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意似有不甘,转身环顾大厅,眼神焦急地寻觅记忆中那个背影。
终是徒劳,他暗暗自嘲,自己在期待什么。首都那么大,与陶斯延重逢的几率为零。
可就算见到了又能怎样。
想到这里,他神色渐渐黯淡下来。
与此同时,护士气喘吁吁从楼梯追来,朝他疾步而来,鞋底与地面摩擦出声,“先生,你现在还不能出院...”护士视线停在他垂下的手背,声音戛然而止。
程意随着她的视线,这才注意到手背针孔处正往外渗着血珠,大概是刚才拔针时,没留意力度。
他抬眼瞥到护士额间因剧烈跑动后,起的一层汗。眼瞳一缩,意识到自己因一时冲动,对他人造成了困扰。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回到病房,护士用无菌棉棒将程意手背上干涸的血渍处理干净,随后扔进一旁的垃圾桶说:“现在还不能确定你信息素是否稳定,所以需要留院观察。”
护士将手头的东西收拾好后,朝他一笑:“不过不用担心,我们已经通知你家属了,好好休息吧。有什么需要你按旁边的呼叫铃就好。”说完护士朝病床旁边一指。
已经通知过家属了,那程怀安应该知道自己晕倒的事。
程意偏头朝护士手指的地方看了眼,随即点头,“好,谢谢。”
等护士带上房门离开,程意连忙从床尾拿过搭在上面的外套,摸出手机。
果然显示十七分钟前,程怀安打来过一通电话。
程意按下回拨键,电话嘟嘟两声后被接起,依旧是冰冷如机械的声音,“在国外那么多年,你还没学会怎么处理好自己的事?”
话堵在喉咙里,程意嘴张了张,发不出声音。
空气凝滞几秒后,程怀安简洁明了:“我会派人过去。”不等程意回应,电话被程怀安挂断。
程意握着手机的手缓缓垂下,无力地用手抓了把头发。
没有药物作用的夜晚是难熬的,多年服用助眠药物,让程意有了依赖。闭上眼程怀安的话回荡在耳畔,注定是毫无睡意的夜晚。
隔天一早,程意本以为会是家里管家张伯来,却不料会是何清。
何清一手提着食盒,一手牵着个孩子,站在病房门口。孩子约莫四岁,眼底满是警惕,像只受惊的驼鹿。他的手紧紧攥住何清衣角。
何清的到来让程意感到意外,待看清小孩面貌时,他的心跳似乎漏掉一拍。
默了几秒后,程意疑惑开口:“你怎么来了?”余光瞥向身旁的小孩,“还有这孩子...”
何清面带笑意,“原先去了临山,碰巧遇见管家说你住了院,问他要了地址就来了。”她将食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询问起了程意的病况,“怎么样,好点了吗?我问过了那护士,说你是腺体受损。怎么会搞成这样?”
“其实没什么大问题,等报告出来确定信息素稳定应该就可以出院了。”程意目光不离那孩子回答何清。
见他紧盯身侧的孩子,何清这才反应过来,将孩子往前拉了拉:“对了思立,叫哥哥。”
那孩子怯生生地叫了句哥哥。
哥哥?
这倒让程意倍感疑惑,他一脸错愕地望向何清。
何清轻笑一声,低头对着那孩子说:“思立去沙发那边玩么?我和哥哥说会儿话。”
那孩子对着陌生的环境抱有警惕,却也还是乖乖点了点头朝沙发小跑过去。
何清在床尾坐下怪嗔开口:“这是我领养的孩子,叫哥哥没问题吧?”
“这倒没问题。”,程意恍然过来又问:“不过你怎么会想起领养孩子?”
“人到中年总是想要人陪伴嘛,我也想要一个孩子,何况汇协也大不如前。“说着何清眼底布上层说不清的落寞。
“因为他像父亲?”程意越过何清看着趴在茶几上摆弄着纸张的孩子,将何清打断。
何清一时之间竟不知怎样回答,沉默须臾。
小孩并未听见两人的谈话,只是专注于手上的折纸。程意将视线移开,转而对上何清的眼:“你的决定,我并不能左右。”程意坦然道。
何清显然一愣,空气滞缓几秒她开口应了声,又将桌上的食盒打开:“饿了吧,岑姨托我给你带了点粥。”
她用勺子盛出食盒中的粥递给程意。像是刚出锅,碗里的粥冒着腾腾热气。程意从昨晚起便没碰过水和食物,这会儿胃里空空如也,早已饥肠辘辘。
程意接过粥,用调羹搅动一勺刚要送进嘴里。病房门“叩叩”两声被推开,进来的是昨晚那位护士,她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见程意手上端着粥似有些惋惜:“已经吃了吗?”
程意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吗?”
