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晚上苏墨和陈茉心说过之后,夜里睡觉再次做了个让人面红耳赤的梦,清晨的闹铃使一切戛然而止,内裤湿了一小片,她无语地望着天花板,呆了五秒钟羞愤地捶了几下床,爬起来换了条新内裤,她把碍眼的水渍洗干净晾晒在小阳台,洗漱完毕后,推着行李箱下了楼。
陈茉心早就备好早餐,看到自家女儿身着嫩绿色的外套风风火火下楼,有一瞬间的怔楞。
疫情发生前,她对苏墨胡作非为的性子有多头疼,在那五年就有多心疼。
一个生性活泼炽热的人把自己伪装得冷静沉稳,强迫自己懂事,这也许是成长,但成长又何曾不是一种逃避。
而现在,陈茉心好像又看见了曾经喜好穿鲜衣的少女,苏墨脱下了沉闷的黑和无望的白,选择了代表希望的颜色,她或许自己都未曾意识到这一点。
苏墨一屁股坐在凳子,随手拿了个肉包狠狠啃了一大口,“妈,你发什么呆呀?”
陈茉心看着她的眼睛,笑了笑,“慢点吃。”
“慢不了赶飞机!”苏墨语气带着怒,她生自己的气,也莫名其妙迁怒,生陆峙这个祸害的气。
“怎么了这是?”陈茉心把热气腾腾的豆浆倒出来,“谁又惹你了。”
她默了几秒,嗫嚅道:“没,没谁惹我,起床气。”
陈茉心摇摇头,把玻璃杯推过去,“小陆知道你去英国吗?”
苏墨拿杯子的手一顿,咕哝喝了口豆浆,“妈妈,你很喜欢他么?”
“怎么这么问?”
“老是提他。”
陈茉心笑,“你不喜欢他吗?”
苏墨:“......”
她扣玻璃杯壁,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从情窦初开到现在,陆峙这个名字便是唯一。
苏墨曾以为五年的时间足够消磨掉她那时的心动和欢喜,但从来不是消磨而是遗忘,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契机,她就能记起一切,他比旁人的体温低几度,他看见她后瞬间柔化冷峻淡漠的眉眼,嘴角细微的幅度,她观察力太强,每个细节过目不忘。
但那又如何呢,苏墨。
你知道陆峙的过去,就更应该明白他需要情绪稳定,爱他比爱自己更多的爱人,而不是现在的自己。
而且,这几年学了太多哲学理论,苏墨想不明白她与陆峙之间到底是爱还是一种救赎。陆峙在同年和成长过程中受过创伤,他也许只是通过她看见自己匮乏的感情,而她也许也是因为渴望一个人来拯救。
苏墨低着头,混乱的思绪让眉心蹙起。
“怎么了?”
她抿唇摇摇头,朝左下角看,“厂家真小气,这么大一个包子馅料这么少,下次不买这个牌子了。”
陈茉心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不寻常,眼底划过轻叹,她本不应该插手女儿的恋爱问题,但陆峙那孩子着实太让人心疼。
“墨墨,”陈茉心托杯喝豆浆,随口道:“小陆帮了妈妈不少忙,有空多叫他到家里来吃饭。”
“什么?”苏墨不解,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小陆没和你说吗?雪是他扫的,门缝的防冻条也是他塞的。”
苏墨的表情稍滞,低着眼加快了吃东西的速度。
梧江大雪那两天,大门推开无任何受阻,隔壁左右的院子小道上积雪厚厚的一层,唯独她家的路干净如昔。
平安夜那晚,她在温暖的室内拆礼物,陆峙如果真的在一门之隔的寒天受冻,苏墨不敢再细想,鼻头的酸意延上了眼眶,她咽下最后一口早餐,叫了声妈妈。
陈茉心没再多言,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发顶。
·
陆峙的睡眠不好,一向起得早,自从苏墨回来后,他基本每天都在芜湖民居过夜,这个点她应该还没起来。
他缓缓睁眼,习惯性伸手去摸放在床头的手机,解锁后的屏幕映着五年未曾更换过的照片。
少女笑得如烈阳般灿烂耀眼。
略显苍白的指扶上她的眼,他露出一个极淡的笑。
过了一分钟,陆峙起身洗漱,在跑步机锻炼半小时后下楼取出冰箱冷藏室的早餐。
何源常让陆峙找个家政阿姨照顾饮食起居,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两个字不必。
他的性子太过孤僻,既不合群也不喜他人涉足领域来打扰,口腹之欲也淡薄。
