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夸赞大阿哥西北战事有功,生下的小格格也让人欢喜,且大阿哥处处护着弟弟们,举手投足都让人放心。
皇上龙心大悦,召了大阿哥、三阿哥进御书房,还亲口说要给大阿哥、三阿哥封王开府,来日入朝领差事!
当天这消息便狂风暴雨般传得阖宫皆知,传到毓庆宫时,胤礽刚从林婉那回来,闻言不由得长久怔愣。既感到一种被背叛的愤怒,又觉得终于来到了这么一天,不由得心里空荡怅然,独坐了许久。
说起来,他记事起便是皇太子,还不会走路时便在御书房玩耍,开蒙后,皇阿玛在御案前批折子,他在一旁桌上歪歪扭扭地写大字,写完一张拿去给皇阿玛看,那时皇阿玛也欣喜地抱起他,说来日要让他分忧。
储位,宠爱,这些原本许诺只给他一人的,如今也终于轮到别人了吗。
“……皇阿玛真是予取予夺。”
胤礽深深地笑起来,低头捏了捏从林婉那顺来的布娃娃,修长指尖从娃娃的笑脸上掠过,沉默许久,眼中难得的一点温和终于还是一寸寸褪去了。
惇本殿的气氛又回到了千里冰封的时候,福堂大气不敢喘。
毓庆宫日益没了圣眷已是不争的事实,胤礽却不可能坐以待毙,求见皇阿玛无果后,在殿内坐了一夜,第二日,索额图进宫面圣,向皇上哭诉仁孝皇后赫舍里氏的种种故事,皇上伤感,终于解除毓庆宫禁足。
康熙三十五年春,二月十六,大朝会。
旭日东升,禁鞭九响,众臣三跪九叩高呼万岁,又二跪六叩请太子千岁。
重新穿上杏黄色太子朝服的胤礽立于康熙身后,行走如常,神色平淡安静。
直到皇上在朝会上正式宣布了将封皇长子、皇三子为郡王,命宗人府选址修造郡王府的消息,霎时间数百道目光齐齐向他扫来。
康熙本端坐御座,俯瞰群臣,见众臣目光汇聚一处,不免神色微凝,亦笑吟吟转过眼神来,望着御阶下站着的皇太子,笑道:“胤礽?”
胤礽微微垂头站着,闻言深吸口气,转向御座,俯首笑道:“儿臣遵旨,儿臣唯皇阿玛圣谕是从。”
他恭顺下拜,而康熙望着他发顶,却不知道在想什么,久久没有再言语。
只有索额图越众而出:“皇上,万万不可!大阿哥三阿哥封王,叫皇太子如何自处?请皇上收回成命!”
一时索党纷纷谏言,然而康熙神色冷漠,只是不允。
眼见此事已成定局,那些人若有若无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就更多了。
胤礽只挺拔站着,神色微冷,对群臣试探视若无睹。
到下朝时,胤礽整个背脊都僵硬了。
他有些疲惫地坐上步辇,却在慈光殿前的角门处与众阿哥碰上了。
上书房走水修葺,众阿哥暂在此处进学,午间下学时分,赶巧就这么碰上了。
大阿哥老远就见着是他,见他近了,迫不及待、容光焕发地朝他拱手:“见过太子千岁,太子千岁这是打哪儿来啊?”
一如既往的阴阳怪气,胤礽淡淡朝他一瞥,大阿哥目光炯炯和他对视,露齿森森一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同他掰扯这么多年,胤礽都累了,何况如今几乎撕破脸,干脆懒得同他讲话,只目光往后一扫,瞧见十阿哥鬼鬼祟祟地往八阿哥身后躲。
胤礽看他这样子,自己的烦心事倒是暂且搁置了,眉头一蹙便冷声道:“老十,又闯什么祸了?”
十阿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个太子二哥,闻言期期艾艾,缩着脑袋过来讨好地笑:“弟弟见过太子二哥,太子二哥,弟弟给你捶腿呗。”
胤礽不要他捶腿,他直接起身下辇,提溜着老十后领子进了慈光殿,三言两语让人把事儿交代了。
待听到十阿哥穷极无聊放倒烛台烧了上书房,又对小佟妃不理不睬,胤礽大怒,抽过三阿哥手上的折扇就要打人。
手都抬起来了,却忽然想起老大、老三将要封王。
大阿哥三阿哥难道是结束吗?不会的,老四、老五乃至老十,有一个算一个,等他们大了,都会有那么一天的。
胤礽便不自觉盯着十阿哥看,心中想着他来日封得爵位,领了差事,和自己对着干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也忍不住想象若是来日他看自己的眼神和大阿哥一样,自己会怎样。
最终胤礽眼神变了几变,抿了抿唇,终于还是没好气地把折扇扔回给三阿哥。
三阿哥眼疾手快接了,含笑的目光在几人间逡巡。
而十阿哥老老实实跪在太子二哥座前,被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咽了口唾沫试探:“太子二哥?你放过我啦?真的啊?”
