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珩跨出陈末娉的淑兰院院门,魏丁和另一个小厮正抱着卷宗往院里来。
见到魏珩,魏丁还以为他是急着阅卷宗的,忙道:“侯爷,卷宗马上送到夫人屋里去,您不用亲自来接。”
魏珩仿佛没听到一般,看都没看魏丁一眼,大步朝书房去,步伐急得甚至掀起了一小股风。
不对,侯爷这不是来接卷宗的,这是生大气了!
魏丁暗道一声不好,把怀里的卷宗交到另一个小厮怀里,吩咐他赶快送回书房去,然后连忙跟上。
“侯爷,侯爷您等等我啊!”
魏珩充耳不闻,越走越快,魏丁一路快跑,进了书房才把他撵上。
魏珩刚坐到书桌前,手掌扣在书桌上,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亲娘嘞,他还是头一次看见一向淡然的主子气成了这样。
魏丁忙命外间小厮烧了壶热水进来,为男人斟了杯茶。
“出去。”
魏珩单手扶上额头,垂下眼帘:“我想一个人待着。”
魏丁不太放心,但也不敢多言,只好先行退下。
刚退出去,就碰上了抱着卷宗赶回来的另一个小厮。
小厮把怀中的卷宗分了些交到魏丁手里,奇怪道:“丁哥,侯爷怎么了,不是说今晚要在淑兰院住吗。”
魏丁叹了口气:“谁知道发生了什么。”
回来时还好好的,进了淑兰院就不对劲了,难道是夫人和侯爷发生了口角?
可也不该啊,夫人一向顺着侯爷,何曾和侯爷吵过架。
魏丁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又不敢进去送卷宗,只得先把东西堆到了侧间,等着侯爷传唤。
但一直到半夜,魏珩都没有唤人。
莫不是睡着了?
正在魏丁纠结要不要自行进入察看下侯爷情况时,书房内终于传来声音:“魏丁。”
魏丁连忙回应:“来了侯爷。”
他转头朝身边小厮道:“侯爷定是要卷宗的,一会儿我唤你,你拿进去。”
待小厮应下后,魏丁匆忙推开书房门,见书桌上那杯茶还放在原处,已经冷透,魏珩碰都没碰。
出乎意料的,魏珩居然没提卷宗的事。
“收拾东西,这个月我搬去衙门住。”
魏丁愣住,回过神来后连忙劝阻:“侯爷,不可不可,马上要进腊月了,腊月过后就是年,正是一家和美的日子,您就算再生气,也不能这时候搬出去啊。”
魏珩声音极冷:“按我说的做。”
怎么按他说的做啊!魏丁心里叫苦,这时候搬出去,不是让旁人看定远侯府的笑话吗?
他深吸一口气,大着胆子继续劝道:“侯爷,奴才不知您与夫人发生了什么,但最近府中事务繁多,夫人许是最近过于辛劳,言语有失,您作为夫君,稍稍多担待些吧。”
“担待?”
男人冷笑:“怎么,连你也觉得,是我的问题吗?”
魏丁斟酌了一下,换了种说辞:“也不是说是您的问题。可夫人毕竟是女子,又心慕您多年,您多包容点,可能更好。”
话音落地,魏珩久久没有回应。
就在魏丁以为侯爷又要一直沉默下去时,忽听自家主子低声道:“骗子。”
“您说我吗?”
魏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干什么了,怎么侯爷就骂他骗子了?
魏珩睨他一眼,没有回答,只是将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收拾东西,立刻。”
魏丁见劝阻不住,叹了口气,转身去归置箱笼。
魏珩坐在书桌前,半晌没有动静,待魏丁将日常物品都收拾好了后他才道:“你去唤人套车,书册笔砚我自行挑选携带。”
魏丁依言退下,合栓时,动作稍顿,不过又很快关上了门。
他一定是太困了出现了幻觉,不然他为什么会在侯爷的脸上,看出了一丝自嘲的神情呢?
*
陈末娉翻来覆去了一夜,起来时,眼下青黑一片,像熬了几天几夜。
玉琳自觉是自己的错,伺候洗漱时也小心翼翼地,直到帮陈末娉上妆时才道:“夫人,这里需得多铺层粉。”
“算了,铺了也遮不住。”
陈末娉照了照镜子,鲜桃儿好像要变成桃干:“就这样吧。”
“但您不是还要去京郊的几处农庄看看吗,这般装扮,是不是不太妥当。”
“不去了。”
陈末娉身心俱疲,根本不想动弹,要不是饿了,她都不想起来。
“今日就在府中待着,歇息歇息。”
她把自己逼那么紧干嘛,天天扮演端庄主母,累都累死了,正主还不买账。
“好,您忙碌了这些日子,确实得好好休息呢。”
玉琳极为赞同,想了想又道:“不过您这般待着也无趣,要不要把英国公世子夫人请来,与您相伴?”
