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今日感觉如何?”
怜天门上,赵楚披着明黄色斗篷,雪白的毛裹着脖子,他拢拢衣裳,挡了下脸,轻咳几声,望向身边陪自己散步的人,一弯眉眼笑道:“感觉好些了,阿迟熬的药果然有用。”
魏迟叹气:“我跟三皇妃……啊不对,应是王妃。我特意抽空去了她那一趟,找她讨教,回来后,还去找了重新当食医的万锦,可我瞧着你面色还是那么差……”
这些时日赵楚一直身子不好,她先前操劳着食肆,竟是一直没发现,后来还是陈玉伤在书信中提了一嘴,她才知道。
陈玉伤原身的那个丫鬟万锦,后来被赵楚调回宫中做食医,但两人之间也还有联系。
再加上外头不太平,一直传言那些王爷不安分要造反,近来传言愈演愈烈,想来李复元虽然离开,却也还是会忧心,故而陈玉伤便在信中问:陛下是不是病重?
知道赵楚生病了之后,魏迟给他诊过脉,却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行啦。”赵楚抬手,白皙的手指抬了抬,揉揉她眉心,“冬日天冷,生病是常有的事。”
“往后不许再处理奏折不睡觉了。”
平日里她不知道,但只要食肆的事处理完了,她便会去与赵楚一起睡睡,特别是夏日过了之后,两个人作伴总是要暖和些。
只要她去找他,不管多晚,他都是在处理政事,有时还会恰巧碰见官员在内——政事她是不懂的,每次只是在一旁看书。
而每次,她都睡了不知多久,赵楚才上床,搂着她睡过去,早晨起得还比她要早,那眼睛一睁一闭,顶多看见他在桌案前忙碌的背影。
这件事她一直劝不动他。
“……近来事务有些多,等过年了,我再好好陪你出去玩玩好不好?”
“大臣们又要骂你了。”魏迟捏住他放在自己脸颊的手,给他搓搓取暖,“本身他们就一直说我没有背景,不该这样受陛下专宠,稳坐皇后的位置——”
“让他们说去,我才不管。”
赵楚在她面前从来没有皇帝的架子。像此时,抱着她撒娇,都是常事。
“我说我是跟皇后出去体察民情,他们也拦不住我,再说了,我怎么能让你在后宫中发霉生锈?你可是要开满遍地的花儿,你也喜欢外面的,不是吗?”
赵楚把脑袋放在她颈边蹭蹭,呼吸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手臂紧紧圈着她,“……阿迟姐姐,我只想对你好。”
魏迟失笑,拍拍他的背:“你可是皇帝,怎么能如此偏心?”
“本也不想当皇帝……”赵楚侧了侧脑袋,眼眸沉下去,“若不是谢慎那厮走之前把大殿下骗了一遭,这皇位我早还回去了……”
“大殿下还是不肯回来?”
赵柊远离朝政已有多年,听说甚至在外面娶了妻生了子,娶的还是一个世家家族里的嫡女。赵楚找过他许多回,也一直与他有书信往来,但无奈,他怎么都不肯回来,还求了一个王爷的头衔,就在外面安顿了下来,似乎要就那样一辈子。
赵楚能怎么办?又不能强迫。
赵楚曾跟她说,说他知道,赵柊心中一直对他有怨,怨他夺走本属于他的名分,也怨他痴傻愚钝。
从始至终都是如此。
“我原以为那天宫变之后,母后当真已经痊愈……后来,大殿下在信中提起,同我说,那天,母后阻止我杀了父皇,也是为了保护我。我想,他一直都怨我愚昧无知,什么都看不清,怨我明明做不好这个皇帝却要争抢……他如今在外面过着那么好的日子,怎么会想回来呢?”
“说起来,也都是我的错,竟疏远母后,甚至回绝了凤儿让他们出宫颐养天年的请求……那时我为什么那样做?”
