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在暑假还是找到一份在镇上的工作,有家奶茶店在招人。
她应聘迟了,但老板收了她,因为她形象,她才突然弄懂蒋明那天说他去肯德基,经理给他留几天等他上班的意思。
不是温知恶俗地想的那个经理可能喜欢他——就是真的有些工作看眼缘。
一个月一千四。
看出她是学生,不用她长期就少三百。
温知同意了,第二天下班的时候托蒋明带她去镇上哪里参考买自行车。为此蒋明还很义气的请假赶回来。温知听到这消息时很骇人,跟天塌了似的,她第一次工作,一股雏鸟情结。
而蒋明逗她逗够了,跟她认真说没事,他找好借口了,说家里二姨跑了,他必须三四点在他五岁侄子下兴趣班的时候带几小时,他寄人篱下的,不带不行,他明天早到。
温知:“那不是透支你明天的休息时间了?”
蒋明:“没事啊,经理说没事,我卖惨卖的刚刚好,而且我那活也有其他人帮我多干。”
温知:“……”
干一个月一千四,买三百多块钱的自行车,很划算。温知没顾她奶的劝阻硬要打这工,回家过来就要慢慢骑车。
这天蒋明生怕她新车不找老板赔的硬要她带,坐后面,骑一半骑的温知累死。
温知还有预感地时不时回头,用疏离看穿的冰渣目光看他。
可他还是偷偷在她背后给她背影拍照。
……这事给远在三千里外的陈陆年知道了,陈陆年在跟蒋明的聊天框里发省略号。
陈陆年一直觉得蒋明跟她玩像在逗猴。
而蒋明本来以为他是不满他俩眼中最好的城里来的妹妹没苦硬吃。
陈陆年伊始跟他通电话表达不满时他没听出来,听出来后蒋明呼:“我,我他妈,我他妈把她当猴?我一直在把她当我俩妹妹宠的好么!!虽然她没比我俩大多少,可我觉得她要跟我俩好,把我俩当回事,十年后她结婚我有钱也能出十万八千八。”
蒋明据理力争。
陈陆年在工地旁的集装箱里,铁皮在白日晒的滚烫,他在里面流着汗的电风扇根本不管用。
心里热的心烦意乱的心说你在说啥,把电话挂了。
陈陆年这些天瘦得厉害。
仰躺在床上,眼睛熠亮,下颌瘦的骨头凸出的仰躺时像乱石里锋利的刀鞘,晒得快像非洲人。
……很想少做梦。
真赚起钱来时梦里反而全是他们来了,他奶奶惊恐的宛如恐怖片的表情,一把年纪响彻云霄的悲鸣,他还不起钱,家里所有椅子桌子被砸碎的场景。
好不容易搞好的像样的家又没有了。
他不知道自己这么折腾是为了什么门面,为什么活着。
—
温知自从在奶茶店上班后,日子过的开始漫长,早上七点半出门,下午四点半回家,每天来回要骑上一个多小时的车。日子过得很清晰,遇到什么样的人,有学校里认识她的。
她第二天就戴口罩。跟店里一个很不好交流,老发神经的小姐姐说什么话,中午吃什么饭。
——却到底好起来了,和她当长久的饭搭子,有时中午啃一个馒头,有时吃肉夹馍,有时奢侈买饭。
她要记奶茶表。这店里有时会来事儿很多,比这姐姐还不好伺候的店长,给她一长串配料表让她背,犯神经起来不分场合,晚上占用她私人空间,开着视频要她背。
温知忍不住想吐槽,蒋明正好跟她偶尔吐槽肯德基,温知就吐槽奶茶店。
在他俩单独的微信对话框里有时聊得热火朝天。
温知也没有其他人能更好的诉说。
温知跟以前的同学也不怎么聊,聊过几次她发现她在那不走心和对方不走心,交到的朋友里好似很多都被她哥收买了,问她近况问的像她妈。
可她妈也很久不给她打电话了,她俩互相不联系。
温知比喻时,心里泛指那些母性大的母亲。
在奶茶店做半个月后,温知的习惯和困倦渐渐来了,她晚上不服输的还要写卷子,经常趴着睡到半夜让她奶拍她拍去床上睡的。她晚上还要和蒋明聊天,蒋明精力好且闲得没事干的给她发搞笑小视频,她得回,有时自己刷着刷着也上瘾了……要费一个小时。
网上冲浪很轻松,写作业又很热血,自我满足。梦里是背后田埂的蝉鸣。
反馈到白天的就是外面惹人昏昏欲睡的下午一两点,太阳暴晒,街上没人时她是真困。奶茶店里放了摄像头,店长变态般的抽看,她俩在收银台老实站着。
摄像头听不见声音,这天温知低头百无聊赖般地折纸,旁边的店员姐姐给她骂店长。
没事干又做了两杯奶茶。
好像兜里传来一声消息来了的声音。
温知和她同时掏手机出来看。
……她的。
说:“我朋友叫我下班陪她去吃麻辣烫去。”
温知这天往外看,心绪不稳又觉得不是坏事。
这天果然什么都没发生。
温知回家,还给她两奶奶带了两杯奶茶。
两老人原本都很嫌恶,知道是免费的不说话了。
温知的老太太怕她多花钱,想起来还是念叨她别骗她。温知发八百次誓说没骗她,“你到饭馆打工人家不管你饭吗?你到奶茶店打工,人家不得管你奶茶吗?”
