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结束,宋嬗在卧室里将这段时间收集到的各项指标整理出来,又从床下掏出梦核计算机,将日记本上的数据一一录入。
保姆就站在旁边,几番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若说父亲NPC是贺义的边缘潜意识,那保姆就属于宋嬗的边缘潜意识,而末末,则是宋嬗的主体潜意识。
见保姆欲言又止,录信息的宋嬗开口道:“有什么话就直说。”
保姆这才说:“小姐,您这是何苦呢,咱们完全可以挪用课本上的知识,装柔弱装无辜去讨好K,这样也能快速获得K的信任,届时套取黑匣子秘密和弱点,岂不是手到擒来?”
“知道大三那年,系里发生的事吗?”
保姆摇头:“不知。”
宋嬗:“一学姐为套取杀人犯的秘密,直接在梦核空间里和杀人犯互相动心。
她说梦核空间里的杀人犯很弱小无助,她心软,圣母心发作试图拯救。
结果还真让她获得了杀人犯的黑匣子秘密,但在醒来后,因为潜意识喜欢过,所以看到杀人犯被枪杀,她伤心欲绝,说什么感觉最爱的人死了,她也活不了了。
最后从楼上跳下来,就死在我脚边,摔出来的眼珠子就那样直勾勾盯着我。
那眼珠子上刻着四个大字:
愚,蠢,至,极。”
保姆却说:“咱们完全可以逢场作戏啊,只要能获得K的信任,假装爱他,貌似是最容易的捷径了。K无父无母的,肯定很缺爱……”
宋嬗抬眼笑:“知道捷径的代名词是什么吗?”
保姆摇头。
宋嬗:“作死。”
保姆:“……好吧。”
数据录入,接下来就交给梦核计算机的数据计算,看看接下来该如何制定相关计划。
等待期间宋嬗左手托腮,右手玩转香烟。
结果出来,宋嬗乜了眼,说:“接下来要做的,是旁观者观察。”
保姆:“什么意思?”
宋嬗:“我现在被24小时监控,除非让K离开我,去忙自己的事,这样我就能成为旁观者。”
保姆:“我能为小姐做什么?”
宋嬗合上计算机:“什么都不用做,我去趟书房。”
K没找到遗嘱,NPC父亲没能如愿得到想要的遗产,这件事已然被发酵成了心中拔不掉的刺。
见女儿进来,NPC父亲又在她身边诉苦。
宋嬗耐心听完,随口提起了那日在暖阁看到K和二叔的事情。
“他俩?”
NPC明显错愕。
宋嬗笑:“我还以为K和二叔很熟悉的事爸爸知道呢,他俩从暖阁出来,二叔给了K一把钥匙,形状很独特……”
再后来,NPC父亲将K又调回了港口,将安保总队长降职副队长。
港口纠纷多,破事多,突然被做小,也就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指挥人,而是被人指挥。
保姆惊诧不已:“所以小姐三言两语就把这事儿给解决了。”
宋嬗兀自将一些工具放到行李箱中,在保姆耳边叮咛了几句,开车往港口的方向驶去。
择了处靠近港口的居民楼,租了一间,搭上望远镜。
落日余晖,火烧云铺天盖地,将海面燎的鲜红。
手里捏着个随时快进的时钟,定时观察港口的相关情况。
这一观察,便是三个月。
期间,K每隔一周都会擅自离开港口,去一个固定的地方。
灯塔。
一座废弃灯塔。
……
海风吹得宋嬗的发丝微微颤动,一渔夫正卖力将船只的绳索套在杆子上,瞧着不远处的沙滩有个火堆,火堆旁,有单人棕皮沙发,沙发里坐着个姑娘。
不等他开口询问,那姑娘就像是未卜先知似的,转过脑袋,露出微妙的笑容:“告诉K,我是入侵者,现在,在废弃灯塔。”
宋嬗用的是平常的说话音调,不高,距离这么远,加上有海浪海风,一般情况是听不到的。
但此刻,宋嬗的声音却格外清晰地传入渔夫的耳朵。
渔夫被这姑娘的话搞得有些莫名其妙,以为是疯子,没再理会。
不断扑上沙滩的海水裹挟着稀疏的白色泡沫,不断冲刷着沙发的底座。
火苗也被风吹得胡乱扭动。
宋嬗盘腿坐在沙发,面上没多少表情,右手指腹平而缓地摩挲银河表盘,注视着嵌在银河盘的女娲石。
直至海浪与风的和谐被远道而来的汽车声打破,垂下的眸光才有了些变化,抬眼看去,车停在了马路靠边。
下来个人,里面西装革履,外面披着个黑色毛呢大衣。
是K。
左右环顾,才将视线锁定在正前方五十米外的火堆。
皮鞋踩着细软的沙粒走过来,火堆后面的人也逐渐变得清晰。
宋嬗将钟表随手抛到旁边敞开的箱子里,笑说:“比我预料的早。”
“小姐为何在这里?”
