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汲取了土壤养分,直立冰山开得格外好。程意拾起一旁石桌上的剪子,那是岑姨修剪花木时所留下。
捏起一株开得近乎完美的直立冰山花梗,“咔嚓”一刀剪下。随后带那枝花向庭院后的木屋走去。
他本以为七年时间,这间木屋早已破败不堪,不料木屋被修缮过,也有打扫过的痕迹。程意脱下鞋,踩在光滑的木制地板上,随他的移动,安静的屋内响起咯吱咯吱的声音。
片刻,他脚步停在一张柜子前,柜上放着相框。照片上的人和他眉目相似,笑容亲和。
相框前的花瓶插着的花,已然氧化掉。他将枯败的花拿掉,扔进垃圾桶。将花瓶拿进里屋装了半瓶清水,才将刚剪的那枝花放进去。
“我回来了,不走了。”程意将花瓶放回,对着相框开口。“你应该会生气对吧,我擅自剪了花。”
“它们开得很好,我便折了枝来给你。”他指尖摩挲玻璃。“顺便来和你说说话。”
“小姨最近收养了个孩子,他长得很像你。”
他抱着相框缓缓躺下,眼睛望着头顶的天花板,继续自言自语:“我遇到他了。”
程意抱着相框蜷缩在地,像一只脱水的蠕虫。
他眼皮拉耸,逐渐闭上眼。
再次醒来时,程意是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吵醒。此时屋内光线昏暗,不似刚来时阳光灌满屋内亮堂。
他接起电话,果不其然是左铭。
左铭听他那边嗓音沙哑,“你在睡觉?吵到你了么?”
程意起身将相框放好,往门外的台阶上一坐,“没有。”
“我演出结束了,你想吃什么?”见没打扰到他,左铭直追主题。
“我都可以,你决定。”他刚说完又想起前些天的医嘱:“不能喝酒,不能吃辛辣。”
左铭在电话那头啧了一声:“乐趣少了一半,最近吃斋念佛吗你要?”他有些郁闷。
“前些天住了院,医生嘱咐过。”程意听他这么说只好如实告知。
“怎么了?好端端的住院。”电话那头的人一脸疑惑。
“没什么大事,就是这几天需要忌口。”
“行,那我在大学城等你。”
他将电话挂断,抬头看了眼天色,日落西山,此刻天空点缀繁星。又回头看了眼木屋,竟不知不觉睡了这么久。
程意出门前告诉岑姨不用准备晚饭,自己约了朋友。
来到大学城找到左铭,两人去了大学常去的火锅店,店内除换了木质桌椅,一如从前。生意红火,客人大多是附近大学的学生。
左铭记住了他电话里的嘱咐,要了份鸳鸯锅。程意忍不住调侃:“都听人说嗜酒如命,还没听说过嗜辣如命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左铭将服务团端上来的涮料往沸腾得冒泡的锅里下。“人要追求刺激才活的有趣。”
“我想那你应该是为了口腹之欲。”他开口。
“那还真是。”左铭坏笑道。
“不过分泌多巴胺和内啡肽,能缓解不少压力呢。”他义正言辞。
“有压力?”程意疑惑左铭好歹有个做检察官的爷爷,怎会有压力。
左铭搅动碟里的蘸料,长叹一口气,“别提了,和老爷子吵架搬出来了。”随后他又摆出个无奈的表情,“卡也被冻结了。”
“因为什么事?”他试探地问了一句,人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何况左铭从小生活富裕,一时半会儿怕是适应不了。
“老爷子找到个和我信息素契合的人,还是个高官的儿子。我连那人都没见过就要跟他结婚。一个陌生人诶,就因为信息素匹配。”
左铭一脸不解,摆摆手看向程意道:“结了婚,自由就没了。我不愿意,索性就‘净身出户了呗。”
“你一个人能习惯?”程意问。
“我现在有工作,有酬劳。大不了就开支节俭一点罢了。”左铭无所谓道。
程意知道左铭自由惯了,却没想到他会做到这种地步。
忽地左铭话锋一转,朝他一笑:“别提这个了,先把肚子填饱,今天演出滴水未沾,更别提吃了。”
左家与程家世交,程意初次见左铭时,是在一次左家家宴上,年仅七岁看似柔弱的他将一个同龄alpha压在草坪上狠揍。
左爷爷忙让佣人将两人拉开。待他开口才得知,挨打的小孩用小石子,砸关在庭院笼子里的德牧。
那德牧是左铭意外去世的舅舅留下的。
左铭生气地让他道歉,小孩拒不道歉,还将手上吃了一半的纸杯蛋糕扔在他衣服上。这才和他打了起来。左爷爷雷厉风行,知晓真相自然容不得孙子受人欺负,让人将那孩子父母找来,让孩子给左铭道歉。
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上大一时,两人竟在一个专业。因为音乐和左铭简直不沾边。
思绪飘回,程意夹起一片碟子里的生菜叶要往锅里放。
左铭伸手制止,“这玩意你不是不吃?”
他朝左铭笑了笑,“现在可以吃了。”那菜叶在锅中涮了几下,几秒后他夹起吹了吹,放进嘴里咀嚼。
左铭脸跟见了鬼似的一样难看,“你不是嫌这玩意恶心?”