“对了,是害怕。怕父皇心有怨怼,不会安分,会联合外头其他的儿子,怕母后不会劝阻,怕我与你还没待多久安生日子就死去……我竟然都忘记了,我做这一切的目的本就是让母后自由。”
“阿迟姐姐,我怎么这么坏啊。”
魏迟向来听不得他说这些贬低自己的话,她不喜欢,但又总不能叫他一直把话憋在心里,这样更不好。
所以她只能抱他抱得更紧,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说:“在我心中你是顶好的,这样就够了。”
这些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他却都还记得清清楚楚,他提了他的母后许多次,每次出宫,他们也都会去拜一拜前皇后的衣冠冢——
那是赵楚特意在皇陵之外建的。
他说,皇宫太大,怕母后找不着回家的路,所以在母后的家乡建了这么个衣冠冢。
“……”魏迟不由得在他怀中叹口气,“你不要总想这些了,心情好坏也影响身体的,外面冷,我们回去烤烤火暖和一下。我给你熬姜汤喝。”
赵楚闷闷应了声。
最开始,魏迟也会跟他说,这些不全是他的错,世事无常,各人有各人的难处,又不是谁都是神仙,什么都知道,无所不能,可怕的不是做错事,而是不知悔改一直错下去。
可后来她发现,道理他都懂,只是这事已经在他心里扎根,去不掉,当然也说不通,后来她就只是安慰,也只能安慰。
二人牵上手,踩着积雪回殿。
晚上,她陪着他看奏折,忽而问:“凤儿最近怎么样?”
赵楚笑笑说:“锦衣玉食的,没亏待她。”
“不是这个。”她问的不是这个。
又是一声叹气,魏迟停下研墨的手,抿抿唇:“……赵楚,若他们当真要谋反,你当如何?”
赵楚微愣,随即笑容淡了淡:“帝位是我强求来的,终究会回到他们手中。若真到那时候——”
说到这,他语气一顿,又话中带笑:“活不活得到那时候都还是个问题,还是别想太多啦。”
音落,他的目光落回纸面上。
魏迟却捏住他手腕,“去睡觉吧。”
“再等会……”
魏迟没管他拒绝的话,拉着他手腕就往床边走去,给他解腰带,“生病的时候就不要任性,没什么比身体更重要的。”
赵楚微微张开手臂,就这么任由她摆弄,柔柔的目光始终跟着她,看着她给自己宽衣,把自己拉到床上盖好被,望着她熄灭灯盏,然后睡到自己身边。
这一夜睡得很安宁。
第二日没有早朝,也是休沐日,殿外白雪皑皑,一片雪色。魏迟醒得早,没吵醒他,让人去准备早膳,等着的时候蹲在殿门前堆了个小雪人,正与她的腿一般高。
赵楚不知何时醒来的,脚踩在雪地上咯吱作响,自身后将她抱住,抱了许久,直到宫人来摆了早膳,才放开,拉着她去用膳。
魏迟想,这样的日子若能再久一点,就好了。
可又日日担心,那些谋反的传言闹得人心惶惶,凤儿有时来看看生病的皇帝,她都被屏蔽在外。
就如赵楚所说,他的帝位是强求来的,如今各地王爷都蠢蠢欲动,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大乱。缙朝又还撑得起一次内乱吗?
纵使再不懂朝政,这么些年耳濡目染,魏迟也能思考出些所以然。
她的食肆为扩充国库所用,一直为赵楚掌控,若帝位更易,就算能放他们活路,食肆也回不到她手上。
这题如何解,她始终思考不出。
也等不到她思考出解法。
那是初春,赵楚病情愈发严重,早朝都上不了,她连食肆都顾不上,日日陪在他身边,赵楚知道她不喜生子,向来小心,故而没个一儿半女,纵然臣子每日都会上奏疏让他选秀,他也是视而不见。
到如今这种局面,魏迟坐在床边,望着他苍白的脸,问:“若……那皇位该怎么办?往后该怎么办?”
赵楚冰凉的手隔着衣衫,覆在她手腕上,“阿迟姐姐,你还是想回家的,对吗?”
魏迟猛的一僵。
……
想啊,为何不想。
她妥协的来到这里,过着吃穿不愁的日子,其实也还不错,但到底,也还是想家的,宫中风云诡谲,谁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她不会那些心机计谋,也讨厌日日惶恐的日子。
若赵楚就此病逝,她不敢想她会怎么样。
赵楚望进她眉眼,轻叹口气,倾身将她抱进怀里。
“姐姐可否帮我将凤儿喊来?”
