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裴家的迎亲队伍来了!”
“急什么,这会你听到仪仗队的喜乐,那还在三四条街之外呢!”
“嗬!好大的排场,好隆重的婚礼!”
朱雀长街两道上挤满了围观的百姓,今日生意也不做了,小贩掌柜的都挤到了街边,挤不下了,就都挤到了各种店铺内,就数东林茶馆最为热火朝天,全都挤在窗边翘首以盼。
“可不是,你们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婚礼!那可是裴少卿和羲和公主的大婚啊!这迎亲队就是二位新人从太庙祭祖而来。”
提到二位新人,一时犹如一盆水泼进了油锅,噼里啪啦地炸了起来!
“那裴少卿是何许人也?裴霁字聿泽,我大瞾四大望族之首裴家的继承人!我朝历代皇帝就是因为有了四大望族的支持,才能从腥风血雨的夺嫡之战中胜出啊!裴少卿其人更是名冠京华,人中人凤,加冠之年便官居大理寺少卿,乃我朝四品上最年少的大官!这放眼大瞾,哪位能与之匹敌?”
一声声赞叹声交叠而过。
“所以他才能尚皇上的心头肉羲和公主啊!”
“传闻羲和公主长得千娇百媚性子也骄纵霸道,曾离经叛道做出侮辱佛像的狂悖之举!”
这下他们愈发激烈了!
“快说说!”
一中年男子道:“当年公主才六七岁,小小的人,硬是爬到了金身佛祖的肩上,将佛祖的脸都涂了锅底灰!皇上找到她时,佛殿跪了一地哭丧着脸的僧人,她正坐在供桌上乐悠悠晃着双腿,吃着贡品,冲着皇上盈盈地笑,听说那日皇上和身后一众金吾卫的脸比佛像还黑啊!”
“天呐!如此骄狂,事后是怎么惩罚公主的?”
“惩罚?”那人呵呵笑了两声,“你们猜皇上见到公主后,第一句说的什么?”
众人凑过来:“什么?”
“哎哟,我的宝贝女儿摔着没有!”
满场哗然,窗边的众人回头才看到茶馆的人都聚了过来。
这时有人道:“皇上还雷霆按下了请求惩治公主的奏折,轻轻一句公主年幼揭过了此事,连一句责骂都没有舍得,太后见公主不喜神佛更是将皇宫里的佛堂宫给移出宫外了。”
满场寂静一瞬,继而连连的咋舌声响起。
“听闻这裴少卿最是端方守礼,却也有少年傲气,如今尚刁蛮恣意的小公主为妻......呵呵,有趣。”
突然有人眼珠子提溜一转,脑袋凑到人群中去,无比兴奋地压着声线道:“还有一件更有趣的,传闻羲和公主和傅阁老家的小阁老情投意合!”
他们蓦地面面相觑,一阵寂静后,突然炸开了!
“听说了听说了!说是小阁老对公主情有独钟啊!二人两小无猜,情意绵绵啊!”
一人又道:“可是听说裴少卿和段家小姐也是青梅竹马,裴段金柴四大望族同气连枝,段小姐乃是内定的裴家儿媳?”
蓦地,又安静了下来,频频听到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这么说……裴少卿尚羲和公主,皇上这是拆散了两对有情人啊……”
有人小声接口道:“傅家虽权倾朝野,但家世地位和裴家比还是有点差距的。”
“不对,不对!”立刻有人反驳,“这话不是矛盾?若羲和公主当真与小阁老情投意合,她那性子能同意嫁给别人?还不得,把太极殿的宫顶给掀了?四大望族素有联姻,裴少卿和段小姐若真郎情妾意,怎的不早早定下婚约?”
“嘿嘿,这幢婚姻可有的看头了!”
至此,茶馆一众人就这幢婚姻牵扯到的四个人展开了激烈的讨论,不少人觉得,是皇上硬生生拆散了两对有情人!
“快看快看!迎亲队伍来了!”
