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感情也是。
三两口吃完零食,周家明也不管人家同意不同意,就把夏雪连同季阳一并视为自己一国的了,诚挚的邀请夏雪和他们一起玩游戏。
夏雪看了眼季阳,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他们最先玩的是周家明最喜欢的“国王”游戏,周家明不用说,一定是国王,他本来分给夏雪一个王后的位置,被季阳一个眼神噎了回去。
而夏雪也不是个甘愿屈居人下的,当即决定另建一国,她自封女王。季阳是她的将军,广招小豆丁。
夏雪读书多,记忆力又好,当即创了左大臣,右尚书,有没有史书证实不知道,反正听着都是很高大上的样子,比周家明的大王大大王什么的不要好太多。
小豆丁们惧周家明之威已久,又好奇心作祟,当即抛弃“原大王”,投奔了“新国主”。
“新国主”很高兴,立刻决定所有人加封一爵,大赦天下。
小豆丁们哪里懂这些,跟着一起吆喝。
更显得周家明势单力薄。
于是,他决定换个游戏,玩捉迷藏。
由于谁都不想当逮人的,他们决定公平抉择,用猜丁壳的方式决定。
首轮周家明倒霉,成为了逮人的。
他看起来不太高兴,却又无从反驳,只好撅着嘴,用肉乎乎的小手捂住眼睛,面朝墙壁。开始数数。
一群小豆丁立刻四散而逃。
季阳显然是没玩过的,而夏雪身体不好,常年待在楼上,没有经验,又不能剧烈运动,因此当周家明喊完十个数,要开始捉人时,他们距离周家明最近。
两个人躲在楼道阴暗处,战战兢兢的听周家明的脚步声慢慢接近。
这小胖子大字不识几个,竟还玩起了心理战术,边走边大声叫嚷,“我来了,我看到你了哦。”
季阳倒是没觉得怎么,只是他每叫一声,女孩抓着他的手臂的力量就加重一分。
狭窄逼仄的空间里,感官会被无限放大。
他清晰的感觉到女孩微凉的体温,滑溜溜的皮肤,还有身上传来的带了樱花味的奶香。
是沐浴液的味道。
按理来说他们身上的味道应该是一样的,可他感觉女孩就是要好闻些。
他喜欢女孩与他如此近距离的亲近,似乎连呼吸都交缠在一起,密不可分。
连她无意识抓到他的伤口,他也不觉得疼。
如果可以,他乞求时间放慢一些,最好定格。
奈何就是有人不让他如愿。
周家明“嗷呜”一声蹦到他们的身边,一把抓住季阳的胳膊,大声喊道,“抓住了,我抓住你了!”
季阳厌恶的想要甩开周家明的手,可力气不如他,被他生生拽了出去。
脸色特别不好看。
周家明是个没眼力界的,还站在旁边耀武扬威,自我吹嘘。
结果第二局,由季阳逮人,他明明躲得最远,也自以为躲得很好,可就是被季阳逮了出来。而且之后只要季阳逮人,逮到的都是他。逗得夏雪指着他哈哈大笑。
周家明没想明白每次都被季阳逮到的原因,又被夏雪笑话,自觉没面子,瞬间发气,说不玩了。
不玩就不玩了。夏雪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
因为夏雪是和夏建东一起出来的,身上没有带家门钥匙,也不知道夏建东有没有回家,只好拉着季阳和周家明一起回去。
一道的还有经常和周家明厮混,自觉关系更好的几个狐朋狗友。夏雪对他们一概不理。
等到了周家明奶奶家,才知道夏建东已经离开了,夏雪也不知道夏建东和周家明奶奶聊了什么,这次见面,周家明奶奶对她的态度是一百八十度大旋转,攥着她的手非要让她长到家里来,多和周家明一起学习,以后一起上学也互相多多照顾。
听得夏雪云里雾里,但鉴于伸手不打笑脸人,周家明奶奶又把她捧得很高,连带着对周家明和同他一起的“狐朋狗友”一顿拉踩,极好的满足了夏雪的自尊心和虚荣心,于是满口答应。
答应的后果就是之后几天夏雪都应周家明奶奶之邀前往周家明家学习。当然,她要带着季阳。
名义上说是学习,周家明哪里是能安心坐下来看书写字的主儿?既然不让他出去玩了,他就把混在一起的小伙伴聚到家里,然后趁着周家明奶奶出去打麻将的机会,打开电视,放动画片看。
作为这一片老旧小区的数得着的“首富”,周家明的父母皆在海外工作,把亏欠陪伴老人孩子的时间统统折算成金钱,但凡别人家有的,他家都要有,别人家没有的,他家也要有。
因此,周家明奶奶家是南城最早一批用上背投电视的,那么大的电视往客厅里一杵,气势不言自明,何况还带有全套的放映设备。
为了凸显他家的与众不同,周家明放映的不是当时家喻户晓的动画片,而是在小孩子中不算火的《名侦探柯南》。
夏雪本来是不想和他们一群人“同流合污”的,但架不住好奇心重,周家明又是一副献宝模样,只好勉为其难的坐在沙发上。
在她旁边、脚下,除了季阳坐的规规矩矩,其他人皆是横七竖八的坐着躺着,非常没有形象。
于是,当阴森的美术馆内,死者的喉咙被利剑刺穿,血喷了五六米远,被害的姿势恰恰和画里的场景一模一样。
在一群鬼哭狼嚎之中,夏雪从头皮到脚,整个人都麻了,也就是周家明家的沙发质量好,要不然非让她抠出个五指洞。
可偏偏她一贯以淑女形象示人,骄傲又要强,实在做不出崩人设的事儿,尤其还是在她鄙视嫌弃讨厌的周家明面前。
于是夏雪打掉牙齿混血吞,生生忍住不断涌上的害怕,故作潇洒的扬头讽刺一笑。
