见之处指尖一颤。目光并未一直停留在她身上，裴祁往前走，乔听跟在后面。
“上车。”
乔听站在原地不动，看着裴祁坐上了那辆宝马。
“只是送你回家，就送到小区门口。”裴祁语气有些无奈，视线从乔听身上默默转移，转而看向方向盘。
“那你答应我，我们的事情不能让公司的人知道。”
不远处有车子驶过，大灯发出的亮光刺眼，射向的范围十分广。
手指握住方向盘，在上面有一搭没一搭地抬起又放下，裴祁吸了口气，扯开脖颈处的透明纽扣，衣领散开，被遮挡的锁骨也随之现出，衣领周边的布料也泛起些褶皱，沉沉地轻呵了声，“嗯。”
虽然裴祁的行为像个疯子，但依据那么多年的相处，对方还是有些可信度存在的。
乔听绕到车边，听见裴祁补了句：“坐前面。”
的确是回家的路。
窗户留了个缝，传来风声。
“你的答案我仔细想过。”
乔听抬头，望着偏头看后视镜的裴祁。
“我尊重你的想法。”
乔听松了口气，收回目光看向衣角。
“所以裴祁，其实我们都应该多看看…”
“所以我决定追你。”
乔听剩下的剩下的话咽在肚子里，眼睛不由得瞪大，甚至怀疑方才自己听错了些什么。
驾驶座上的裴祁倒是依旧淡定，踩着油门车子一路平稳地往前直走，“你觉得我们现在复合不合适，我能理解。所以我决定追你。”
“以一个追求者的方式待在你身边，给你足够的时间喜欢上我。”
在乔听短暂的人生经历里，被当面表白的次数屈指可数。
以前住的大院里被她带着玩的小弟弟抱着一堆棒棒糖说以后娶她，再者，就是裴祁的两次告白。
一次是在一起的那天，另一次便是当下，他们分开的第四年。
裴祁好像总是这样，强势地问她要不要在一起，强势地通知她要继续追求她。
一段缘，就算从粗麻绳断到了几根细丝牵着，也会被他强硬地拉着住。
“你何必..”
乔听想说，何必要继续。
一段会让人感到窒息，不愉快的感情，就算最初的时候残留有爱，就算再次见面时对方口口声声说爱，但不能再次重蹈覆辙了，乔听在心里想。
“要追你是我自己的事情。”裴祁出声打断，“不需要知道是对还是错。”
轮胎摩擦地面，车头转向，轿车驶向了小区门前的空地。
稳当当地停下，裴祁熄了火，双手放在方向盘两处，时不时握紧，长指如同蛇身般缠绕着。眼皮掀起，晶莹的眸子中似有亮闪，静静地看着后视镜里映出的自己，以及另一侧露出的乔听的眼角。
车厢内安静的只留下副驾驶座上乔听解开安全带的声音，清脆一声落下后，是衣角的布料扫过座椅细小的声。
车门与框相碰发出声后，窗外留下的，能进入裴祁眼眸的，只留下乔听的背影。
背景是渐渐暗下去的蓝色，不似多年前的那个雨夜，天黑的发沉，又是落雨天，让站在原地的裴祁分不清脸颊上的湿润是雨还是泪。
————
乔望的乐队最近要上某档综艺节目，第一期需要每个乐队表演原创节目，乔望和队友费尽半个月写了新歌，每晚在驻唱酒吧附近的集装箱里排练。
今晚的排练，乔望不光带上了乔听，林可也来了。
“边上买了饮料，想喝什么自己拿。”节目录制在即，乐队的鼓手却临时因事退出，好在经过一番联系推荐，加入了新人。乐队人员替换，默契度配合度都需要重新磨练。
乔听坐在集装箱边上的小凳子上，接过林可挑选拿来的气泡水。
“小乔，你说我要是想给乔望送礼物的话，什么合适？？”
葡萄味的气泡水像是跳跳糖一般在喉咙里蹦跶，舌苔上留存着葡萄的香气，瓶子握紧在手中拧紧瓶盖，乔听默了默，“心意最重要。”
“话是这么说，但总归要走点心送到心坎里去。”
一来二去的谈话持续着，背景音从男人间的谈话变成了乐器乒乒乓乓的声音。
练过几轮，吉他手举手说要去趟洗手间，于是大家临时开始休息。
“渴不渴？”乔望是主唱，**部分扯着嗓子吼了好几轮。虽是晚上，林可脸蛋上化了全妆，晚上碰面时乔听就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依稀辨认出是林可拖朋友从法国带回来的那一款。
乔望倒也不扭捏，接过林可拧开的矿泉水瓶喝下去几大口。
“乔望，明晚的排练可能要推迟半小时，我家里有点事。”从台上下来的是新来的鼓手小齐，个子不太高，一身黑色的穿搭，寸头上由纯黑帽子掩盖着，压至眉梢。
“嗯，行。”矿泉水像一股流动的水扑往胸口，那一处的白色布料顿时浸湿了一块儿，颜色颇深，“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吗？”
小齐摇头，双手插在兜里，单眼皮下的狭长的眸子时不时流转，在林可和乔听之间流转，“不是什么大事，不劳烦你们。”
乔望点头说好，侧头和林可说了几句又转身到台上去帮其他人调音。
“你是乔望的女朋友？”
小齐没跟着乔望一起上去，反倒留在原地同两位女生搭话。
除了舞台上，集装箱里的其他地方灯光并不是太亮，加上帽檐的遮挡，看不清男人被遮住的面色。
“现在应该还算不上是女朋友。”
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几句，乐队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排练。
正式排练一开始，白炽灯灭，五彩移动的灯不停闪烁着。
乔望从舞台的一边慢慢走上前，停留在乐队站位的中心。黑色的夹克衣是高中的时候闹着王女士要买的那件，当时还偷偷穿去学校，被教导主任抓住不穿校服扣了分。
深蓝色的一束光落向地面，光圈在舞台上挪动着，最后落在乔网的肩上，洒在一半侧脸上，清冷，俊朗。
乔听在台下静静望着，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都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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