突然一声激昂的声音打断了所有人的争辩,瞬间蜂拥而至于窗边,探出脑袋去,就看到浩浩荡荡的仪仗队打头阵,排列有序地走了过来。
长街此起彼伏的欢呼声随之而起。
在后是几位服装各异的男人骑在高马上,众人惊呼:“那是各国的使臣吧!”
“我的老天爷,各国使臣竟为公主送亲!”
“那又如何?各国的皇帝国主还亲自奉上国书和大礼庆贺咱们公主大婚呢!”
“诶诶诶,这些都跟咱们皇上因为羲和公主大婚而大赦天下的诏书不能比!历朝历代,有哪位公主大婚而大赦天下的?咱们羲和公主可是独一份啊!”
“那使臣后可是四大望族家的公子?”
紧随而后的四匹高马上正坐着四位公子,个个都龙章凤姿啊,令人艳羡!
突然欢呼声愈发狂热了起来,正是四位公子后,裴聿泽端坐在骏马上,一身喜服,神仪明秀,朗目疏眉,所过之处街边的姑娘们无不为之倾倒。
眉目间清冷如画,是说不出俊朗,连一根头发丝一件饰物都恰到妙处,神姿高彻,如瑶林玉树,当真是郎艳独绝,风尘外物。
街边的姑娘们想:可恶!为何我不能是羲和公主!可恶!裴少卿为何就不能娶我!
凤仪香车跟在裴聿泽身后,三月春风和煦,拂过香车,轻纱翩跹而起,街边之人瞥过香车之际无不屏住了一口气息。
只见车里的新娘秋波流转容光惊世,盈盈一笑间竟让她满身珠翠都黯然失色。
“公主,快放下来!”有人惊呼。
郁禾俏皮一笑,当真夺去了看热闹百姓的魂魄。
连凤仪香车后又过了一半的送亲队他们也浑然不知。
————
迟迟钟鼓初长夜,若论家世,容貌,这桩婚姻当真是天底下一等一的绝配,可若论性情,品行……
裴聿泽看着正前方床榻上的郁禾,红纱将她的面容遮尽,只隐约瞧见金簪步摇,繁复华丽的喜服层层叠叠迤逦而下,裙摆铺陈开来,占了大半个床榻,他的心也如那喜服一般沉重。
那日得诏进宫面圣,他途径一处花园,层叠百花中传来一道清甜的声音:“姐姐,你可别抖哦,不然这箭偏了半分,伤了你的小脸就不好了......”软软糯糯的像是在撒娇的清甜。
这声音有多悦耳,这话骄横的就有多令人讨厌,裴聿泽眉心微拧,拂过眼前樱花枝近走两步,便看到花园中一位宫装姑娘站在前方,瑟瑟发抖间脸色苍白,双手捧着头顶的苹果也在微颤。
而她的身侧跪着一个宫女,拼命磕头求饶:“羲和公主,求您息怒,饶了我家公主吧!”
这名字令裴聿泽眸光骤紧,目移之处正是站在他前方不远处背对着他的另一宫装姑娘,瞧那一身宫装华丽流彩,在阳光下光彩夺目,只见她举着弓箭,箭羽鹅黄明亮亦是夺目。
“你可别出声,让我分了神,伤了你家公主。”只见羲和公主握着弓箭手臂微微晃动,似是在瞄准。
她虽是好意提醒的话,却半分情感也无。
太监在一旁小声:“那位是颐和公主。”
裴聿泽怒意渐显,正要上前制止,突然,“嗖”的一声,那鹅黄箭羽射了出去,正中苹果中心,颐和公主受这冲击瞬间身子一僵再也支撑不住,瘫软跌坐在地,血色殆尽,抖得越发厉害,眼泪抛沙似的掉了下来。
可这时却响起了喝彩声:“公主好箭法!”