“……好。”
她把赵凤请来寝宫,下意识要退出去,赵凤却一来便质问:“东海王赵清拥兵自重,若他想,随时都能造反,这么一个祸患,为何不收回他的兵权?”
魏迟顿住,恰巧见本靠在床头的赵楚要坐起来,便上前扶了扶,顺势坐在床边。
赵楚轻咳一声,正色道:“朕未给他们一官半职,算是约束了。四哥最擅排兵布阵,若往后国库充盈,要往北攻伐,他还有用,没必要闹得太僵。”
“都是些伪君子罢了。”赵凤此时全然是个大姑娘,平日里倒是待人和善,对她也毕恭毕敬,但此时却只剩冷意,“若不是我帮你制衡,若不是大殿下也无意与你争抢,反复拜访规劝,缙朝命数早就尽了。”
这话的意思,是赵柊这些年也一直在与那些王爷来往吗?魏迟垂下眼眸。
所以说……
她看向露出惊讶神情的赵楚。
所以说,赵楚一直在与赵柊联系,也是因为知道此事吧——
“大殿下?他也一直在帮朕……这,朕倒是不知。”
赵凤拂了拂衣袖,冷哼一声,转身欲离去,刚走一两步,赵楚又开口挽留:“凤儿。”
赵凤脚步微顿。
“凤儿可想要个一官半职?”赵楚问。
赵凤愣了一会,转身,看不出眸中情绪,只听见她慢悠悠道:“我一介女子,不敢肖想。”
赵楚道:“凤儿若想要,朕会给。”
“……”赵凤眨眨眼睛,莞尔:“兄长知道,凤儿想要的何止这些。”
赵楚微垂眼睫,似是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他问:“如今各地皆有反意,若事态无法控制,你觉得该当如何?”
赵凤肃然:“陛下自当宽宏大度,但若事情已然发生,也该主动出击,叫他们再无法反抗。如今东海王兵权在手,陛下又不肯收回兵权,那自然得从东海王下手,而大殿下亦可利用。”
赵楚叹息:“当真要对他们下手?”
“有何不可。”赵凤毫不犹豫接话,“陛下优柔寡断,便是对百姓的不负责,若因此战事四起,流民暴乱,该当如何?这种事情,就不该让它发生,所以,得不择手段去阻止。”
魏迟抬眸,望见赵凤坚毅的眼神。
一瞬间,她竟然觉得面前这个金冠华服的女子才是帝王。
耳边,赵楚的声音带着笑意:“好。”
他没再阻拦赵凤离去。
室内归于平静,魏迟心绪繁杂,不知从何问起,直到赵楚下床到桌前去,提笔蘸了墨水,在写诏书。
她忽然开口:“赵楚,我想回家。”
赵楚笔尖顿了顿。
“……嗯,我知道。”
魏迟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颤抖:“可我也舍不得你。”
赵楚的手抖了一下,沉默着写完诏书,他放下笔,半晌,抬手抚上她面颊,在她唇上吻了吻,“没关系,我会让你如愿,一切都会如愿。”
魏迟想说,她也愿意就在这里,一直陪着他。
她知道,她回不去了。
可赵楚没给她说这些的机会,把她抱回了床上,拥着她,轻声道:“只有你如此真心待我,也只有你这么傻。你一直想回家,却被我算计着,被迫妥协,你心中都明白的,不是吗?”
像是被戳中心事一般,魏迟的手一紧,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却还在说。
“你陪了我十年,喜欢了我十年,我满足了,这些也足够了。我们都没有什么遗憾。”他抚着她后脑勺,垂下的眼睫盖住他眼眸。
夜色静谧,只有一点烛光摇曳,魏迟抬眸,想说点什么,却见他嘴唇张了张,说:“睡吧。”随后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不再说话。
魏迟抿唇,这么一弄,她也不知还要说些什么了,在他怀中闭上双眼。
她想,她或许也逃避原来的世界,逃避着那些被拐走后在外流离的回忆,就如同恢复记忆之前一样逃避着。
或许她也没有那么想回去。
至少,此刻是这样。
赵楚需要她,她也需要赵楚,或许最开始,大部分还是妥协,因为不想浪费谢乘风一片痴心,选择再次离开,选择回到赵楚身边。
这十年来,她吃喝不愁,这后宫只有他们二人,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而赵楚也依旧让她管理着食肆。
那些最坏的打算,都没有成立。
她自然知道赵楚那些小心思,小算计,又或者小心机,甚至李复元的离开,大概都是他刻意造成的,只是为了取得同情。
但知道归知道,她愿意纵容。
大概以后也一直愿意。
在意识消失的前一秒,她还在想,第二日一定要跟赵楚好好讲清楚,讲清楚她的心意,讲清楚她其实也很喜欢很喜欢他,不想与他分离的喜欢……
“幺妹?”