“哼,这有什么可怕的。胆小鬼。”嘲讽完,径自带着面无表情的季阳离开。
收获以周家明为首的一群豆丁们敬仰崇拜外加敬畏的眼神。
然后所有的伪装终于在黑夜降临之后撕碎。
恐惧反噬般接二连三的冒出,尤其是对于夏雪这样生性敏感,想象力丰富的。
她不敢自己一个人睡了。
“那个,季阳,今天天气太热了,你就到我房间来吹风扇吧,省点电。”临睡前,夏雪煞有其事的对季阳说道。
完全忽视了南城初夏夜晚骤降的温度和窗外瑟瑟的凉风。
季阳巴不得和夏雪黏在一起,一个字都没有质疑,抱着自己的小毯子跟着夏雪去了她卧室。
于是,当夏建东收车回家,照例看一下两个孩子时,夏雪的卧室里,借着月光,他看到从来呈大字型占据整张床的女儿竟然破天荒的侧卧在床边沿,耷拉下一只胳膊。
女孩的胳膊又细又长,泛着冷白色的光。
和她胳膊相连的,是男孩伸出的手。
床下,男孩规规矩矩的侧卧着,面部朝里,看不清表情,但从他佝偻的背,蜷缩在小毯子里的身体,觉得他睡得并不舒服。
夏建东也不清楚这俩孩子是个什么情况,见夏雪睡熟,把男孩抱回了主卧。
中途,男孩极其惊醒的挣扎了一下,睁眼看到是他,反应了一下。夏建东动作快,趁着他愣怔的时间就把人带回了卧室,男孩眼睛扫了眼周围,见是熟悉的场景,身体才渐渐从僵硬放松下来。
“睡吧,晚安。”夏建东照例抓了抓季阳的头发。
夏雪是半夜做噩梦惊醒的。
梦里,一个看不清五官的黑衣人拿了把带血的尖刀在她身后追,她自知身体有病不能跑步,但也没办法,为了逃命奋起跑。然后黑衣人越来越近,她呼吸越来越困难,眼看那人就要追上了,“啪”的一下,夏雪醒了。
她一清醒,第一件事就是去摸季阳。
她记性好,记得自己是和季阳在一起的,可怎么也摸不到季阳。她鼓足勇气打开了床头柜上的台灯,才发现,哪里还有什么季阳,他人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在又气又怕间,夏雪睡不着,也不敢睡,索性取出故事书,窝在毛巾被里挨到公鸡打鸣,天蒙蒙亮,这才打着哈欠,放心睡下。
这一睡,直接睡到日上三竿,起来后,头都是痛的。
她气势汹汹的打开卧室门,本来想好好的教训一下季阳,却发现客厅里没有男孩的身影。
最终她是在主卧的床上找到他的。
夏雪一时怒不可遏,上去对着熟睡的季阳的胳膊就是一巴掌。
“季阳,你昨天晚上怎么招呼都不打,自己就跑了?”
话说完才发觉异常。男孩一动不动的仰躺在床上,脸色通红,额头上隐隐渗出一层汗珠,可整个人却畏冷般缩在薄薄的凉被下。
她刚才与他皮肤接触的地方,还残留着异常的热。
夏雪久病成医,一下子就知道季阳这是发烧了,忙找出体温计,结果一量,39度的高烧。
这可把夏雪急坏了。她在医院时间久,曾经见过一个吃饭都要妈妈喂的小男孩,说话口齿不清,还往外流哈喇子,恶心的她不行。听医院的护士说,那孩子是因为发烧把脑子烧坏了。
她家季阳本来被车撞已经是个小傻子了,再一烧变成大傻子可怎么办啊。
情急之下,夏雪打了夏建东的电话,可不知道她爸是不是在上课,一直打不通。
好在夏雪记得苏云的电话,苏云待她极好,曾说过无论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打电话给他。
一听是夏建东带回来的孩子出了问题,苏云忙答应下来,挂了电话就驾车直奔过来。
在苏云赶过来的时间,夏雪小大人般从主卧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床被子,严严实实的压在季阳的身上,然后一边叫季阳的名字,一边用沾了酒精的棉球擦拭他的额头。
季阳的额头有伤,被汗水一刺激,发着针扎似的痛。
“季阳,季阳,你听见我说话了吗?你再撑一下,苏叔叔已经在路上了,我们一会去医院就没事了。”
季阳当时已经烧迷糊了,梦里全是过去发生的事情,一会是她母亲的冷言冷语,说他和他父亲一个样,说她后悔生了他。一会是他父亲醉酒后涨红的脸,拎着酒瓶照着他脑袋砸下。一会又是他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小黑屋里,屋外是他父亲阿谀奉承的声音,跪着乞求用他的命抵债……
然后,他听到了女孩的声音,宛若天籁般划破了黑暗。
半梦半醒间,季阳努力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夏雪焦急的脸。
女孩的脸色和唇色一样,大概因为睡眠不好又着了急,泛着白,却比谁都美好。
那一刻,季阳在想,她应该就是童话中才有的天使吧。
若是他能够活下去,哪怕拼了性命也会守在他的天使身边。
“季阳,你听到我说的了吗?一会就不难受了。”夏雪看着男孩嘴角咧开的傻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不会真的发烧烧傻了吧。夏雪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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