“其实也没什么毛病,能吃。”他将嘴里东西快速咽下肚想到之前去看医生,医生说他这不是过敏,心理问题而已。
“真是大变样。”左铭不解看着他。
“还好。”他心不对口。
“我看不好。”左铭放下手中的长筷,“朋友这么多年,我还能不了解你?”
“你当初和陶斯延分手,是因为伯父吧。”
程意往锅里夹菜的动作一顿。
“联系不上你那几天,他来找过我,问我你的去向。你和所有人都断了联系,我自然也不知道。”
左铭拿起桌上果啤灌了口,回忆道:“话又说回来,陶斯延那天真的像丧家犬一般。”
程意夹起一块肉,低头放在蘸碗里来回搅动着,垂眼问左铭:“那他之后有找过你吗?”
“这倒没有,不过后面陶斯延作为优秀毕业生上发表了次演讲,就再也没听说过他的事了。”左铭夹起一颗鱼丸朝他一指,又放进了锅里,“看来你真把人家伤得不轻。”
程意沉默不语,眸光黯淡下来。
金融和音乐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专业,校内都不容易凑一块,更别说离了学校。后面左铭还说了什么他没能听得进去,只能听见自己机械的咀嚼声。
夜幕降临,灯火熙攘。
徐家别墅灯火通明,饭桌上徐父热情地夹了块排骨放进陶斯言碗里,“尝尝你伯母的手艺。”
“谢谢伯父。”陶斯延夹起排骨斯文地咬了口,笑了笑说:“好吃。”
“好吃就常来,把这里当自己家。”徐父说着又夹了块给他。
“爸,你怎么不给我夹。”一旁的徐泽不满。
徐父闻声脸上笑意收敛几分,“这不有手呢,自己夹。”
“我还是你亲儿子吗?”徐泽一脸哀怨。
“不是亲的还能是捡的?”徐父反驳他。
“我看是。”徐泽欠抽地撇了撇嘴。
“你!”徐父喉咙像是堵了团棉花,气不打一处来。
餐桌另一侧曾茉看不下去,夹了块排骨放他碟里,“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听你上次说,乐团里的钢琴老师受伤退休,找到补上的了吗?”徐父看向曾茉问。
曾茉咽下口中食物,“嗯,来了个新的钢琴老师。”拿起汤碗润了口,似在回忆。“挺年轻,好像还是刚从国外回来的。”
徐父欣赏道:“听你这么一说,这钢琴老师还挺年轻有为。”
陶斯延手一顿,这一动作让徐泽注意到,纳闷问:“怎么了?”
陶斯延面色如常,淡定道:“汤有点咸。”
“有吗?”徐泽疑惑端起汤碗尝了口,“不咸啊,嘴刁。”他没好气说了句。
“可能吧。”陶斯延笑了笑。
书房内徐父携陶斯言在红木桌饮茶,陶斯延抿了口茶,“这茶不错。”
“这月刚上的,带些回去。”徐父饮了口,将茶杯放下。
“不用。”他摇了摇头,继续抿了口茶。“尝尝就好。”
徐父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随后还是说了出来,“我听徐泽说公司最近的合作方是齐氏药企对吧。”
“嗯。”陶斯延点了点头。
“那应该知道十三年前,你父母那事...”
“我知道。”陶斯延放下手中瓷杯,“往事不必再提。”他盯着落地窗外的假山一字一顿开口。
“既然你能明白,我也不再好说什么。”徐父语气有担忧,“你要知道齐文铎虽面上办药企,但他在首都的势力并不小。”
“嗯。”陶斯延眼底依旧是看不出情绪,漆黑而神秘深邃。
徐父但愿两方只是合作,不再过多干涉。让徐泽将他送回去。
其实徐父担忧并不无道理,他知陶斯延花了这么多年在首都站稳脚跟,步步为营,历经尔虞我诈,可与几十年长青的齐氏抗衡,如同以卵击石。
见他拧着眉心,徐泽扯过安全带系上,“我爸和你说什么了,这副样子。”像是刚洗了澡,徐泽头发半干,套了一身白色高领毛衣。
“没什么。”陶斯延淡淡道。
“真没什么?”徐泽狐疑。
“真没。”他无奈。
“那行吧。”徐泽从裤兜里抽出两张票给他,陶斯延疑惑接过,“这什么?”
“音乐会门票,不识字儿?”徐泽握紧方向盘,启动车子瞥了他一眼。
“为什么给我?”他看了眼票。
“带你排乏解闷,一天天跟个机器似的工作,骨头都要变形了吧。”徐泽目光不移紧盯前方开口。
“怎么不带聆麦去?”陶斯延将门票放好,倚靠后垫闭目养神。
“他刚回国,时差没倒回来我想让他好好休息。”徐泽转动方向盘,“所以便宜你了。”
到前台结账时程意提出要平摊,左铭没好气说自己只是搬了出来不至于穷到连一顿饭钱都给不起。
回到临山岑姨告诉他程怀安回来了,不过是一脸醉意回来。
上楼经过拐角处房门时,程意步子停顿了下,不过又快速回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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