奶奶:“……”
快开学时,蒋明迷上钓鱼。他在二十四小时的肯德基上班,早班就回来拉温知一起陪他在村里后面的湖上钓鱼,蚊子多的要死,他要求温知和他一起在大夏天穿长袖长裤。晚班他会到他跟他一块兼职的朋友家睡。
他人缘好,跟谁都玩得开,请人家吃饭。
和陈陆年温知相比,他像纯粹就是玩的混子。
温知会时不时在陪他到处“见世面”,跟村里小孩唠两句,路过他妈偷偷打牌的时候想起陈陆年在这一个多月没见怎么样了。
在她印象里陈陆年从淡淡的人变成苦苦的一个人在外还孤独的人。
陈陆年要回来了。
蒋明兴师动众在他们三人群里呼喊温知,他们要接驾。
陈陆年在群里说:【你神经病吗?】
是温知在这个暑假里收到的他的第一条信息。
温知对蒋明什么话都能说,跟陈陆年就少些,他俩上下楼的关系,温知却经常不知道怎么跟他说的说话要斟酌。
陈陆年要回来了,她突然紧张。
陈陆年回来时她已经辞职了,在家的前一个晚上愣是没睡着。
她没睡着的半夜里想她奶偶尔那样实在睡不着又难受的起身缓缓。
“……”
她肚子上盖着一张温温柔柔的被毯,手里没诗里半夜醒来抓着的霜一样盐一样的月光。
漆黑一片里她脑子沉重地耷拉着想,她真要完了。
陈陆年回来这天在黄昏晚上,蒋明冷不防打电话给温知说他来不了这边了。
妈的马上要开学,他妈今天脑子抽风了报他前几天带人逮她打牌之仇,现在正去上厕所,等会大字不识一个要继续看他写作业呢。
骂骂咧咧把电话挂了。
温知彻底傻眼。
温知都不知道下不下楼了。
装没事人。
可蒋明他昨晚大张旗鼓要迎接他回来,接他过来他们手上也没东西送啊。
温知上楼再下楼后,往家外面的路口走走,橘色的夕阳铺满前方陈陆年回来的整个路上。
他奶奶天天织渔网把眼睛织瞎了,这会在房间里开着灯继续低头织,不知道。温知奶奶在田里拔草没回来。
她木讷地快要僧人入定的不知为什么,就这么呆呆的站着不知等了多久。
远方过来他骑着电动车回来的身影。
到近处。
少年晒的黑了五六度,瘦了很多,眼睛明亮,整个脸型骨骼分明,剪了头发,鬓角能看见头皮。
穿着一件黑色简单的短袖和军绿色休闲裤,脸上神情还是无论发生什么都平静的淡漠和哑然。
哑然——
少年靠近她说:“你等多久了?”
声音像泉。
温知傻了,她后来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的不说话。
陈陆年哑然又无奈地低头把车把上的卤菜拿下来,应该昏暗天色渲染,他垂眸里温知在他眉眼上看出了剑眉星目,他说:“到我家吃。”
温知穿着一件普通白色短袖和粉色长裤,迟钝地紧张起来,快要阿巴阿巴的她到嘴边改口:“蒋,蒋明今晚被他妈逮了出不来。”
陈陆年:“知道。”
他俩互相看着。
温知有点陌生。
陈陆年没什么表情。
温知脱口而出:“你瘦了。”
陈陆年滞了两秒,微错开眼说:“不瘦怎么可能。”
陈陆年想招呼她跟他回家吃饭。
温知把手上的御守伸出来给他,“送你的。”
“……”
陈陆年一阵沉默地接过,一个应该机器打的喜气洋洋的红的粉的金的荷包上写着“平安喜乐”
透明塑料袋子在外包装,陈陆年以前在文具店里见过,好一点的一个十五二十块钱。
陈陆年想说她浪费钱。
再次抬眼,陈陆年也这么轻声说了。
温知瞪大眼,“五块钱十块钱能保你干什么,可买它了你能用一辈子。”
“……”陈陆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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