护士将手上食盒往上一提,“这是昨晚那位带你来的先生放在问讯处让我转交给你。”看他手上的粥又笑了笑:“好像晚了一步。”
她将食盒往前递了递,给了何清说“待会医生会过来查看你的病况,我就不打扰了。”说完护士拉上房门离开。
何清盯着手上的食盒有些熟悉,转身问程意:“你是被人送来的么?这么严重。”
“晕倒了被路人送来的。”程意喝着碗里的粥,“不严重,已经没事了。”
“不严重能住院么?程怀安也是够狠得下心,让你在国外一个人生活那么久。都瘦了这么大一圈,”何清语气愤懑,怜爱的看着他。
程意一不留意将粥滴在了衣服上,何清见了手忙脚乱找纸巾。
趴在茶几上安静捣鼓折纸的何思立注意到这边的慌乱,默默放下纸,从他背来的书包里掏出两张纸巾,跑过来递给程意。
这一举动让程意意外,稍顿片刻接过:“谢谢。”
小家伙点了点头又回到原位摆弄着折纸,何清偏头欣慰地看了眼。
“孩子是好孩子,可惜了。”
“怎么了?”程意察觉到何清的惋惜。
何清收回视线,笑了笑:“没什么,快吃吧。”
半小时后,一个戴着止咬器的alpha医生拿着报告单来病房告知,他的信息素基本稳定,可以出院了。
他嘱咐程意建议近期不要碰酒精,饮食需要清淡。近一个月不宜使用抑制剂。何清在一旁记着医嘱。确认未有任何不适后带着程意出院,回了临山别墅。
首都中心大厦内。
男人坐在笔记本面前,光线折射在镜片上,映出淡淡蓝光。男人用一口流利英语与视频中的人侃侃而谈。
十分钟后,他将耳机摘下。
“斯延,这么久不见,就让我这么干坐着喝酒?”沙发上的omega酒杯摇晃,他眉眼带着几分西方人的深邃,鼻梁高挺。
“抱歉,让你久等了。”男人将眼镜摘下,起身朝omega走去。
“某人是因为昨晚的缺席,在给合作方写邮件致歉呢。”靠在沙发另一侧的alpha忽地开口。
“缺席?”omega疑惑偏头看向男人,“那倒让人觉得稀奇。”
“听刘助说是带了个人去医院,陶斯延你什么时候这么热于助人了。”
“徐泽。”
alpha还要接着说下去,被陶斯延一声打断,“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alpha嗤笑道:“哑巴也想说话。”他一副贱兮兮的看着陶斯延。
陶斯延听而不闻,莞尔转向一旁的omega问:“刚下飞机还没吃东西吧,想吃些什么?”
旁侧的alpha抢先开口:“不问问我么?”
“哑巴需要吃什么。”陶斯延偏头看了他几眼,随后回了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徐泽被陶斯延这么一揶揄,反倒让omega笑出声,从沙发起身:“挺想念国内的饭菜,现在倒可以尝尝了。”
陶斯延拿过搭在沙发边缘的外套朝门外走去,“走吧,晚了可就没有了。”
倚靠在沙发上的徐泽反应过来,追了上去:“你还真是没变。”
回到临山别墅,程怀安不在,即便是晚上他也鲜少回来。何清带着何思立留下吃了午饭,小孩子说来也奇怪,感知不再陌生后和程意渐渐熟络起来。不像早上刚见面时还会怕他。
饭后何思立拿着一小盒蜡笔在纸上画着,程意好奇凑过去。纸上画的是一只蓝色鲸鱼,他半蹲下问:“你画的是鲸鱼吗?”
何思立点了点头,依旧画着画。
看他点头程意继而说:“鲸鱼其实不是蓝色的哦。”
何思立手上的笔忽而停下,抬头望着程意,眼神纯粹得让他有片刻愣神。
“那鲸鱼……是…是什么颜色?”
“鲸鱼有很多种类,颜色也会因其而异。”见搭上话,程意认真科普道:“虎鲸是白色和……”
程意瞥见他一脸懵懂的看着他,叹气道:“要不然我下次带你去海洋馆看看?”
眼前孩童澄澈的瞳孔里亮起期待,不过稍纵即逝,他期期艾艾道:“那…可以…可以带阿姨去吗?”
他口中的阿姨应该就是何清了。
“当然可以。”
程意伸手揉了揉思立的脑袋,孩童发丝如绒毛般柔软。“海洋馆里不只有鲸鱼,到时候还能看到好多鱼类。”
何思立听后瞳孔扩大几分,好似期待他继续讲下去。
“思立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我们回家了。”何清从庭院外拉开落地窗走进来催促道。
“怎么突然急着回去?时间不是还早吗?”见何清一脸焦急,程意起身问。
“公司出了点事,现在要赶过去。”何清拉过思立。
“你带着思立过去应该不方便,何不让他留下来。岑姨也在可以照顾好他。”
程意这么一说,好像也是这么一回事,自己回公司处理事情,带着何思立也有诸多不便。便索性将人留下,匆匆开车赶回公司。
思立自何清走后便站在原地,程意让他坐下,他也只是愣愣站在原地。程意突然明白过来,小家伙以为何清将他抛下离开。将他拉过来安慰:“阿姨只是忙工作,不是把你丢下了,她忙完就会回来接你。”
“真的吗?”思立问。
“嗯。”程意点头,“真的。”
思立这才放心坐下来,可却没了心思画着刚才未完成的画。
岑姨从厨房端来两杯鲜榨橙汁,递给程意。眼神却始终停在思立身上,他也察觉到。但却也觉正常,一个和去世已久的夫人长得如此想象,多少会多想。
程意接过果汁,朝她笑了笑:“你去忙吧,这里有我。”
“您才刚出院,没关系吧?”岑姨有些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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