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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醉酒才敢说出口的话

在A国那会儿,她就已经收到国内多所知名大学的offer,也曾动过进研究院的念头,但终究还是放弃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深思熟虑,在多所高校中,最终接受了北交大的offer,但这事,除了和胡瑾年提到过,至今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任何人。

她这人平日里也习惯了事事自己拿主意,加上这事儿一直还算不上定下来,所以也就没提。

回国的这些天,除了想给林多茜一个生日惊喜,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根据北交大那边的要求,整理好个人资料,上交北交大的行政部。

资料提交后,接下来会正式进入审批流程。

离开前,她又询问了一遍工作人员。

“你好,我想请问一下,这个入职审批流程需要多长时间呢?”

“秦小姐,您这个有海外留学经历,所以走的审批时长稍微长一些,四五个月,五六个月都是有可能的,一旦审批结束,我们会电话通知您的!”

将近半年啊……

她道了声谢,便往外走。

算起来这些年,她都没有好好休息,四年……为了学业,发表论文,做研究成果,一次也没回国。

这突然多出来的假期,她第一反应竟是发蒙而不是兴奋。

看来她真的被“奴役”太久了,忘了享受两个字怎么写。

一直记挂在心的事情总算办完,站在北交大的门口,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忽然热泪盈眶。

她终于——

可以回苏南见她的家人了!

她是苏南人,16岁独自来北京求学,这一待便是7年,而后又出国留学四年。

想到家人,心里装的都是满满的歉疚。

她打了车,在车上很快就定好了机票,回家的心情可谓是归心似箭,想想就兴奋!

_

翌日下午,苏南机场。

机场里开着空调,但苏南,靠海,又是最热的七月,空气里仿佛都是潮湿的热流。

她气喘吁吁地推着两个行李箱,到达出站口时,背上的衣服已汗湿,额前一抹一手汗,她用手扇了扇风,无济于事,仿若只起到个心理作用。

出站口两边人群熙攘,她站在一旁来回扫视,也没看到熟悉的人影。

从包里掏出手机,打了几个字,点击发送——

忽地,一股不小的冲击力猛然冲撞上来,她吓得始料不及,踉跄一下。

差点惊呼出声,迷迷怔怔低头看去,一个约莫五六岁模样小男孩,正抱着她的大腿。

这谁家小孩啊?认错妈了?

她皱皱眉,正要开口——

“姑姑!”

一瞬,小孩仰起头,眨巴眨巴着眼,露出肉嘟嘟可爱的小脸。

秦苏绵:“!”

这张脸……简直就是缩小版苏嘉鸣!

小男孩穿着牛仔背带裤和横条纹小背心,笑得天真可爱。

秦苏绵的心顷刻间化成一滩水,她笑了笑,但又有些不知所措,她从未和这么小的小朋友相处过。

她松开拉着的行李箱,弯下腰把他抱起,沉甸甸的,她往双手托着往上拢了拢,然后问他,“你是楠楠?”

他睁着大大的眼睛,点点头,小肥手往后指,奶声奶气地喊“爸爸妈妈在后边。”

秦苏绵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苏嘉鸣和赵媞媞正徐步走近。

“哥,嫂子!”她兴奋地挥挥手。

“绵绵,欢迎回国!”赵媞媞笑得温暖。

说起来,她13岁,就与赵媞媞相识,这么些年,苏嘉鸣和赵媞媞在她心里的角色,说是哥嫂,却更像是“父母”……

她今天一袭浅蓝色勾花连衣裙,与一旁黑色西服的苏嘉鸣站一起,两人可真算得上郎才女貌。

“谢谢嫂子!”秦苏绵和赵媞媞随意寒暄了两句,倒是苏嘉鸣始终沉默地站在一旁,嘴角勾着一抹淡笑。

她和苏嘉鸣,她随母姓,苏嘉鸣随父姓,亲兄妹。

过了一会儿,赵媞媞捏了捏小男孩的脸,打趣他“楠楠,叫姑姑了吗?”

小男孩也没有辩解,而是奶声奶气地又叫了声“姑姑!”