“……”
一片黑暗中,魏迟猛的听见熟悉的声音。
她想睁眼看看,睁不开,身体也好像被什么压住了一样,动不了分毫,但她能感觉到自己心脏猛烈的跳动,于是她拼命挣扎,耳畔声音嘈杂,终于,好似冲破了什么枷锁,她得以睁开眼。
白花花的天花板,晃眼的白炽灯,以及——
“迟迟你终于醒了……哥哥这就去找医生过来!”
以及她大哥慌乱的背影。
……
她发现这个世界有点不一样,她的陈玉伤不见了,完完全全的不见了,没人知道有她这个人的存在,醒过来好几天,她才能说话,她问妈妈:“那玉伤呢,她怎么样了?”
妈妈只反问:“谁?”
没人知道曾有过这个人。
魏迟只当是因为陈玉伤没回来,所以就被抹除了,她忘记了,陈玉伤一直都是魂穿的。
在医院的日子很快,哥哥有自己的工作,公司事务繁忙,但还是会抽出时间来看她,跟她讲昏迷这段日子发生的事。
她没告诉他们自己记起来了从前。
大概半年,她才彻底出院。
她不死心的翻阅了许多历史书籍,以及志异小说,可她真的找不到那个朝代存在的证据,也找不到能联系过去的方法。
每次父母跟她提起自己还有个相亲对象一直等着,她就心里堵得慌。
“迟迟啊,要不你们就见见面?说不定正合你胃口呢?”
“……”
她自然是不想。
但家里人都催着,说人家等了这么久,至少见见什么的。
于是他们就加了微信,约在鹿鸣寺见面。
听说是个绝桃花寺庙,希望有用。
正是秋日,那天魏迟随便套了件浅褐色大衣,没抹什么妆粉,主打一个真实,去到鹿鸣寺的时候联系对方,对方说堵车还没来,她就先去拜了拜佛像。
跪拜在佛像前,她抬眸,恍然间又想起在那个世界的日子。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多谢您将我送回,只希望在那个世界,玉伤能好好生活,不再跟这里一样,也希望他别再想我,然后——”
“度过灾病,一世平安……”
“哎呀你推我做什么?”身后,似乎是几名年轻的大学生在玩闹,魏迟被扰了清净,轻轻蹙眉,看过去,正巧看见一本书被撞掉在了地上,落在她身边。
她正要拾起,一只过分白皙的手便伸过来将书本拿起,“实在抱歉!”
听见声音,魏迟微微一怔。
她看到对方的脚步也顿了顿,便抬眸望过去,看见少年眼神清如水,稍楞之后便笑了起来:“姐姐,没打搅到你吧?”
……一张和赵楚一模一样的脸。
许是见她没说话,对方自顾自解释起来:“我们是附近历史文学院刚入学的学生,第一次来这里有些激动……实在不好意思,不该在此打闹……”
魏迟大脑嗡的一下,问:“你叫什么名字?”
“啊——”
“她不会是学院老师吧?”
一旁的同学都小声问了起来。
那男生没回他们,只是看着她,莞尔:“姓赵,赵楚。楚汉的楚。”
“……”
魏迟沉默了一会,掏出手机给大哥发了个消息——
‘麻烦告诉他,约会取消,我遇到真命天子了。’
不等大哥回复她,她立刻起身,指了指他抱着的那本书,“麻烦告诉我这本书是哪来的吗?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正版。”
“这是我从学院图书馆借的……你想看吗?我可以借你看看!”他很兴奋,笑眼弯弯的。
魏迟接过他递过来的书:“嗯,不过我只是有些感兴趣,自己读还是读不懂的,要不,我们留个联系方式,我不懂的话可以问问你?”