K双手插在西装裤里踱步走来,随口问了句,余光在入侵者身后的灯塔一扫而过。
宋嬗微笑:“先坐。”
宋嬗早已在自己的对面也准备了一张沙发。
K坐下。
宋嬗从口袋里取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根递过去,K婉拒,宋嬗才将香烟咬在嘴里,拾起一根细长的烧火棍,偏着脑袋将烧火棍拿到嘴边,烟头轻贴在烧得火红的棍子上,点燃。
又将棍子扔回火堆,溅起无数火星。
香烟让熬了三个月的宋嬗感觉提神醒脑,加之爆珠里的薄荷,更是让她一扫疲惫,脑子清醒了几分。
吸了两口,继续慵懒地窝在沙发,笑说:“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会来这里么,你觉得,我是因为什么?”
K身躯微微前倾,胳膊肘压在腿面,双手交握。
是潜意识的防备行为。
跳动明灭的火光映得K的双眼深邃难测。
他先是露出困惑的表情,随后又露出一丝不太能察觉的笑。
又是熟悉的玩味笑。
“小姐是找到我的秘密了?”K饶有兴趣地问。
宋嬗唏嘘:“找到了,但有些担忧。”
K:“小姐为何这样说?”
暗淡的烟头倏然变得猩红,继而又暗淡,宋嬗呼出没过肺的烟气:“虽然纸币也是钱,但遇水遇火,就什么都没了。而且纸币这个东西,可以无限复制,说不准哪天就会巨额贬值,一车钱,估计都难买一顿馒馒。”
K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小姐说得不错。”
宋嬗叹道:“乱世贵黄金啊,老一辈人传下来的话,有些是放屁,可有些,是真得很有道理。”
K继续点了点下巴。
宋嬗又笑说:“其实黄金也有大幅度贬值的时候。”
K:“哦?”
夹着香烟的手指,朝天空指了指:“哪天下黄金雨,黄金就不值钱了。”
K哑然失笑:“小姐说得是。”
宋嬗:“听说过比特币么?”
K:“略知一二。”
宋嬗:“那玩意值钱,但若信息网络崩塌,也没有任何价值。”
宋嬗扯东扯西,说些有的没的,K难免好奇:“小姐说这么多,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宋嬗靠在沙发椅背,略微抬起下巴,吐出烟雾,淡淡来了句:“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想要存巨款,就得用纸币套现黄金,这是最保守的做法。”
说这些话时,宋嬗音色低沉,语气平淡。
“否则啊……”
“嚓!”
指尖敲开打火机的盖子,擦开砂轮,火焰跳出的瞬间,照亮了末末的脸庞,也……
“砰!”
身后的灯塔倏然爆炸,大火熊熊燃烧,数以亿计的纸币在这场烈火的狂欢中清脆动听。
废弃灯塔宛如巨型火炬,冲天火光在身后耀眼绽放,宋嬗身体前倾十五度,举起手中的打火机在面前,跳动的细长火光覆盖了她圆润的瞳孔,取而代之的,是捕食者的凝视。
她将打火机合上,也让自己的眼睛没入昏暗中。
“一边给二叔做事,一边又篡改货物图标,当做自己的货物对外销售赚取油水。十多年了,你在港口这带,捞了不止身后烧的那些油水。”
被拆穿,K也没有反驳,也没有认罪。
他站起身,将西装外面披着的大衣取下,绕过火堆,披在了入侵者身上。
宋嬗侧着脑袋,抬头乜他。
就见K仍然是忠心耿耿的保镖模样:“小姐,海边风大,温度低,小心着凉受风寒。”
宋嬗回他:“有你那些钱当燃料,我身子骨热得很。”
K:“小姐说得是。”
宋嬗笑问:“那你给我说说,剩下的钱,藏哪了?”
K顿了顿,俯身,下巴在入侵者耳朵斜上方的位置停住,很平和地说:“小姐这么聪明,应该能找到。那可是钱啊,没胳膊没腿,它能跑去哪呢?不过,我还是要谢谢小姐,今晚这番壮举。”
说完,还从西装口袋掏出一封信递给入侵者,宋嬗打开一看,上面全是被警察追踪的纸币号码。
K说:“我怎会不知纸币买黄金,问题是灯塔里的那些纸币,实在是花不出去,虽然有些舍不得,但能有幸借小姐的手烧掉它们,算是没了后顾之忧。”
说完,还拍了拍宋嬗的肩膀,耳语:“小姐,属下要回港口了,注意身体,衣服,就不用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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