陆峙看着保鲜盒里的三明治,想起在苏墨家吃的那碗有荷包蛋,青菜和肉臊的面。
以前王英在世,他常常担起做饭的职责,厨艺其实还不错,但一个人吃什么都一样。
冰箱门合上。
陆峙转身去了厨房,苏墨不爱吃这些味道寡淡的东西,他得改变自己无趣又简单的生活。
不消片刻,一碗全素汤面出了锅,他想了想,从橱柜里翻出一瓶油泼辣子,舀了勺放进去。
早上吃重辣,陆峙不适应,即使在二楼书房呆了半小时,胃也烧得火辣辣。他面不改色,继续翻看有关心理治疗的书籍。
九点半闹钟响起,陆峙点了支烟,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对面二楼的窗帘没有拉开,精致漂亮的眉峰慢慢蹙起,想起昨晚苏墨的醉样,他又缓了神色。
大概是昨晚没睡好,这会儿睡了个懒觉。
椅子转了个方向,陆峙捻了几口摁掉在烟灰缸,拿起桌面的IPAD正朝对面,边查看今天的股市边等待。
又过了半小时,他再次抬眼,毫不犹豫去了二楼另一个隐蔽,藏着所有的不为人知秘密的房间。
这是一间套房,中间一道墙隔开两个小房间,左边是监控室。四个屏幕对应四个方位,两个一组,对着苏墨家的大门和侧门。
他调出监控回放,对着隔壁大门的摄像头拍到了苏墨。
屏幕上的女人推着二十四寸的行李箱出了门,时间为七点五十。
陆峙有一瞬间的失神,随之而来的是无穷无尽的心慌,撑在台面的手颤抖,他再无运筹帷幄冷静的模样,脸和唇发白。
他立即拨打苏墨的电话,得到的是五年间听到无数次宛如梦靥的冰冷电子音。
房间门砰的声,陆峙冲了出去,他穿着拖鞋,跑到隔壁按响了门铃,甚至没来得及在寒冷的冬日披上一件外套,宽松的家居服灌着冷风。
陈茉心在上网课并没有听到铃声,陆峙死死咬着后槽牙,眼眶通红的在门口等了许久,按了一次又一次,那扇铁门始终没打开。
他没法再等待半秒,大脑给出的第一反应就是联系李惟风。
陆峙这几年主动联系他的情况少之又少,李惟风有些意外,“有事?”
陆峙的嗓音低哑到吓人,“你知道苏墨去哪儿了吗?”
跨年那天卫延说苏墨回家了,别人信,李惟风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主,而且这五年他与陆峙私底下打过的交道不少,他多多少少算了解这个男人。
“怎么,”李惟风大概能猜到什么事,他点了支烟,“你把她带走那天,她什么都没和你说吗?”
陆峙没心思理会别的,他快步往家里走,情绪处在失控的边缘,“她是不是又去英国了。”
“猜到了还问我。”
不是未知的地方,他松了口气,默了几秒,“还回来吗?”
苏墨只告诉李惟风去英国处理画展和比赛的事,听陆峙这语气必定有别的缘由导致她离开,他皱眉,“你对她做了什么?”
陆峙垂着眼睑,沉默不语。
李惟风压着火,“你到底干了什么事?”
对方像哑巴了一样,他动了怒,“陆峙,你他妈的有病——”
“算了,她回不回都不重要。”
电话被挂断。
愤怒和无力感交错,李惟风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借此平复这种熟悉的复杂心情。
五年前苏墨去英国的第二个月,李惟风第一次接到陆峙的电话,他明确地告诉他,既然当初在方舱约定的事情做不到,以后就别再出现。
他没守约来了伦敦,他使了坏故意在他面前与苏墨借位做出接吻的动作。
那时,李惟风以为他赢定了,他也以为陆峙会就此放弃,没想到这个神经病在背后默默守护了五年。
是第几次呢?
李惟风瞥见站在苏墨身后的那个身影,忽然有一种敌不过他的感觉。
陆峙这个人可以在没有任何回馈,没有任何期望的情况下付出一切。
他扪心自问,自己做不到。被父母要求回国,他抗争过,却在看到苏墨那副画后选择妥协,那一天,这种感觉到达了顶峰。
李惟风不想承认又可以肯定,如果是陆峙,他如果有机会陪伴苏墨身边,死也不会离开她。
·
苏墨坐了二十五个小时的飞机,到达了希思罗机场。
手机开机的瞬间,短信提示音响个不停,除了个别几人,全部来自于陆。
他去找她了?
还没过几秒,电话再次打了进来,她攥紧包带,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画面清出去,犹豫之下还是点击接通。
音筒那边传来些许嘈杂的人声,还有几句英文对话。
苏墨等了几秒,问:“怎么了?”