他下一秒就掏出了手机,眼中闪光,“好。”
旁边的几个学生想起哄又不敢,在他们加联系方式的时间,已经到其他地方去了。
光标停在备注的地方,“赵——楚——是吗?”她把打好的名字给他看。
赵楚歪歪脑袋,笑一声后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光标停在她的昵称“长春”后面,笑着说:“这个昵称好听,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你的名字。”
她一边打上自己的名字,一边说:“你的昵称也不错,赵孟秋。”
他挠挠头:“魏迟姐姐……这样直接读出来很尴尬的……”
因为其他人都跑去其他地方逛了,赵楚拿回手机后也没有直接走,说人生地不熟,反正也不知去哪玩,便跟着她一起。
最终,他们走到了一颗大树下,树上还缠着些用来许愿的红布条。
他们并排坐在大树旁的凳子上。
赵楚穿的白绒毛衣,全身上下都干干净净的,一手撑在一旁,另一只手翻看着腿上放着的书。
忽然,肩头一重。
他侧眸看过去,眸中温柔。
魏迟也不知道这书为什么越看越困,她觉得她果然不适合看这种文科的书,可当初去图书馆查资料的时候也没睡这么快吧?
总之,她看书看睡着了。
然后做了个白日梦。
她听见陈玉伤的声音,黑暗中,她有些听不清,于是试图呼唤:“玉伤?”
几声之后,忽然天光大亮,她看见面前的人衣裳飘飘,素金色的衣裳配着大红大绿的披帛,头发全部被梳在头顶,珠翠明亮,周身仿佛闪着朦朦胧胧的金光。
洁白的眉睫颤动,缓缓睁开,还未落地,便朝她而来,她慌忙伸手接住。
“笨啊你,就不好奇,为什么喻殇就正好与我模样相同吗?”
魏迟一怔:“你,就是她?”
她轻轻抱着她:“我是她,也不是她。生而为仙,渡人渡己,于万千世界尘游,我很高兴与你相识……也很高兴,一切圆满。”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是大须弥坐下的一朵金莲,后化形,为金莲仙子。为渡劫,四散魂魄到各个世界中尘游,所以,陈玉伤是我,喻殇也是我,而这一切,是我向大须弥,为你求来的因缘。原本想就这样功成身退,但想了想,还是决定来告诉你。”
她微微退开,嘴角含着笑意,声音缓缓:“大须弥听到宋池强烈的心愿,恰好我相求,于是,就将你拉入,好在最后,你选了他,而他选择用自己的寿命换你回家。”
“……那,我现在遇到的……?”魏迟的声音颤了颤。
“是他。”面前的金莲仙子笑着,“在病死之前,他都并不知情,这是我向大须弥求的,只属于你的一份。也是你们,未完的因缘。”
随着话音落地,金莲仙子的身形渐渐消散,魏迟尝试了一下,抓不住她,垂了垂睫毛,手指攥紧,“谢谢……”
金莲仙子的手在她面颊轻抚:“这个世界的我,是我自己抹去的,你不要伤心,我在那边也过得很好。”
“女帝应诏继位,手段强劲,很快便与潜伏的大殿下一起清除了异己,崔氏没落,诸王安定,被迫离开的西照也重回朝堂效力,一切都在往好的发展。”
“唔,若你想我,来拜拜佛吧。”
魏迟来不及再说什么,光亮刺得人睁不开眼,她抬手挡住双眼。
下一秒,有人把她的手轻轻捏住。
“醒了吗,姐姐?”
清澈的声音传入耳中,再看过去,是赵楚含笑望着她。
魏迟反应了一会,手抬了抬,指尖触碰到他面颊停下,眸色潋滟,半晌,出声同他道:“我饿了。”
赵楚拉上她的手起身,“我知道寺庙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餐馆,我和同学经常去吃,我们也去看看?”
魏迟失笑:“那他们要是也在那,看到我们了怎么办?”
“嗯……他们会相信一见钟情的吧?”赵楚状似思考。
“互相一见钟情,这事可真少见。”
魏迟抬眸,亮晶晶的眼眸看过去,倏而抬头,在他嘴唇轻轻吻了一下,“不过,我信。”
这下是真的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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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回到现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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