秦苏绵弯着嘴角,轻声应他。

苏嘉鸣兴许是看出了她的窘迫,将楠楠接过来,抱在自己怀里。

秦苏绵看着这一大一小,莫名浮现父亲的那张脸,神色一愣,“他和哥哥长得真像……”

和她的父亲也很像……

她尤记得四年前,那时她还没出国,怀里的小孩还只是咿呀学语的年纪。

没想到一转眼,已经这么大了,她都要抱不动了。

当四年的时间真真切切地在一个孩童身上具象化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这么久!

“他在乖乖长大,真好。”

苏嘉鸣是最了解自己妹妹的,他无声地揉揉她的脑袋,随后接过行李箱,:“走吧,回家再说。家里那几位该等着急了!”

车子缓慢行驶在路上,那些熟悉的窗景仿佛是触发记忆开关,一想到被许多人期待着回家,归心似箭的心情此刻被无限放大。

黑色宾利停在一栋三层别墅面前,别墅虽远离市区,但是清净,车子缓缓进入地库,才刚停好,就听到一阵鞭炮声,人声交错,热闹嘈杂。

秦苏绵被这隆重的场面吓到,但这也是南方独有的欢迎仪式,家的氛围在鞭炮声中被渲染得无比真切。

她踏着轻快的步子,熟悉的院中,墙边依旧是奶奶最喜欢的蔷薇,什么品种的都有,最属蓝色风暴最多,也是奶奶最喜欢的品种。

她往里探出去半个身子,吓得立马“撤回”……

她怔愣社恐地回头瞄一眼苏嘉鸣,只见他无奈摆手,仿佛在说这是他们的主意,他也没办法。

附近的邻居似乎都来了,这阵仗仿佛迎亲队伍,秦苏绵做了会儿心理准备,扯出一抹弧度,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宝宝,宝宝回来了!!”

站在最前方的四位老人,也是她最亲最爱的人。

他们的身子骨看着硬朗笔挺,精神状态也是极好的,只是那青丝夹着白发,让她有一瞬间的动容,鼻尖一阵阵发酸。

她快步迎上去,嘴角下垂,面对他们,声音都不自觉撒起娇来,“爷爷,奶奶,姥爷,姥姥……”

只是叫着叫着,声音逐渐控制不住地哽咽,愧疚一点点地压垮仅存的一点理智。

“哎哟,好咯,好咯,我的宝宝,别哭,别哭,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姥姥这么安慰着,但她却是先抹泪的那一个!

“你怎么瘦了那么多?”

“奶奶要心疼坏了。”

……

关心和问候很多,她手忙脚乱,但内心一片柔软,世界也一样。

……

吃了饭,秦苏绵径直上了三楼,三楼是独属于她的空间,她环顾四周,熟悉的房间,熟悉的一切。不是想象中久封不住人的霉味,而是淡淡的阳光和窗外树叶的味道,很好闻。

客厅,有一整面的书柜,她随手抽出一本,是是枝裕和的书——《步履不停》,她像小时候一样,趴在木地板上,随意翻看。

即便几年未回,这里却一尘不染,她能想象,扫帚,抹布.....一点点的拂掉灰尘的同时附着在手上的爱意,会如同窗外的阳光,常年洒在这里每一处角落。

踩着楼梯的脚步声愈发朝着她靠近,凭着脚步声,就已然有了猜测,她回过头,然后甜甜地叫一声来人,“姥姥。”

姥姥身上有一股淡淡的中药味,她和姥爷一同经营着一家中药馆。

老人笑得和蔼,就坐在她的一旁,一遍一遍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和小时候一样。

又问了她好些在国外的生活。

而后,忽然又沉默下来,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眼里逐渐多了一些不一样的情感,是不仅仅对孙女的情感。

仿佛在透着她看什么人,神色哀伤起来,但也就两秒,她又恢复了平静。

秦苏绵似乎是预料到了她有话要说,她不再趴着,而是坐起身,她喃喃地叫了声姥姥。

姥姥又抚了一遍她的头发,抿唇说“明天……去看看你爸爸妈妈?”

秦苏绵怔了一秒,然后点点头!