是羲和身边的两个宫女,一边鼓掌一边笑,全无心肝的样子。
裴聿泽的脸愈发乌沉。
羲和往前走去,她的曳地裙摆在阳光下迤逦,宫女拾起叉着箭的苹果,拔出苹果扔到一边,羲和拿过箭,轻轻摇着俯下身去,琉璃的步摇熠熠生辉。
只听她娇软的声音十分乖巧甜腻,却藏着威胁:“别惹我哦,否则,下回就不是射苹果了。”
颐和苍白的脸僵住了,只剩眼泪在流。
羲和满意地直起了腰,将箭交给了身后的宫女,举步离开。
这时一边的花丛中传来声音:“羲和公主向来看颐和公主不顺眼的。”
“就是,颐和公主好端端出现在羲和公主跟前作甚,上回贵妃娘娘身边的宫女不过就是打翻了茶水,娘娘都不予追究了,偏羲和公主说那宫女坏了她的心情,愣是将人赶出了宫去。”
“真是可怜,宫女被赶出宫,可是会记录在册的,出宫后哪个人家敢要她呢,可不是毁了人家的一生嘛!”
“那有什么,她是天之骄女的公主,我们的一生在她眼里都不如她发髻上的一枚珠花来得重要……”
那两个宫女躲在花丛中的窃窃私语再度传进裴聿泽的耳里,他端坐在桌边,搁在桌上的手蓦地攥紧,阖眸之下面色紧绷,精致的下颚硬冷非常。
他这一生最厌骄纵之人,纵使她倾国倾城,他也绝不会喜欢这样的姑娘!同为公主,即便颐和公主再不受宠,她也是皇上的女儿,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对亲生姐妹尚且如此无情,她又是什么样的人。
偏这样的人,却是他的妻子。
星辰眨着倦眼,尚宫喜庆一声:“吉时已到。”
裴聿泽直挺的背脊微顿,缓缓睁开眼,入目便是郁禾一团红气,他目色沉冷半分,既然事已至此,将来只要她莫要再做出任何欺人骄横之事,他总是能容得下她,否则……
与裴聿泽的忿忿不平截然不同,郁禾一直攥在手里的金铃手镯微紧,她深深吐纳一息,红纱底瞧见了一双玄靴,紧张的心却溢出丝丝甜蜜来,唇角微扬:裴聿泽,我来了,我来嫁你了。
裴聿泽修长莹白的手指握住了红纱的一角,缓缓抬起......
郁禾的心就是一颤。
裴聿泽......不是,是夫君了,嬷嬷说,今晚第一句话要喊一声“夫君”,那样裴聿泽会很开心的。
夫君,夫君,这一个月郁禾都在心里念着这个称呼,今晚终于要喊出口了,她攥着金铃的手微微发颤,是激动期待的,她的脸颊逐渐升温,旁人瞧不见,当真如冰天雪地里渗出来的牡丹花娇艳柔美。
九年了,得知他终于回京的那一刻,她就一直在琢磨着和他重逢的第一面,要如何意义深重,如何叫他一辈子都难以忘却才好呢?
她琢磨了十几天,愣是琢磨不出,得知那日他进宫面圣,思念的心终于突破了那该死的“意义”,她郑重打扮了,在湖心亭等他……
虽然后来太监来说裴少卿公务繁忙已经离宫了,她虽失落,却也不曾怪他,政务要紧嘛,她会体谅他的。
或许这也是天意,让他们的重逢便是洞房花烛夜,又怎能说没有意义呢?
郁禾甜蜜地想着,悄悄深吸一口气,只等着红纱揭开,她要用她全部的思念唤他一声“夫君”。
“公子,公子不好了!雨瓷小姐又犯病了!”
一声急呼从院里猛地砸进来,郁禾看到裴聿泽握着红纱的手微顿,掀到一半的红纱霎时落下,她愣怔一瞬,眼见着裴聿泽朝着她的脚尖毫不犹豫地调转了方向。
郁禾晃了一瞬,只听到一阵疾走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她的心腹宫女青鸟急切的声音:“驸马!您要去哪!”
“公主......”心腹彩鸾手足无措。
郁禾慌乱将红纱扯落,偌大的新房里哪里还有裴聿泽的人影,她呆呆坐着,煞白了脸色。
开文啦!冲冲冲!
女宝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呀!
一连三更请笑纳!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洞房花烛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