胤礽脸色冷如冰霜,一言不发,看都没再看他一眼,起身便走了。
走到门口却又听十阿哥嚷嚷:“诶!太子二哥!太子二哥!”
胤礽忍无可忍,这才猝然停下步子,回头望了眼弟弟们。
十阿哥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三阿哥笑吟吟大冬天摇着折扇,四阿哥背着手面无表情,八阿哥接触到他目光,露出个无害的笑。
但这都是幻觉吧,胤礽想。
天要变了,不久之后,他们便会和大阿哥一样,憎恨他,厌恶他,日日想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到最后刀剑相向,相互搏杀,而他只能孤零零守在储君这个位置上,直到死在弟弟们手下的那一天。
胤礽想到这里,轻轻笑一下,头也不回地走了。
*
毓庆宫,继德堂小院。
前朝风起云涌,林婉托小蛮子的福,基本无延迟地狠狠吃瓜。
不过和以往不一样的是,这次她一边吃瓜一边叹息:
怪不得某人这几天都没来蹭饭,原来是倒了大霉了。
当然不是说,皇上起用大阿哥三阿哥,就是要废掉太子的意思,只不过有了兄弟们的势力在朝堂上,太子往后定然更为艰难。
她一面叹息一面拿起身前的冻柿来。红彤彤硬邦邦的冻柿放在凉水里缓几个时辰便变得绵软,往上插了竹杆做的细管子就可以当果冻吸。这是小厨房送来的茶点,除了冻柿子还有冰糖燕窝熬的梨子羹,以及一碟子温热热的枣泥点心。
这时节梅花也谢尽了,林婉用完茶点,拿出雕花木盒子准备收了落梅做梅花糕和梅花香囊,刚走出来,却见树下站了个人,正是这几日的“瓜主”本人。
林婉属实没想到太子爷今儿还会来,见状轻轻愣了一下,而后慌忙迎上去行礼。
晦暗天色下胤礽神色很淡,虽然没什么别的表情,但想也知道他这几日并不好过。林婉觉着自己似乎应该安慰一下他,然而刚想说什么,忽然注意到了太子爷今儿穿的衣服!
和往常不一样,大概是今日要入朝,太子爷穿了一身正儿八经的杏黄色镶珠缂丝太子常服。
现代时候,林婉曾去故宫博物院,导览的小姐姐说,这件展览的御制镶珠黄缎十二章纹龙袍通身镶满淡水珍珠,制作它需要两千名专职织造人员花上一年的功夫,且制作成本高达1000 两白银,约合一百万人民币。
当时林婉还嗤之以鼻,觉得这一百万的衣服长得也不好看嘛。
结果现在啪啪打脸,只能说不愧是御制,胤礽平时已经够好看的了,然而穿上正经的太子服制后,他简直整个人都在发光!
林婉第一次发现自己还是个制服控,忍不住就斯哈斯哈,凑在太子身前研究起来。
而等着她安慰的胤礽:…………
胤礽属实没想到是这个走向,一时一言难尽地望着这个仿佛缺根弦的格格,有心说她几句,然而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神,又闭上了嘴,猝然一下把她打横抱起来,大步往屋里走。
林婉吓一跳,感受到男人有力的胳膊横在她腰上,脸一下子红了,轻轻挣扎:“太子爷!您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胤礽神色浅淡,嘴上却忍不住揶揄她:“嗯?下来做什么?这样凑在孤身上不是看得更清楚?”
被他发现了,林婉红着脸,支支吾吾眼神乱瞟,不敢吭声,待到进屋,胤礽把她放在条案上,没给她拒绝的机会,一把把她抱在自己怀里。
林婉一下子睁大了眼,下意识推拒。
胤礽却几乎残暴地钳制住她,林婉只觉得自己骨头都被他压碎了,泪盈于睫想要反抗,含泪的眸转过去,却听到胤礽低声叹道:“好了,林格格,让孤抱一会儿。”
一句话让林婉失语,好吧,不跟近来运道低的人计较,林婉凑过去笨拙地回抱他,软软道:“太子爷,没事儿的。”
胤礽没应,抱着她一会儿,闻到她身上和屋里一股子奶香味儿,渐渐地平静下来了。而外面提膳的揽月见状小心翼翼垂着头走进来,将一只红木食盒放到了桌上,层层拆开,是一只鸳鸯酸汤锅子,和几碟子片得极薄的雪花羊肉并葱花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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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四次投喂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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