_

苏南郊区墓园。

两座墓碑是靠在一起的。

照片上的女人笑得温柔,旁人都说她长得和年轻时候的秦曼音有着七八分像。

而在旁边的墓碑,照片上是一个英俊的男人,他是苏晋数。

她盯着墓碑上的照片看了好半晌,然后轻声喊道:“爸爸妈妈,我回来看你们了。”

四周空旷,没有回应。

但她没有一丝害怕。

两座墓地被鲜花环绕,墓后绿树成荫,她缓缓蹲下去,指尖微颤地轻抚下照片。眼睫动了动,忽然察觉墓碑被打理得很干净,指尖未沾染一丝尘土。

看起来经常有人来这儿。

四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为了留给她和父母独处的时间,站在不远处的山脚下等她。

秦苏绵站在原地,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她眼睛眨了一下……

冰凉的泪滴在了墓地上。

每次走之前,都承诺下一次要开心地来看他们,但总是食言。

每次来,她总是在想。

曾经那么耀眼的两颗星星,是怎么会甘心被安放在这一方小天地?

也会怪他们无情,口口声声说爱她们,却舍得让四位孤寡老人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丧子丧女之痛…

而那年,年仅才12岁的她,被迫在一夜之间长大,接受关于“死亡”的概念!

……

下山的时候,每个人都默不作声,气氛格外沉重。

秦苏绵不想他们如此,一到家,提议,希望全家人一起去海边玩。

这几位老人往日里,极少出远门,但似乎只要是自己最疼爱的孙女提出来的,他们都愿意答应。

这么说定之后,她和赵媞媞作为唯二的两个年轻人,做起了攻略。

说起来,苏南的确是靠海,但最美的海岸线距离市区80公里。

计划好之后,她们执行力很强,傍晚就到了下榻的酒店。

到的时候橙红橙红的晚霞恰好挂在海天交际之处,风光旖旎。

海风里似乎都是咸咸的味道。

她光着脚丫子,兴奋地踩在软乎乎的沙子里,拍了好些照片,本想发朋友圈,旋即又打开了许久没用的微博,顺便附带了地址,正好替自家度假景区宣传一下。

忽然就有了一种,假期开始了的愉悦感。

苏嘉鸣姗姗来迟,他这些天其实挺忙,就算来了,多数时候也是待在酒店处理公务。

“苏总,十点与赵氏,叶氏那边有个视频会议。”

“嗯,知道了。”

苏嘉鸣此刻正在酒店的自助餐厅和他们一起晚餐,苏锦楠略不安分,频频惹来苏嘉鸣飞刀似的眼神。

“苏锦楠你最好给我安分点!”

走之前,他还不忘给苏锦楠一个警告。苏锦楠委屈巴巴,但爸爸的话在他这里仿佛圣旨,他还是要听的。

……

酒店套房里,会议持续了约莫半个小时,基本达成共识。

会议快要结束时……

“苏总……”

苏嘉鸣掀起眼皮,对面的赵佑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提起赵佑白,苏嘉鸣没忘记自己见到他第一眼时的震撼程度……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将这位大名鼎鼎的大明星,与赵氏集团新任CEO的赵总联系起来。

现在消息虽还未公布,但他们业内早就传开了。

他扯了扯嘴角,挑挑眉说,“赵总,请讲。”

赵佑白默了片刻,语调懒洋洋地开口:“早就听闻……苏南具有中国最美海岸线之称。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

“您说。”

“金沙湾海边度假区……说起来后天的签约地址定在那儿,您觉得怎么样?”

苏嘉鸣神色微怔,很快又恢复如常,他爽朗地应下,“当然没问题!”

有意思的是,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恰好就是赵佑白所提到的度假区内。

虽有不解,但面上却不显。

他笑得很客气,“届时恭迎二位的到来。”

赵佑白笑得和煦春风,“那就有劳苏总安排了。”

电话会议结束后,叶仲安立马就打来了电话。

“诶?小白,你怎么突然要去什么度假区?啥好地方,你没去过,怎么忽然在意一个小小的海边度假区?啥情况啊?”

“单纯想去。”赵佑白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桌上,略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一点也不像你的风格啊!”叶仲安又吐槽了两句,但赵佑白不搭不理的。

而后又自顾自地说,“哎,提到苏南,我忽然想起来了,我那师妹好像回苏南了。正好,到时候我们约她出来玩。怎么样?”

听到名字,他神情滞了一瞬,,淡淡地“随你。挂了。”

书房又恢复了寂静,他往后靠,椅在靠背上,指尖有节奏地轻敲着桌子的边沿,脑海有一闪而过的画面,默了半晌,忽然喃喃自语。

苏,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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