陆峙此时就站在苏墨航班抵达的出站口。
他坐的私人飞机,比她更早到伦敦。
十几小时的路程已经让他的情绪平静,“这次离开多久,一年,两年还是五年。”
苏墨跟随着客流沿出口方向走,她看着前方托运行李领取的标志,实话实说:“一个星期。”
陆峙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实处。
从梧江到伦敦的路上,他想了太多。
这些谋求算计如果会把苏墨推得更远,他会选择继续退到她的身后。
可就刚刚那么几秒,如果她从他的话里选取答案,他不敢保证,因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豁出一切将她留在身边。
“好,注意安全。”陆峙淡淡地说。
转盘的行李箱有序滑动,最先托运的现在应该排在最后,苏墨收回寻找的视线,“平安夜那天,你在门外吗?”
“嗯。”
为什么要这样做。
苏墨没问出口,她害怕得到自己期待又抗拒的答案,她咬唇,“冷吗?”
接机口的格挡是玻璃壁,从陆峙这个角度能看清里面,一眼就看到了苏墨,他冷漠的目光变得柔和,“不冷。”
现在有两个选择,放弃或继续计划。
他抬臂,食指抵在玻璃,“你在关心我吗?”
照片声音都是饮鸠止渴,看也不能再满足,想要触碰,想要拥抱,想要亲密的,不,想要抵死缠绵,骨血交融。
每一秒的分离都漫长,陆峙做出了决定。
苏墨低头,盯着脚尖,“换做是谁,我都会这么问。”
大厅里播报航班信息,电话那头似乎传来同样的声音,她稍怔,以为自己幻听了。
“可我只听你的话。”
陆峙低沉的声音盖过了所有。
她被他的话带着走,“什么意思?”
“姐姐,我等着可以出现在你面前的那一天。”
话落,音筒里只剩下嘟嘟嘟。
视线里的女人慌乱的来回走,指腹划过玻璃投射的虚像,陆峙轻轻笑了。他站在外面注视着她,等到她拿到行李往出口挪动,他往后退至人群。
接机口站着一位红发女人,苏墨朝她招手。
陆峙扫了眼。
他太了解,他知道所有。
是Vivian,那个女人对她很好,会保证她的安全,也代表着苏墨来英国是为了画展和比赛的事。
手机解锁,通讯录输入Burke Burn,界面跳转出现44开头的数字,这是一个英国本地的号码。
陆峙拨通,往相反方向离开。
电话很快被接听,对方的语气十分欣喜,恭恭敬敬叫他一声,Mr.Luther。
·
苏墨和Vivian汇合后,两人拥抱来了个贴脸仪式,推着行李箱走出机场。
说了些画展和比赛的事情后,Vivian接到了电话,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把那红色长发往后一甩,对苏墨抛了个媚眼,“Su,it’s Art Agency Partners。”
Art Agency Partners,与她们常打交道,专门干收藏和投资炒作的的一家艺术品投资顾问公司。
这公司成立不到四年在业界名号响亮,不止因为之前被曝光说运营这家公司的是英国某个拍卖行的前高管,还因为他们有个业务部,专门负责对接拍卖行和亚洲区的征集事业部。
那个神秘买家就是通过这家公司购买画作,难怪Vivian这么高兴,财神爷来了。
苏墨点点头在一旁等待。
伦敦上空的天阴沉沉,落地还没有一小时,她已经开始想念梧江。
手机在此时嗡嗡震动。
杨可:【我朋友翻到那张照片了,不过我记错了,不是你真人哈哈哈。】
杨可:【[图片]这绝对是你!】
苏墨满心疑虑,她在2022年确实没去过旧金山。
点开照片,她惊讶到瞳孔放大。
长相乖巧像只小白兔的女孩子站在广场上,她的后面是一位现场作画的街头艺人,而画布惟妙惟肖的油画头像是四年前的自己。
双击放大,画架的正上方夹着张照片。
那是在四年前苏墨到便利店避雨,坐在高脚凳上仰头期盼天晴的场景。角度明显在便利店外面,模糊的像素应该是放大镜头导致的。
本着探寻的精神继续仔细观察照片中的蛛丝马迹,在瞥到一个东西的时候,苏墨怔住,把照片放至最大。
画像中的她,脖颈间有一条素线,是条项链,形状很熟悉。
她不可置信觉得离谱,于是打开搜索引擎敲搜索图片。
是一样的,一样的太阳花,HW的太阳花。
无法再反驳,这张照片百分之一是陆峙拍的,另外百分之九十九出现巧合的概率比百分之一更不可信更扯淡。
Vivian打完电话叽里呱啦说了什么,苏墨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心乱到一塌糊涂,她盯着屏幕里潦草的线条,听见自己说:“I wanna go back to China。”
苏墨:我在慢慢被治愈。
陆峙:黑化中TAT
下一章继续揭晓小陆同学。
这几天妈妈生病了,有点忙不在状态,更新慢谅解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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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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