“好呀。”
英国公世子夫人是陈末娉手帕交,两人又是邻居又是密友,情分不是一般人能比得,直到先后嫁人后才见面少了些。
听到要见自己的好友,陈末娉总算来了点精神:“快去快去,不然晚了怕她有旁的事要做。”
玉琳依言行事,正要出门时,陈末娉又叮嘱了一句:“记得提醒她,给我带份她们府上的水晶蟹黄包来。”
英国公府还有主母当家,世子夫人不算忙碌,听到好友相邀,不多时就带人来了侯府。
“这还需要你命人特意提醒?”
闺名唤作初晴的世子夫人亲手提着食盒,将其放在陈末娉床头的案几上,面露无奈:“我还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好初晴,多谢初晴。”
陈末娉笑眯眯的拿了两个,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和初晴说道:“今日就在我们府上吃吧?”
她戳戳好友肩膀:“小虹今天当值。”
“就是你们府上那个会各大菜系、甚至能做出各种酒楼招牌菜的厨娘?”
初晴眼睛一亮:“能不能让她去我们府上待些日子?”
“说什么呢,小虹是定远侯府的家生子,我想让人家去人家也不会愿意的。”
陈末娉又塞了个包子,朝好友弯起眼:“更何况,我也不想让她去。”
“好你个陈末娉!亏咱俩从小玩到大,怎么这么抠门。”
“没办法啊,我离不开小虹的,要是旁人说借你就借你了,小虹真不行。”
“行了行了,就知道你不借。”
初晴看了一眼陈末娉,抬手用手帕将她嘴角残留的蟹黄擦掉,又把手帕嫌弃地抛在案几上:“我真是佩服你,原本就是个吃没吃相的,当了侯夫人之后居然还能装出几分仪态来。”
陈末娉急着吃蟹黄包,没嘴回她。
初晴耐心等着,待她吃完后,和自己贴身丫鬟要来一个匣子,随即朝其他人道:“都下去吧,有事再唤你们。”
闺阁密友之间总要说些私密体己话的,众人纷纷退下,玉琳还特意关上了门。
“咱们上次说永昌伯府老夫人坏话时他们都在,这次怎么还叫下去了。”
陈末娉凑近了些:“这次要说谁?该不会是宫里那几位的吧。”
“你想听我也没处给你问去。”
初晴无语,把匣子交到好友手中:“打开看看。”
“什么东西?还神神秘秘的。”
陈末娉嘟囔着打开,刚一看见里面是什么,就火速合上匣子,脸蛋通红:“你,你拿来时可有人看见?”
“我又不傻,怎么可能让人瞧见。”
初晴逼她把东西拿出来:“拿出来看看呀,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弄到的。”
陈末娉磨磨唧唧地打开匣子,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和初晴一起凑到灯下去看。
昏黄的灯光下,册子上的人物更加栩栩如生。
“这画师的画技堪称大师,这册子千金难买,你可要保管妥当。”
初晴交代完,指尖点在男主的脸上:“是不是很俊秀?看着也赏心悦目,而且花活不少,比真男人厉害多了。”
“厉害?”
“可不是厉害吗,画册里他至少得半个时辰,不像我家那个,最多也就两炷香功夫。”
初晴脸上露出了一点羞涩:“不过两炷香的功夫也尽够了。”
看着初晴的笑容,陈末娉如坐针毡。
果不其然,下一刻,初晴就问道:“魏珩如何?他自小习武,身子骨应该更健壮才是。”
陈末娉垂首,一只手扣着椅垫的针脚,低声:“还行吧。”
这是夫妻间最隐秘的私事,除了玉茗没法瞒着外,她没有同任何人说过,甚至包括她最要好的朋友。
“还行?那就是不行,不然你也不会是这个表情。”
陈末娉没有说话。
初晴叹一口气:“平时不爱护你也就罢了,你这么一个大美人,在那事上他还不能慰藉你,也真是没用。”
陈末娉转了话头:“好了,不提他了,咱们说说别的。”
初晴也不想戳她的伤心处,顺着转了话头。
聊完天吃完饭,夜幕已至。
送走了初晴,陈末娉又回到了榻上,望着拔步床顶,发了会儿呆。
她不是无知少女,成婚前,母亲也曾拿着避火图去她闺房,细细教导成人之礼。
只是谁也想不到,居然她到现在都没能用上。
初晴每次和她分享闺中密事时,她听在耳中,除了羡慕,也有好奇。
男女之间的情事,真有那么销/魂透骨吗。
陈末娉想着想着,坐起身子,去拿放在隐秘处的匣子。
初晴送她的这画册,远不是母亲为了教导拿的避火图可以比的。
神态、形体,最重要的是两人之间浓烈的情感,让人不自觉地口干舌燥。
看完之后,陈末娉恍然回神,望着空荡荡的枕边,抿了抿唇。
她这场强求过来的婚事,还真是挺没意思的。
闺蜜:行不行啊,不行就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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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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